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伴随着电闪雷鸣,勉强可以看清三人站在山丘上。
迪奥在黑袍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他看着乔纳森,却完全看不到那熟悉的微笑。不仅如此,往日温文尔雅的乔纳森现在却一言不发,迪奥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脸。
“咕咚。”一声清晰的吞咽声响起,迪奥的喉结出卖了他。
他害怕了。刚刚还气势十足的迪奥看到这样的乔纳森,他感到害怕。
他敢去招惹承太郎,可他却不愿去得罪乔纳森。
短短的几秒在迪奥眼中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他的额头淌下不少水珠,有些咸、又有些冷。
乔纳森动了!
黑袍人迅速提剑,提防着乔纳森。
在迪奥惊恐的眼神注视下,乔纳森并没有动手,而是转身走向大树。
“不行,这位先生体内的波纹能量相当强大,我没有动手的把握。”
按照常理,背对敌人是很愚蠢的行为,因为这是将自己的死角展现给对手。黑袍人注视着乔纳森的背影,迟迟不敢动手。
即便那背影看上去全是漏洞,好似从哪都可以发起攻击。可他认为自己只要发起攻击,就会被对方的反击打败。
乔纳森走到树下,蹲在承太郎面前。伸出右手放在对方的心脏部位。神奇的波纹覆盖住他的右手,波纹顺着他的手导入承太郎的心脏。
心脏是人体的发动机,从这里注入波纹,就可以做到止血和疗伤的效果。
“丹尼……”乔纳森同样伸出左手,将自己的波纹注入丹尼的体内。
他知道,可他想试一下,也许会有奇迹。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迪奥。”
有些走神的迪奥再次被乔纳森的忽然提问吓到,他感觉自己更加慌张了,因为他居然听不出乔纳森的情感。
“JOJO……”
“你和我都有强大的力量,有这种力量为何还要过那些宛如家畜一样的普通人生活?”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乔纳森微微回头,语气第一次出现愤怒。
原本组织了很多花言巧语的迪奥被乔纳森的气势所吓到,微微后退半步。
但他没有机会了,要说服乔纳森只有这一次。
“JOJO,有这样的力量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迪奥的左手缓缓冒出黑色的波纹,“即便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却因为人类这具躯体受限,短暂的寿命根本发挥不出强大的力量!”
“人类历史上一直都在试图解决永生的问题,只要人类可以永生,那么人类就是世界上最强的生物……”
乔纳森收起波纹,缓缓起身,转身正对二人,眉头皱起。
“你我都明白,人类是不可能达到永生的。”
“但那些生物不一样!”
迪奥越讲越兴奋,就好像面对全国人民做演讲的国王一样。
“只要人类可以成为那种生物,就一定可以达到永生。只要可以永生,那就等于拥有无穷的思想、力量和成长空间。”
“你我只要联手,我们不止可以成为贵族,还能统治整个国家,甚至成为人类的王!”迪奥向乔纳森伸出手,那是邀请对方握手的动作。
“来吧乔纳森,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就该用在正途上。来吧加入我,让我们一起站在世界巅峰,统治这些愚蠢的人类!”
“你肯定也被那些愚蠢的贵族什么的侮辱过,被那些家畜靠地位爬在自己头上的感觉,是不是很不好?这样世界需要改进,而拥有强大力量的人才有话语权。既然世界不想改变,那就改由你我这种强者来统治支配他们。”
说罢迪奥还偷瞄乔纳森,对方已经收起战斗的准备姿势,这说明对方已经开始动摇。
“你说完了吗?”
“嗯?”
“轰!!”金色的拳头杂碎一块碍事的石头,飞溅的碎石险些砸中迪奥。
“我说,你说完了吗?迪奥——!”
“怎,怎么了,JOJO?这个世界需要正确的人来领导支配他们,那我……”迪奥还试图继续洗脑,可乔纳森现在无比得冷静。
“父亲不想看到回去的只有两个人。”乔纳森没有动手,也没有骂人,他只是以慢速,用力地说出这句话。
“你还是这么无趣,JOJO,看样子只有没有亲情,才能让你放开手脚和思想……”
迪奥最后一词还没蹦出,一阵风压却朝着自己袭来,让他睁不开眼。下一秒金色的拳头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被这沙包大的拳头砸中少说也会毁容。
锵!
