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有许多诀窍,其中之一便是开会。
开会时,领导天经地义要坐主席台上,群众天经地义只能坐主席台下。我从没见过领导与群众反过来坐的。
主席台一般高出会场半人以上,这一设计表面上看平平常常很不经意,实际上暗藏了治人的大玄机。高高的主席台使当下属的一进会场就产生矮半截的感觉,而且不得不得清醒地认识到,你与台上的人不在一个层次,不是平起平坐的关系,自尊高傲的心当即遭了刹威棒,萎了。
开会实际上是以文明温和的方式强制大家坐到低矮的位置,反复开会,使大家反复屈就,从而养成屈服的良好习惯。
开会时,领导很少唱独脚戏,他们往往会把自己的助手拉上台坐在自己的旁边。还会把其他更多的相关人等也拉上台来的,一排坐不下,就坐几排甚至十几排。这些主席台上的陪客偶尔会干咳一两声以表明自己的存在。台下的人也许真有想造反的,但一看台上这黑云压顶的的阵势,狗胆便吓破了一半。长此以往,领导的威信便建立起来了。
领导也许会把匕首念作七首,把造诣念作造指,但台下的人也只好乖乖地听着。即使是某位领导因在台上的时候放了一个大大的响屁,台下的人连笑一笑的勇气都不会有的。
经常地,电影院会常被用着会场。与放电影一样,开会不过是利用舞台在演戏罢了。现实中的某位领导也许经常胡说八道,也许嬉皮笑脸、流里流气,但到了主席台上后他就必须按规矩演戏,就必须进入角色,摆出一板正经、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必须正襟危坐,始终保持正人君子的形象。
当然,正人君子的形象也不是从头发梢保持到脚后跟,这太难了,完全没有必要。一般情况下,领导的正人君子形象保持到上半身即可,因为上半身在主席台以上,大家看得见;至于主席台以下的隐蔽部分,则可以随心所欲。
至于讲话的内容,要全力以赴说尽废话,而且要重复了又重复,直到又长又臭勘比老奶奶的裹脚布。听众的耳鼓毕竟是肉做的,通过折磨听众的耳鼓,以达到摧毁他们意志的目的,这样一来,领导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领导说太阳是方的,台下一样地会狂热地鼓与呼;领导说玫瑰花是臭的,台下依然会掌声如雷。
这是多么无聊和痛苦的事情?
可是官场中的人就必须能够经受得住会议的折磨,其实这样的折磨对一个人也是一种磨练。因为开会的时候不但要忍受住内心深处的那种厌烦与痛苦,而且还必须装出一付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更重要的是,还必须的记住会议的要点和重点。这都需要让自己不得不沉静下来,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就会慢慢地习惯于去开会,甚至还有的人会慢慢地喜欢上开会了,那样的人会认为会议其实具有养神凝气之功效。
我相信,喜欢开会的人一定是官场老手。不是吗?连那样的痛苦都可以忍受,甚至还可以把那么痛苦的事情慢慢变成甘之如饴的美妙感受,这其中的功夫就可想而知了。
我去到会议室的时候发现里面一片谈笑风生,坐下后才发现原来是前边窦部长讲了一个笑话造成的。可惜的是我刚才没有听见。
于是我轻声地去问身旁的梁处长:“刚才窦部长讲了一个什么笑话?”
梁处长低声地告诉我说:“窦部长说他当年参加高考的时候家里买不起手表,结果就带了一个闹钟到了考场里面,可是那闹钟走得太快了,结果时间还没到就响了起来。他自己倒没有什么,可是把他们班上的一位女同学给吓哭了。因为那位女同学以为是考试时间结束了,可是她还有一道题没有做完。”
我禁不住也笑了。
梁处长有道:“他还讲了一个笑话,说一个考生的奶奶看见自己的孙子高考复习和辛苦,于是就在家里摆香案拜菩萨。那老奶奶跪下对菩萨说:希望菩萨保佑我孙儿考一百分。那考生听到了奶奶的祈祷后顿时大惊,他在旁边大声地说道:不要啊,高考的总分是七百五十分呢。”
我顿时又无声地笑了,心里在想:肯定是窦部长在谈及到以前和现在高考的不同的时候才说到的这两个笑话。既然他这次到江南来的考察调研的,所以当然就这么轻松地谈话了。
考察、调研?我心里顿时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不,他顺便也把美女给考察、调研了。
座谈会开了近两个小时,随后窦部长在市委书记和市长的陪同下大家一起去参观这个市最好的一所中学。不过也就是走马观花一般。
我是第一次到这座城市来,今天在这里的时间虽然很短暂,但是却已经对这座城市有了一种基本上概念:城市显得有些破旧,现代化程度相对较其它城市落后。也许这是因为这地方工厂太多以至于城市化进程相对较慢造成的。此外,这地方正如阮婕所说的那样,确实美女所占的比例较高。
市政府里面的女性工作人员,这所学校的女教师,长得漂亮的都不少。无论是身高、肤色还是模样,都完全可以算得上是美女。我们在车上的时候所看到的街上行人中也有着不少漂亮的女性,她们在人群中很显眼,而且大多打扮时髦。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去偷偷观察了窦部长,但是却发现他似乎对那些漂亮女人都熟视无睹。不知道是怎么的,他越是这样我就越加担心,因为我知道一句话:口说心不乱,不说的人才会悄悄地去干呢。
