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苦难的青年时代
第七章 人生失败的二爹[1/1页]
栋梁赶紧放了电话。去往医院。又高兴又担心。二爹胆子真是太小了。居然吓病了。但愿不要太重才好。
栋梁赶到医院。二爹正靠在床头等他。他脸色惨白,头上缠着三寸厚的绷带。
“二爹。咋回事。你摔伤了?”
二爹虽然身负重伤,但依然儒雅的摆摆手。喘气道“侄儿,扶我出去,我们,到楼下园子里。”
二爹是老中医,古书瞧得多,有时说话就带点古气。他说的园子,就是医院住院大楼中庭花园。
栋梁知道二爹的意思是这病房里还有三个人,说话不便。他很想知道二爹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于是扶着二爹出了病房,进电梯,下楼。
一路上二爹捂着肋下哎哟哎哟的。身子佝偻着。再没了往日的腰背笔挺。
两人在林荫道上坐下。
二爹默不作声,转头上上下下瞧着栋梁。目光悲凉,深情。瞧得栋梁毛骨悚然。
他长叹了口气,说“栋梁啊。那天我跟警察走后。就被带到执法所。你看见的那两个执法的男人,就询问我。”
二爹讲得断断续续。因为说话牵扯得胸口疼。只要一说话,非得把手捂在胸上。
“他们问----,你为啥开诊所不办执照?我答日,因为没有钱。他们说,你开这么多年诊所,为啥会没钱。我答日,因为没办执照。
他们又问,那你为啥不办执照:我答日,因为没钱。他们还问,那为啥没钱。我再答日,因为没有执照!
我说的是事实嘛,你没有执照,就不敢把门开大,门开不大,就只能偷偷摸摸拉些病人来。就挣不到钱嘛。挣不到钱就不能办执照。恶性循环嘛。他们看我重复回答,就认为,我在调戏---,他们。两个人从桌子后冲过来,把我按在地上,往死里打。幸好,我很快就昏死了过去。这才没挨更多的打。看见我昏死了,他们就把我送到医院。”
“那个,女警察也打你的?”
“没有。两个警察把我扭送到他们执法所办公室,就走了。”
栋梁哦了声。他主要是想侧面打听下警花那天的伤势重不重。继续“二爹,那你伤得重不重呢。”
“这个伤。说重也重,说不重,也不重。”二爹经常喜欢对病人说这句话,接着就是:关键是看你遇见哪个医生!还有你配不配合!现在,二爹接的是“医生检查,说是,轻度脑震荡。肋骨两根,骨折。”
栋梁哦了声,放心了。
“住院了。我就放心不下你。你身上,又没好多钱。要找到你嘛,不然,咋给你父母交代呢。本人遭到执法机关无理殴打,手机也丢了。我给医院的护工,20块钱。喊他们,在外面二手手机店,帮我买了个便宜的小灵通。再去门上留个字,你娃娃来看吗,就晓得我住院了。”
原来如此。栋梁明白那门上字的原因了。肯定是那该死的护工把“二”字听漏了,以为是老爹找儿子。靠!
