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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小贵子,她不过是见了两面而已,竟是对她尊敬得很,还不只是浮于面上的那种,确实是实打实地推崇。这个,倒也真是想不明白了。
她哪里晓得,她在小贵子心里,却是实打实的善心人,活菩萨。这进宫做公公的,哪个家里是好过的?苏子佩在田庄那日,是真真切切地让小贵子心里抹了一把又一把的泪,他当初,和弟妹,便是这般相依为命,后来为了养活弟妹,他才是狠了狠心,不得已进了宫。
眼看着苏子佩是真心实意地对狗娃兄弟好,他心里那个震动啊,尤其是在知道苏子佩便是他主子的未来的太子妃的时候,小贵子暗地里更是不知道拜了多少次,求神告佛地感激老天爷开了眼,在这宫里,也是逢人就说未来太子妃的好。
这宫女太监的,大多是清苦人家出身,自是盼着主子是个好伺候的,在小贵子那张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的嘴里,苏子佩简直就是观音菩萨下凡,九天玄女显灵,就这般,苏子佩在人还没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是收了一批粉丝了啊。
苏子佩要是知道这个,估计是要囧囧有神下了,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进了宫,便是也断了那些念想了,出宫,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能不能找到家人,也是难说了。"叶儿说着话,语气便是不自觉地带上了惆怅,没有哪个人是不念家的啊,尤其,她也不过十七八的少女啊,这美好的青春,竟是都要葬送在这皇宫里,家人的踪迹,更是了无音讯,这般想着,一向沉稳的脸上,竟是难得地显露出了忧伤。
"好了,也别难过了,等下次我阿娘入宫的时候,我让她替你去寻寻,若是还能寻到,便接到长安来吧,你隔上十天半月的出宫去看一次,也不是不可以。"苏子佩说的极是自然,一双秋水灵目似是有涓涓细流淌过,看的叶儿心中竟是忍不住想要哭。
"太子妃……"叶儿双目盈盈,竟是激动地要哭出声来。
烟云忙是拿了帕子给她擦了眼角,嗔怪道:"你还不晓得我们太子妃她就是个爱管闲事的?这点事,有什么好哭的?她呀,就是吃饱了没事干……"说着,还是调皮地朝叶儿眨了眨眼,二十好几的脸上,也是露出和小孩子般的笑容。
叶儿"扑哧"一声乐了,再瞧瞧苏子佩似是无奈似是委屈的脸,这脸上的笑意更是大了,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太子为何是喜欢和太子妃待一块了。太子妃这样的人,就是忍不住会让人喜欢!
"哎哟!奴才的太子妃哟!可算是找着您了!太子找遍了东宫都没寻见您,可是在发脾气呢!"只见小贵子急冲冲地朝她们跑来,跑得那叫一个满头大汗啊。
"慢些慢些……"烟云不赞同地朝他喊了好几声。
苏子佩也是起身,不解道:"发生什么了?怎的这么急找我?"
小贵子喘着气,呼哧呼哧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太子爷从崇文馆回来以后找不见您,便是大发雷霆,您可赶快去看看啊!"这位爷,他要么不发脾气,这一发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亲娘哎,您快回去看看吧!这伺候着的兄弟姐们,可都等着您去救呢!
"那便现在回去吧,烟云,坐舆轿回去。"幸亏刚才出门的时候让舆轿在身后跟着了,就怕等会回去走不动道,如今到好,人是走得动,那厢却是等不及了。
路上,苏子佩也是从小贵子嘴里知道了大概,原来啊,是在那几位老先生那里吃了瘪,这心情差了,脾气也就差了。
说起太子这些个老师,那都是赫赫有名的,不只是名声大,脾气也是大的。随便说一个,都是能吓死人的。
孔颖达、于志宁、张玄素等,皆是天下闻名的大学士,学问是一等一的好,著书立说那是不要说的了,但是那耿直的脾气哟,还真没几个人受得了啊!这些老先生,都是敢往李二陛下脸上喷口水,哪里还会给李二他儿子,李承乾面子?
