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来啦!”、“红军来啦!”,保安团惊惶失措,阵脚大乱,自相践踏,红军连打带追,很快把其两排人马打垮。四散而逃的保安团又被粟裕带人截住,俘虏了几十人。但这伙敌人带队的只是林传禄下面的一个连长,已经被郝剑的突击队击毙。打都打了,刘英觉得也没必要藏着掩着,刚好借这些俘虏的口添油加醋给红军造点声势。刘英就把受伤的俘虏教育一番放他们自己回去,剩下的就叫他们抬担架背枪弹,红军战士在后面押着,到一个目的地后再放行。
被敌人追打的十几个游击队员跑了好远才停下来,惊讶地发现红军把保安团消灭掉了。他们疑惑地折回身。郝剑,项永福迎上前去。
“你们是红军?”为首一个提盒子枪的游击队员大声地问郝剑。他头扎着布条,褐色的粗布上衣,斜挎着盒子枪皮套,腰扎着皮带。装束上看确实是当时苏区游击队或赤卫队。
“我们是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你们是……”因为认定对方是游击队赤卫队,郝剑便自报家门,先给对方一个定心丸。
“我们是浙闽独立大队的。奉命来寻找北上先遣队突围的同志。我叫丁少朝。”那人说着,把手中的枪往腰里一插,上前一把紧紧抱住郝剑,“可把你们找到了!”
闽浙赣省委得知先遣队有一部分突围的部队,接中央苏区分局指示委托浙闽独立旅派出多支小分队前来寻找。丁少朝就是其中的一班人马。
郝剑赶快带丁少朝去见粟裕和刘英。部队开始向一个叫簧村的小地方开拔。丁少朝说闽浙赣省委的同志刘斌和浙闽独立大队都在那里等着,还给突围部队准备了一些食品和衣服等补给,并给他们带来了有关主力部队的最新消息和中革军委指示。直到这个时候,粟裕他们才知道先遣队两千多主力已经在怀玉山被敌军合围遇险,方志敏,刘畴西生死不明。
粟裕刘英等如雷轰顶,悲痛万分,包括郝剑他们在内,刹那间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一月的天气,是夜,大雪纷飞。
浙闽独立大队的同志放出警戒线,周围十五里地遍布暗哨,守护着先遣队突围部队饥寒交迫的人马。先遣队八百多人连日来总算过了个温饱的冬夜。
粟裕,刘英及主要的干部却怎么也睡不着,和刘斌等几个人围在火堆前,压抑着悲痛,商量后一步的走向。他们决定暂时不宣布主力部队遇险的消息,以稳定军心。并立即按照中革军委的指示成立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师深入浙江等国民党统治的心脏地区,在那里寻找生存的空间。同时把将近一半的先遣队重伤病员,一些没有弹药的枪炮,辎重和在小龙岗战斗中捕获的几十个保安团团丁等都留给闽浙赣省委的人安排处置,以便挺进师能够轻装前往完成使命。在污泥关激战中受伤的原红十军团政委乐少华也被留了下来。粟裕他们从此摆脱了这个只懂得机械执行王明极左错误路线命令的人的影响。
“我们要赶快离开苏区。”刘英闷着头,许久,说了一句。
“我们离开苏区?”郝剑不解地问。好不容易回来怎么又准备离开?真的想不明白。
“我们在这里没有生存余地。敌人把老百姓斩尽杀绝,目的也就是把红军这条鱼的水抽干。我们还留在苏区只能是害了乡亲们。”刘英边想边说。
现在的苏区,红军就剩下崇山峻岭间几个寥落的山头活动了。
“我们到哪里去呢?”郝剑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能容纳不了红军?中央指示我们插到敌人的心脏地方去。他既然能来,我们当然也能去。除非把全中国穷苦老百姓都杀光了,不杀光,我们就会作为一种力量存在。但杀光了,他也没东西统治了。还有,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刘英以读书人特有的逻辑说道。
翌日天亮,红军集合在小山村的打谷场上。周遭披着银装的山峰静寂无声。把重伤病员留下后,原先遣队只有四百来人。为了补充兵力上的不足,也更有利于挺进师开展活动,省委决定熟悉风土人情的浙闽独立大队一百来号人编入挺进师。这样就有五百多人。闽浙赣省委的同志作为特派员向大家宣布中央指令。五百多红军面北整齐地肃立,伤员也被抬到队列的一侧。一种无形的压抑感笼罩在人们的心头。远方,天边黛色的山峦和铅云挡住了人们的视线。面前的一棵粗大的百年苍松树上,挂着一面弹痕累累,边角撕破的“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旗帜,低垂着,在寒风中不时晃动。冰冷的雪粒又下了起来,打在人的脸上,丝毫没有感觉到冷或痛。
刘英、粟裕大步走到队伍前面。从对上级,对中央的依赖情结转为独立自主,独当一面,再怎么着也应有个断乳期。但事实上并没有时间给刘英、粟裕这个断乳期。红军在严酷的军事斗争中早就形成惯例。班长牺牲了,马上有战士接替。排长、连长牺牲了,马上就自动产生一个排长,一个连长顶替。任何一个领导岗位都一样。没有过度的时间。顶上去的人马上进入角色,以适应战斗的需要。那个时候当官,也不是为了名利,仅仅是,他能使这个群体按照他的智慧取得胜利。能够各自为战,战斗群体就不会因某人的牺牲或缺席而停止他们的使命。
他们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许多,不管是刘英还是粟裕都感觉到肩上担子沉甸甸的。
刘英目视着这支劫后余生的队伍,稍停片刻,沙哑地说:
“同志们!方主席没有过来,转战到其他地方去了。我们又有新的任务,党中央指示我们红军抗日先遣队组建红军挺进师。粟裕同志任师长,我刘英任政治委员。我们钻到白区去,到浙江去,到蒋介石的老巢去!他们侵占了我们的根据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要以牙还牙,搞他个天翻地覆!叫他们睡不安稳,吃不安稳!你们说好不好?”
“好!——”红军战士齐声回答。刘英带领大家振臂高呼:
“打到蒋介石反动派!”
“红军万岁!”
“中国共产党万岁!”
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山谷。
郝剑快步走到刘英面前,接过一面连夜缝制的军旗,正步走到青松树下悬挂,新的军旗旗根上赫然写着:
“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师”
接着,慢慢地降下“中国工农红军抗日先遣队”的旗帜。望着这面跟着她战斗了近半年的旗帜,不知怎么的,郝剑的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刘英挥舞着他还没受伤的右手,指挥大家高唱《国际歌》。这歌在原来红军夜校都是教过大家的,以后新进来的战士并不怎么熟悉,但丝毫不影响那低沉,雄壮曲调对人的震撼力。人们唱着唱着,一股力量从心底涌起,使人勇气倍增,热血沸腾。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昂扬的歌声在黯淡的天地间回荡,传向远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