黑袍人反应不慢,他拔剑斩向乔纳森的拳头。武器砍在波纹上,居然隐约发出金属碰撞时才会产生的声音。
乔纳森的攻击打偏了,但巨大的力量还是击飞了黑袍人和迪奥,他们后退的距离接近十米。
“JOJO……”
“你走。”
“JOJO,你听我……”
“你赶紧走!我不想说第三次。”乔纳森握紧了拳头。
迪奥看着攥紧双拳的乔纳森,眼神渐渐冷了下来:“真是不知好歹啊,乔纳森。”
这是他自从幼时和对方相识以后,第一次喊出乔纳森的名字。乔纳森听闻,有些怔愣地抬起头。他看见迪奥眼里,再无半分柔软的神色。
“这就说明,我们的关系彻底结束了,是吧。”迪奥冷笑道,“我还真是脑子里装了臭水,被一时的心软污浊得又浑又蠢。”
乔纳森一动不动,迪奥伸出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夜里也闪闪发光的红色水晶。雨依然在下,这水晶很快就被雨水淋湿。
乔纳森睁大双眼,他认得那东西,那是他儿时亲手送给迪奥的生日礼物,在他的衬衣口袋里也有一条吊坠。
迪奥的手指稍微用力攥紧,水晶便在他手里化作了齑粉,红色的砂被风吹散。
风裹挟着雨水,在山坡上发出清晰无比的呼啸声。
“…我没想到它居然这么脆弱,儿时我曾经以为这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俄而,迪奥转身对黑袍人说,“走。”
随着他们渐行渐远,乔纳森没有追去,一声不知是何情绪的叹息留在山丘上。
惋惜?伤心?也许只有风和时间才知道答案。
乔纳森看着迪奥逃走的方向,用力甩了一下拳头,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随着对方的远去也一起离开。
他脱下西装,轻轻盖在丹尼的身体上。在他下蹲、起身的时候,一滴纯净的水珠落在地上。
它葬送了他们。
靠在椅背上休息的乔纳森忽然醒来,他居然不小心睡着了。
就在他睡眼朦胧的时候,又是一滴纯净的水珠从他的脸上落入草地。
乔纳森揉了揉眼睛,随即抬头看向天空。
他好像,做了一个长的梦。
………
秋天的白天越发短暂,没过多久太阳就将落下地平线。在地平线的尽头,那座眼熟的古堡屹立于此。
就像在水墨画中出现蜡笔一样,这座散发着古老腐朽气息的古堡与那夕阳格格不入,也许黑夜才是它的主场。
“嘶,承太郎那混蛋,居然让我伤成这样。”
昏暗的古堡内,迪奥坐在古堡的王座上,手里拿着玻璃杯,里面装满了猩红的液体。
“切,难喝。”他只抿了一口,就感觉到劣质酒的味道,“这种东西也能让人喝,动物饲料都不如。”
说罢,一只尸身人走到迪奥面前,迪奥将那杯“劣质酒”全部倒入它的口中,就连杯子也丢了进去。
坐在窗台旁边躲避阳光的黑袍人看着正在抱怨的迪奥,亲自走到柜子旁,浏览着上面的瓶瓶罐罐。
“迪奥先生,请问这瓶是什么,看上去像是果汁?”
果汁?迪奥有些疑惑,照常理来说,他可不会允许自己的酒柜上出现这种低级饮料。
黑袍人将瓶子交给迪奥,后者在看到后立马神色大变,甚至开始破口大骂。
“这群低级的尸身人,我明明吩咐过这群生物,让他们把房间打扫一遍,居然还有这样的垃圾没有处理掉。”
说完这些,迪奥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将瓶子丢出窗外。
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迪奥的神情也逐步恢复平静。他没有向黑袍人做什么解释,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黑袍人依旧站在酒柜前,没有说话,他手里攥着一张纸,那是原本贴在瓶子上的标签。上面写着几个词:
送挚友迪奥的生日礼物———乔纳森。
…………
迪奥推开木门,进入地下室。所有的尸身人都听从他的命令,它们的能力可能不行,但是绝对忠诚的奴仆。除了那个黑袍人需要注意外,这里没有什么需要迪奥隐藏。
他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精致的铁盒。右手覆盖波纹,将上面的灰尘一扫而尽。
迪奥打开铁盒,里面放着不少纸张。有信、也有画,还有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明明你是为数不多让我可以认同的,但为何非要站在我的对立面呢?”
一封又一封的信被迪奥拿起,他飞速的阅读着上面的内容,和乔纳森生活的记忆就像电影一样在迪奥面前播放。
明明已经和乔纳森站在对立面,可迪奥在看到这些信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笑意。
不知道那是因为美好的回忆而发自内心的笑容,还是在嘲笑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下变得软弱。
在阅读完最后一封信件后,迪奥将信放回盒。他的双手放在盒子上,缓缓闭眼,好似在沉思。
“无聊的理想,只有幼稚低等的人类才会有这么渺小的想法。”
昏暗的房间内忽然出现两道亮光,黑色的波纹顺着迪奥的手传导至盒子上,在强大的波纹能量下,即使是金属,也逐渐开始发生形变。
盒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缩,双手触碰的地方甚至已经将金属撕开,里面的信件碰到黑色的波纹,立马开始燃烧。
“我的理想是要统治人类,成为站在顶端的人!”
迪奥将已经看不出原型的盒子丢到一边,他拉开右手边的抽屉,从中拿出某物。
原来是西洋棋盘。
迪奥将自己的棋子和对方的棋子按照规则放在最初的位置,思索过后,他分别拿走一定数量的棋子。
自己这边几乎没什么变动,而对方只剩下几个主棋。
“JOJO,你下棋从未赢过我。现在你就这么几个棋,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如何翻盘!”
还在浏览酒柜的黑袍人听到连绵不断的笑声从地下室传来,他看着逐渐落下的夕阳,若有所思。
再耀眼的太阳,也会失去光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