中午是这个市教委安排的午餐,市委书记和市长作陪。罗书记和我一起给那位市委书记讲了一下,说窦部长准备安排今天下午去参观那个已经开放了的核工厂。市委书记即刻让市委办公厅的人马上安排,同时也替我们一行的人安排好了酒店的房间。
午餐结束后我们先去往酒店洗漱。到了那里后才发现只有窦部长和孙主任是单独一个人住,窦部长的是套房。
我和罗书记一个房间,阮婕和曾郁芳是另外的一个房间,其他的人也都是两个人一间标间。
罗书记有些不大高兴,他说:“这里的人也太抠门了。”
我心里也觉得有些不爽:是啊,多一个房间才多多少钱?早知道还不如晚上直接回去算了。不过我想到窦部长毕竟已经住下来了,如果再改变行程的话就不大好了。于是我安慰罗书记道:“就住一晚上罢了。呵呵!罗书记,您放心,我睡觉不打鼾。”
他顿时笑了起来。
其实我完全可以让梁处长再去单独给罗书记开一个房间的,但是我想到那样的话如果被当地的同志知道了会引起双方的尴尬,何况罗书记自己也可以让阮婕去帮他另行开一间房的啊,可是他并没有提出来。我想他也很可能是考虑到了这个因素,所以我就不在他面前提及此事了。
在酒店里面休息了一个小时候我们乘车前往那处对公众开放了的核工厂。
核工厂距离市区大约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如今那地方成了旅游景点,所以沿途的道路都是被硬化了的,只不过道路有些狭窄,而且是通往山区里面所以弯道很多,再加上来往的各式车辆也不少,所以这三十来公里的路程还是花费了我们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车一直在往深山里面的茫茫白雾中通行,后来终于到达了一个地方,这是一处大大的停车场。下车后我发现这地方在两山之间,就好像上次我们去到的桃花源的外边一样,只不过这里的平地是被水泥硬化了的。
仔细去看才发现在一侧山的底部有一个不大的半圆形的洞,那个洞看上去不大显眼,与我们省城里面那些防空洞的外面差不多。不过这个洞在青山的环抱之下,四周都是葱绿的树木和灌木丛,所以更加不大引人注意。
我看见洞口处有人在进出,于是便知道了:这就应该是那核工厂的如果处了。
果然如此。我们一行人在市委办公厅的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去到了那个地方,走拢后竟然发现这里还需要门票,而且每张门票的价格是五十块钱。
我们当然是不需要门票的了。市委办公厅的人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带我们的那人去给那里的负责人打了一个招呼后我们就直接进去了。
他们还特地给我们安排了一位导游解说。这位导游解说员很漂亮,她雪白的衬衣外边是青色的套装,肤白腰挺,身形婀娜。
经导游介绍说,这地方曾经是我国的核原料工业基地之一,因为当时是一项隐秘的工程,所以只有编号。说是工厂,其实是一个山洞,由于当年没有现在的先进科技和设备,只能靠解放军战士进行人工挖掘。它总长有二十多公里,分为十层,高达近九十米,是世界上最大人工洞体,可抵抗一百万吨TNT当量氢弹的空中爆炸,被誉为世界人工奇迹之一。
该项工程从动工到结束挖掘了近二十年=年之久。该洞洞体的土建工程量已完成一大半,安装工程量完成一半多,当时如果再投入一亿元的话就可以完工,然后就可以生产核燃料了,可是后来却由于国际形势变化及国家战略调整而停建。
我这才完全地放心了:原来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核辐射。
这就是主洞口,它靠近一小片裸露的石灰岩,位置并不显眼。据导游讲,这个主洞口原先是有铅门的,可是后来被拆除了。现在我还可以看见墙体上剩下一道两米宽的凿刻痕迹,显示着当年这扇数百吨的铅门的宽度。
导游小姐还介绍说,这里面的洞体完全隐藏在山体内部,洞体施工挖出的土石方量有一百五十万立方米之多,如果将这些石渣筑成一米见方的石墙的话,可以长达一千五百公里。此外,山体的周围共有大小二十个导洞口,里面共有大小洞室数十个,道路、导洞、支洞、隧道等无数条。当年工程停止后,有些洞口被封,因此目前没有人知道洞口的确切数字。
随后,我们在导游小姐的带领下进入大门,走在一条约五百米长、可容纳两辆轿车并排通行的主隧道上。墙体上还依稀可见当年的标语:“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在洞中缓缓前行,经过主隧道,走进一个小胡同,两边有大大小小的房间。胡同尽头有一部电梯,据说这是中国最早的电梯,能载重两千公斤,当然现在是不能用了。上楼时,我从栏杆之间的缝隙往下看,一圈一圈的栏杆环绕着,宛如环形滑梯,缝隙之间透出底部的灯光。据导游介绍,洞体内曾经装有一些小型铅门,由光电控制,只要核爆炸闪光一出现,铅门就会自动封闭,这在当时是最新的技术。穿过三道铁门后,走进黑森森的洞中,由于开动整个洞内的照明设备,费用较多,因此每走一段路,只打开我们所经过路段的电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