防线拉得过长,正在陈建峰苦于兵力不足之时,后续的主力团于第二天一早赶到,团长苏南是左锡林的旧部,左锡林营与特务营于长汀合编成第二纵队时,苏南是左锡林营的一名排长,此时苏南一看到陈建峰赶忙规规矩矩地向陈建峰敬礼:“陈副司令,左锡林营一排排长苏南向你报到。”
“左锡林营的,我说怎么看苏团长有些面熟,当年左锡林率人于半路打劫冬装,有你苏团吧。”陈建峰笑。
苏南点头,说当年拦路打劫有他一个,冬装也有他一套。陈建峰笑,直入主题,说军团首长是什么意思,也不派位师首长来指挥。苏南说军团首长有话,他苏南直接听从陈建峰的指挥。
陈建峰呵呵一笑,也不讲客气,苏南的这个团,经过前三道封锁线的苦战,人数不足八百,子弹人手不到三发,陈建峰给苏南所部每人配发了二十发子弹,并临时调派了二挺马克沁重机枪归苏南,除留三百人防守陈建峰的侧翼外,其他人员由苏南带领,火速赶往南岭,与蒋民云一起,阻敌于南岭以东。
陈建峰不会知道,就在他于嘉禾正南的山区一角排兵布阵之时,嘉禾县城,身着将军呢肩扛少将军衔的师长戴致力也在对着地图给团长周曙光等部署任务。
戴致力说:“根据总指挥部提供的最新战报,共军已经占领临武、蓝山两个县城,其主力已经离开宜章,向宁远逃窜,总指挥部命令我部兵分两路,一团经南岭直击宁远,二团于正南侧击共军右翼,三团防守嘉禾。”
各部领命而出,周曙光特意落后了几步,与戴致力比肩。
周曙光低低说:“师座,我听说黄维与陈长官、左锡林先后在广昌交过手,黄维在陈长官的手下没有讨到一丝的便宜,咱们这次奉命追击红军,你说会不会也与陈长官和左锡林蒋民云苏懋禄他们遇上。”
戴致力叹了口气:“难说。”
周曙光说:“想当年咱们并肩作战,东征北伐,一同浴血沙场,情同手足,现在竟然兵戎相见,想想真是不寒而栗。”
戴致力挺无奈,说:“你我能怎么办,如陈长官所言,你也好我也好,陈长官也罢,都不是可以改变历史的人,都无力改变什么,只能是随波逐流了。”
周曙光苦笑,说:“想当年,如果不是陈长官阻拦,我周曙光也是要追随陈长官而去的,要是那会真随陈长官离开了校长,说不定此时的红军队伍里,也会有我周曙光的身影,真是世事如棋,一步之差,谁会想到是今天这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戴致力与周曙光有着同样的担心,那就是一旦真的与陈建峰左锡林他们相遇战场,这仗根本没法打。戴致力现在这个师,可以说是警卫团的班底,警卫团自陈建峰离开后,一分为二,一部分发展成蒋介石的卫队警卫师,俞济时任师长,一部分成了现在的戴致力师,戴致力这个师排级以上军官,没有一个不是警卫团出身,要他们将枪口对准自己曾经的长官和战友,许多人肯定下不了手。
陈建峰同样也下不了手,这天下午,周曙光的二团以一营为前锋,准备于嘉禾以南给行进中的红军拦腰一击,周曙光根本就没有料到陈建峰就率部埋伏在五公里外的山中,一营以与周曙光团部相隔不到一公里的速度前进,陈建峰一看敌前锋营一进入山区,就拉开距离,保持散兵作战队形,交替前进,陈建峰暗自点头,中央军就是中央军,训练有素,一进入山区就改变队形,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
这个伏击不好打,想一击就给敌军以重创根本没有可能。因为出于谨慎,前锋营不但向两面的山地派出了搜索队,而且还以一个连向主峰运动,此举的目的明显,就是不管有没有伏击,在地势险要之处,以一部控制主峰,掩护主力跟进。陈建峰顿时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这完全是他在警卫团时的作风,胡长发看着山脚下向主峰运动的敌军也是奇怪不已,他伏在陈建峰的身边,说:“团长,这些家伙比兔子还精,难道他们发现我们了?“
陈建峰摇摇头,说:“没有,敌人这么做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
胡长发说:“要是这样,这完全是团长你的习惯,咱们不会是遇上了警卫团的那班老兄弟了吧。”
陈建峰点头,说:“极有可能,看来校长下血本了,把戴致力师也调到前线来了。”
胡长发的手有些抖,说:“团长,这真要是警卫团的弟兄,我下不了手啊。”