而张玄素其人,以清廉著称。大凡是清官,他都有个癖好,那就是要耿直,还得是硬的跟棺材板似的,才能显示他的气节。就这样的,能伺候好才怪!
说到这个,苏子佩不得不再次唾弃下李二陛下,这子不教父之过,虽然这话现在还没出现,但是这道理却是一直有的啊,他要一个优秀的太子,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无论是作为帝皇还是作为父亲,他都是最有权威最有说服力的,偏偏他不自己管,他全都交给那些老师来管。
是,这些位老师全是精挑细选,哪个拿出去都能评个特级教师职称的,但是他撑死了也只能是老师啊,很多时候,老师百句话,也抵不上老爹一句话啊。
苏子佩是内心深深地同情李承乾小同学,这半工半读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啊。
不过,这师生关系要搞好,倒也是实话。
不说别的,就说李承乾这几个老师吧,哪个拎出来说一句话,都抵得上和尚道士念十天经的了,能跟人家翻脸吗?说不定,以后还得靠人家帮忙说话呢!
这太子妃是心里小算盘打地叮当响,盘算着怎么跟这几位名满天下的东宫"先生"套套近乎。
这般想着,回了东宫,她是直接往她玉华殿去。
看这样子,他这是一出了崇文馆便是往她这里来了啊,倒是苦了小贵子那几个,满处地找她啊。
苏子佩面上微微露了笑,提了提步子,便是朝他走去。
"这是怎么了?面色可是不好看呢。"苏子佩浅笑着对着他道,当是没见着他黑漆漆的脸。
李承乾正在气头上,忽然听见一轻柔的声音,如泉水般叮咚清灵,抬眼便是见到一身着暗花细丝褶缎裙的窈窕女子朝他缓缓走来,明眸皓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盈光粲烂,闪烁如溪,流波转盼,灵活之极,似乎单是一双眼睛便能说话一般,当下这心中戾气便是消了不少,待她行至面前,牵了她的手,觉着有些微凉,便是蹙眉有些不满道:"出门怎的不晓得穿厚些?虽是四月间,风却还是有些大的,你又是个体凉的,怎么就穿了这么些就出去了?"
这太子爷,一有其他事占了他的心思,这心里的气便也是弱了些。
苏子佩顺着他的眼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不薄了啊,这四月间要是穿得跟只粽子一样,那才是奇观呢!她才不要让人家参观!光是顶着个太子妃的头号在这宫里走,她已经是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注目了好哇。
可也不能驳了他的好意,这般,便是面上露出宽慰的笑,道:"也不怎么冷,外边日头也是好的,晒在身上还是暖洋洋的,若是走回来的,估计身上便是要出汗了,这不是坐舆轿回来的,才是有些凉,无事的。"说着,便是佯装不解道:"这么急着找我可是有事?看你面色,可是有人惹你了?"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决不能摆出一副我说就是你错的样子来,那样,话还没说呢,基本上你就要被KO掉的。
"又是啰嗦罢了,年纪大了,都喜欢这么唠叨吗?"李承乾皱着眉,完全跟个被老师唠叨着高考很重要的即将要崩溃的小孩无异。
苏子佩心里一计较,面上也是缓缓,迟疑道:"可是有什么让老师不满意的?团团圆圆每次被先生教训,便是你这表情。"
李承乾对着她却是怎么也气不起来,看她调皮娇俏的神情,哪里忍得下心凶她?刮了刮她翘挺的鼻子,假装不悦道:"拿我和团团圆圆比,胆子是愈发大了?"
苏子佩自然是分得清他是真气还是假恼,攀了他的手臂,轻晃几下,嘟起嘴道:"师傅老是说我,最是没有耐心,他说几句我便是不耐,现在想来,他老人家说的竟全是对的呢。"
李承乾被她岔开话题,顺着问道:"芝山先生?先生这般说你?"
苏子佩眨着大眼睛严肃地点头,"是的呢,我最敬佩的老师,你可晓得是哪位?"