“那几个工作人员,封了咱们的,独立工作室,不说。还要我缴纳几万罚款。拿给他们,分奖金?呸!他们这些执法人员想得倒美。栋梁娃儿,我清醒了。我要回老家去。年纪大了,不能,再在外面漂了。你晓得,二爹无妻子,自然---,也就无儿女。你又是,医学院毕业。二爹想把---,毕生的绝学,传给你。这半年,你亲眼看见的嘛,至少---,二爹治皮肤病,还是可以的嘛。”
这倒是。二爹治皮肤病倒真是一绝。不过不慌,----先不忙激动!二爹说要把毕生绝学传给自己,高是高兴。但按照中华传统美德,应该表现出十分的谦虚嘛。
栋梁像才出水的鱼儿样拼命摇头摆手“二爹,我不配。我太笨了。真的。我怎么配做你老人家的传人哦。”
二爹伸出只手,深情的按在他的手背上,“不传给你,我又能传给哪个嘛。虽然前面有个----,有个---“二”字,但后面还是有个爹嘛。我还是算你半个爹嘛。娃儿,不要推辞了。”
说到这里,也许他有些激动。把栋梁的手拍得啪啪的。
“娃儿,说实话吧。其实,我最厉害的还不是皮肤科。是妇科!十多年前,我在咱们镇上,整个县城,整个市都是赫赫有名的。后来,因为年少无知,和几个县里,市里来看病的女病人好上了。其中一位,她的丈夫,是副县长。所以,我只有走了,远去了,从此以后,再不看妇科。”
难怪你娃每晚都要看岛国大片。难怪爹妈从不给我说当年你离开的原因。原来是这样。连副县长的夫人你都敢碰。强大啊!明白了。妇科,能搞妇科多好。那是每位男医学生的梦想。
“我皮肤科的方子,妇科的方子为啥这么厉害。因为早年间,我救过一位过路的云游道人。这些方子都是他传的。后来,根据临床实践,我又润色修改。效果,那不是吹的。”
二爹脸上又放光了。
栋梁很知趣,立刻崇拜的望着他“二爹,你真是我们张家的骄傲!”
“来,把这个拿到。”二爹说着,从内衣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皱巴巴的红皮本子。“拿到。这里面就是那些方子和治病要诀。病情分析。”
栋梁大喜。但他知道二爹是老中医,喜欢谦虚的人。还是要推,“二爹,二爹。你看,我真的不配,不配。”
“拿着!”二爹把本子塞他怀里。“你虽然学过医,但学的是西医。中医就学了一本。对不。听到。我先给你讲讲中医如何诊病。这些方子如何分析,如何用。”
当天晚上,为了避免卫生执法人员的追缉。栋梁就扶着二爹逃亡到家小医院住下。继续养病。接下来的10来天。二爹详细给他讲完了皮肤,妇科,诊病要诀。还直夸栋梁聪明。反应快,学得好。
第12天,栋梁就送二爹上了长途车。二爹说,他挣的钱够多了。叶落归根,还是回家乡去静养吧。他给栋梁留了5000块钱。告诉他,如果在省城打拼不下去了。一定回来,他们继续合作。开一个更大的独立工作室。
当载着二爹的长途车驶出汽车站,栋梁的心也就忽然空了。
二爹无妻无子,性格虽然古板孤僻点,晚上喜欢喝点小酒,看点骚录像。但对栋梁非常好。
比如,他那么节约。大冬天从来舍不得买件毛线裤。整天清鼻涕像蚯蚓样在洞里挂进挂出。但每晚都要栋梁买肉吃。自己还基本不拈。说,娃儿,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我们吃饭都不长了。
唯一严厉的地方,生活无情。给栋梁规定了每天带来病人的名额---至少七个。如果没有带够,或者哪天早上睡过了头,上班迟到了。二爹就会晚饭后,大手有力一挥“开会!”
两个人面对面在客厅里,不,诊断室而坐。二爹靠在诊断椅上。栋梁双手扶膝,坐病人的就诊圆凳。
也不吵,也不闹。二爹是儒医。只是默默的走到里屋,装衣物的破纸箱边,挑出那本:谁动了我的幸福,或者是:人性的弱点。再不就是几本温情脉脉的读者。都是夜市上买的旧书。
出来,随手在桌上摊开本。沾着唾沫,自己念一篇。再让栋梁念篇。如此反复,要折腾个把小时。
然后,夜深了,他匆满深情的看着栋梁,总结道“一个人啊,要在弱肉强食的都市,要在茫茫的人海中成功。最重要的是什么?两个字:坚持!敬业!刻苦!栋梁,你现在已经是我医术的一脉传人。如果我们连每天的工作都完不成,没有不成功便成仁的精神。不要说继承二爹的医术,就连活下去都恼火。对吧。二爹倒算了。二爹无所谓。二爹已经老了。可是你不同啊。你才多少岁。你连女朋友都没耍。你!不能没有成功。”
唉。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二爹。您老走好!
茫茫省城,今后什么都要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