可事已至此,两军对垒,能怎么办,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果不将此股敌军阻止在这一片山区,再往南十几二十公里的公路上,就是于甬道中缓慢前行的军委纵队,一旦让敌军突破此道防线,军委纵队就会遭遇重大的损失,孰重孰轻,不言自明。
陈建峰于掩体内举枪瞄准已至山腰不足百米的一名敌军官,以往陈建峰都是直接瞄准敌军的头部,一枪致命,此次陈建峰感觉山下之敌十之八九是曾经与自己浴血奋战过的老兄弟,终究是有些下不了手,陈建峰枪口一移,转而瞄准敌军官的右肩,陈建峰一咬牙,扣动枪机,清脆的枪声在山谷中回响,敌军官右手的驳壳枪掉地,左手捂住伤口。
胡长发与陈建峰也是一般心思,不求毙敌,只求伤敌,让其丧失战斗力,胡长发一扣枪机,山腰一人一个踉跄,滚下山去。
枪声就是命令,随着陈建峰的一声枪响,各个山头,枪声四起,周曙光的前锋营,遭到了陈建峰团的迎头阻击。
陈建峰胡长发对攀爬主峰的一连人马枪下留情,其他于山谷中设伏的指战员就没那么多讲究,哪里有敌军,手榴弹子弹就朝哪里涌去,周曙光的前锋营虽然遭到突袭,但一进山就成散兵队形,有所损伤,但损伤不大,很快依托山石进行还击。
陈建峰的枪声一响,周曙光很快就有所行动,命令枪炮营就近占领路边的两个山包,命令特务营加强营,火速驰援前营。
依托山地的优势,周曙光组织的三次冲锋都被红军打退,周曙光始终无法向前逾越一步,战争一时陷入胶着状态,双方僵持不下。周曙光看着不断抬下来的伤兵,直皱眉头:“妈的,咱们遇上硬茬了。”
参谋长说:“团座,缓一缓吧,共匪此路前有潇水、湘江,并有我二十五万国军弟兄的层层包围,共匪可以说是穷途末路,被消灭是迟早的事情,咱们何必与此股做困兽之斗的小股共匪硬拼,要是把自己的老兄弟拼光了,那可不合算。”
周曙光皱了一下眉头,看看天色已晚,命令参加战斗的三个营,撤出战斗。
主峰上,胡长发一看敌军回撤,没有一丝的犹豫,带着两个战士,跃出战壕,朝山下冲去。陈建峰还能不明白胡长发是什么意思,喊:“胡长发,你给老子回来。”
但如何喊得住,胡长发已经一溜烟地冲下了山。陈建峰没法,只得命令一个排的战士紧随胡长发其后,免得胡长发一不留心被敌军打了埋伏。
山脚下,敌军正以排为单位,交替撤退,一看有红军从山上冲了下来,以山石为掩体,举枪就射,胡长发带领战士麻利地躲在树后,子弹打得树皮四溅。
胡长发在树后大声问:“你们是不是戴致力师?”
敌军莫名其妙,心说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么冒死冲下来,就为了打探番号。胡长发又问:“你们团长是谁?”
自然无人告知,胡长发又说:“如果你们是戴致力师的人,就给你们团长带话,就说老子是小胖,胡长发,听明白了,小胖胡长发。”
这时一个排的红军从山上杀了过来,一看落在后面的敌军至多不过是一个排,有心将此股敌军咬住,胡长发说:“撤吧,我需要他们递话。”
排长不解,说:“长发,递什么话?”
胡长发笑,说:“如果团长和我的估计没错的话,这话一旦带到,明天无战事。”
排长笑,说:“你胡长发就吹吧,什么话这么管用,能让敌人按兵不动?”
胡长发看着敌军迅速地撤离战场,消失在山道上,微微一笑,说:“不是我胡长发的话管用,而是团长的名号管用。”
山道上,敌连长问敌排长:“怎么搞得,这会才撤下来,被共匪咬住了?”
排长说:“遇上了点稀罕事,共匪让我给团长带话,说他叫小胖,胡长发。”
“小胖,胡长发?”连长眉头一皱,“你觉不觉得,这个名字那么耳熟。”
排长点头,说:“是有点耳熟,真他妈奇怪了,可就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这俩人都是警卫团的老兵,也是胡长发谨慎,不敢报陈建峰的名字,生怕不是戴致力的人,一不留心泄露了本团的番号,要是胡长发直接说“老子是陈建峰长官的人”,这俩人准保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毕竟胡长发那时只是陈建峰的勤务兵警卫员,俩人一时想不起胡长发是谁,也是情有可原,知道胡长发的人自然是戴致力周曙光这些平时与陈建峰走得近的人。
周曙光的指挥所里,周曙光看着站在面前的连长和排长,问:“你有没有听错?小胖?胡长发?”
排长说:“团座,我肯定没有听错,共匪是这么说的。”
周曙光挥挥手,说:“你们下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