李承乾疑声道:"难道竟不是芝山先生吗?"
苏子佩翻个白眼,好在东宫众人这些日子也是晓得这两位的规矩了,俩人独处的时候,是决计不喜欢旁人在场的,所以这般不雅的动作,也就只有太子爷一人有荣幸能欣赏到了。
"我师傅啊,他不过是闲得发慌,才是拿教我做消遣的,真正让我敬佩的,却是庄子上的李先生呢。"
李承乾皱着眉头,不解道:"庄子上的先生?"他印象里,那庄子上的学堂是极其简陋的,那先生,也是白发苍苍的一位,怎么看都不像是她口中所说的桃李成蹊的那般啊。
"是啊,李先生年纪虽大,学问也不见得是顶好的,但是对学生,却是真心实意地好。狗娃家是每月送了十枚鸡蛋去的,算是学费。你也晓得,狗娃家根本不富裕,每月多的时候,一也不过二十多枚鸡蛋,这十枚鸡蛋,该是他们家极大的财富了。"
"不过,你晓得吗?李先生竟是一枚鸡蛋都没有动过,最后都是还了回去,宁可自己帮人抄书为生,对狗娃和庄子上的孩子,却是愈加用心的教导,你说,这般老师,不值得人尊敬吗?"
李承乾似是陷入沉思,愣愣地点头,口中喃喃道:"这般,倒却是让人敬重了。"
苏子佩见他眼神似有纠结,又似有开豁,晓得他是听了些进去了,握了他的手,叹口气道:"狗娃他们是能读上书,便是什么都不求的了,李先生,对这些穷学生,也是真的好,我见了,都是心酸不已。能帮的,阿耶虽说也是尽量帮了,却不能面面俱到,原本还想着这庄上的学堂是办不了多久,却不想竟是一直坚持了下来,这其中,李先生功不可没啊。"
"是啊,确实功不可没啊。"李承乾顺着她的话,默然点头。望着窗外的眼神,似是豁然开朗了不少。
落井下石她做不来,火上浇油却还是会些的。
"我看东宫里那些先生,年纪虽说比不上李先生,却也是不易了,这白胡子白头发的,看得我每次都觉得心里羡慕得紧哪,要是我师傅有这些先生这般认真,不指望成为闻名天下的才女,要成为小有名气的却是不难的,你瞧瞧我现在,可是半点才气不显,可不就是我师傅偷懒吗?"
师傅啊,对不起啊,您就先暂时牺牲下啊!反正您老人家也不是那么看中名声的啊……先救徒儿于水火,日后定是,额,随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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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反正你也不舍得拿我怎么样……
李承乾听着她半是哀怨半是俏皮的话,面上终是露了笑,点点她的额头,嗔道:"哪个说你不是才女的?那前些日子,是谁把我书房的书都给翻了遍的?"
"哪有那么夸张!我不过是找几本书罢了,哪里有都翻了一遍啊~"苏子佩不依,不带这么污蔑的啊,她只是要找几本游记,到他书房搜寻了一遍罢了,哪里有全翻过了啊。
"是是是,是我错了,诬陷了娘子了,娘子是要怎么惩罚为夫的?"李承乾心情一好,话里便是带了玩笑,一双星目竟是显得异常俊逸。
苏子佩面上一红,忍着'啐'他一口的冲动,哼了一声,扭过身子便不再去看他。
"好了好了,不气了不气了,为夫的错,娘子愿打愿骂,悉听尊便……"揽了她的肩头,李承乾低头轻声哄到。这有个这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哄着的娘子,是该笑还是该哭?李承乾无奈地想到。
"要我不气啊,那,你明日便是一整天都得笑,可行?"苏子佩歪着脑袋,轻咬红唇,一副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表情。
李承乾前后思量一番,不难啊,不就是笑嘛,当下便是答应:"成,为夫是答应了,娘子可还气?"
这样的无赖,谁还能气得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连载文:《加薪记》简而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