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啾啾在程隽给她盖被子的时候便醒了。
她的心里疯狂吐槽, 果然是直男, 竟然不叫她睡在床上, 在沙发上睡一晚上,恐怕脖子都得僵掉。
想了想, 现在醒来似乎有点儿尴尬, 阮啾啾只好继续装睡, 等着程隽离开自己再挪到卧室去。
她听到程隽离开的脚步声停顿住,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 脚步声近了,有蹲下来的鞋子摩擦的声响, 阮啾啾还以为这个狗男人要偷偷拿零食, 正准备抓他个正着。
紧接着。
程隽留下的一句话,让阮啾啾彻底愣住。
她不敢睁开眼睛,幸好程隽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而是站起身回到了书房。
灯被关掉,阮啾啾睁开眼睛,沉默了很久。
一夜无眠。
“……”
翌日, 阮啾啾起得很早, 做好早饭便准备上班去了, 待到程隽从书房门出来,房子里已经没了阮啾啾的身影。
“我的老天爷,你怎么了,被家暴了?”老孟的反应很夸张。
顶着两个熊猫眼的阮啾啾神态恹恹,懒得跟他多说。她无力地摆摆手:“让我休息休息。”
老孟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实在不舒服就请假回去睡觉吧。”
如果她能睡得着,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了。
阮啾啾长长叹了口气。
“没事,大概是最近压力有点大,没睡好,过一会儿就好了。”
“年轻人不要老熬夜。”老孟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压力大什么呀,要不要一起周末去漫展玩?我媳妇那还有成套的cos服呢,要不要来啊?”
这样说着,老孟的眼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他早就跟媳妇讨论过几次,一致认为把阮啾啾拐去一起玩肯定有意思,年轻人,总是一本正经板着脸多没趣。
阮啾啾:“……我还是不打扰你们的二人时光了。”
她现在脑袋乱哄哄的,哪能有闲心去跟老孟夫妻俩出去玩。
“啊对了。”
阮啾啾叫住老孟:“咱们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吧。”
“对啊对啊,这周末开始就能放长假了。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扮纲手……”
“我肚子疼先去一趟洗手间。”阮啾啾急中生智使用了尿遁技能,只留下一脸失望的老孟砸吧砸吧嘴。
“照桥这种美少女也可以的啊!”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涂南总觉得,这些天嫂子有些不太对劲。
上班时间总躲着他,工作比平时还拼命,不用加班的时候也加班,每天早出晚归,俨然工作狂附身。他特意找了个时间去找阮啾啾,阮啾啾拿着画笔正在唰唰地改,涂南敲了一下门,进来。
“嫂子?”
阮啾啾被吓了一跳,她拍拍胸脯,说:“你怎么突然就进来了?”
“我敲了门的,是你太投入了。”
涂南一脸无辜。
“你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大老板的架子,谁像你一样三天两头跑到员工的办公室来聊天。”阮啾啾哭笑不得,“说吧,什么事。”
“我这叫亲民。”尽管只亲嫂子一个。
涂南嘿嘿笑了一声,说:“没什么,就是最近看你工作这么辛苦,过来谈谈心。”
阮啾啾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哪有你这种老板,员工加班还担心。”
“这不是关心你们的夫妻生活嘛。”
涂南自觉地拉开一个椅子,坐下,试图套出点有用的信息:“马上要放假了,嫂子跟老板出去玩啊?”
“别想歪的。”
待到程隽的真实身份戳穿,阮啾啾才搞清楚,原来她中的电脑是他们帮忙,她所谓的抽到了三日游,也是涂南搞的鬼。她以为自己穿到另一个世界,会像别人一样金手指加身,好运百倍,后来才发现所有的运气都是程隽给她的。
想到这里,阮啾啾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涂南压根不知道他们俩结婚时没感情的事,还以为小夫妻两人闹别扭。
眼看着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放年假当然得好好出去玩了,涂南自己脱单无望,只能蹭蹭别人的狗粮,给老板做点好事。霎时间,涂南悲从中来,泪流满面:“嫂子你可不知道啊,我们的单身狗小团体都背叛了我,焦樊和傅子澄那两条没良心的狗都跑了!他们都要陪女朋友过春节去了!”
阮啾啾有些惊讶:“是吗,那真是恭喜他们了。不过,焦樊——”不是还惦记着安柔吗。
“他借着出差的名义追到美国去了。”涂南啧啧啧几声,“谁能知道他们以后的发展又是什么样子呢。”
阮啾啾讶然,不由笑了一声。
“每个人都在向前看了。”
她也该向前看。
话题跑着跑着就跑偏了,涂南已经想不起来一开始打算跟嫂子说什么话题来着。他蹭了一杯饮料,几颗奶糖,还有嫂子的小零食和干果,聊了聊自己对结婚的展望,终于在秘书的催促中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出了阮啾啾的办公室,涂南一愣:“咦,我刚才打算说什么来着?”
小秘书无语凝噎,她早已习惯外界传说有多么强大完美实际上是个间接性二哈的逗比总裁的事实,露出职业性微笑:“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开视频会议了,您先准备一下。”
阮啾啾坐在办公室里。
她已经完成了目前阶段的所有工作,如果找别人接任,应该会非常容易。
时间不早了,她仰躺在椅子上,举着手机翻大家的微博,一群人都在等着发狗粮。
阮啾啾揉了揉眉头,附上一张手绘的线稿。
依然是上次坐在大树上的女侠。这一次,她的腰间没了别着的剑,背后的包袱沉甸甸的,晃来晃去。她的双手枕着后脑勺,牙咬住一根草,潇洒地朝向落日缓慢走去。
肥鸟先飞:打道回府咯。
回到家。
程隽正从厨房走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瓶养乐多,松松垮垮的睡衣显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阮啾啾神态自然地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程隽:“满汉全席。”
阮啾啾:“……请你做个人!”
“钓鱼台国宴。”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点菜机吗?”阮啾啾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上,“有这本事我怎么不去当米其林餐厅主厨?”
程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米其林……”
“想都别想。”阮啾啾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
似乎每天的话题都是从吃什么开始。终于,两人敲定吃饺子,阮啾啾把肉和菜都切好,让程隽剁馅儿,自己则准备面皮。只听一阵阵菜刀落在案板上的咣咣响声,整个家都有了烟火气。
阮啾啾忙活完,忽然听到剁馅儿的声音没了。
她回过头,便看到程隽背对着她,凝视着案板上的馅儿,在尝与不尝的边缘试探。
阮啾啾:“!!!不能吃生肉!有寄生虫!”
几分钟后。
被抓包的程隽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一边看阮啾啾教他如何包饺子,看了几遍,他嫌麻烦地拧起眉,舀了一勺馅盖在面皮上,又放了一块面皮,一秒捏紧。
阮啾啾:“……你这是什么玩意。”
程隽:“满月。”
阮啾啾:“……”
偷懒就偷懒找什么借口啊!
他动作极快地又捏了几个:“上弦月,下弦月。”
阮啾啾:“……”
待到阮啾啾从滚水中捞出饺子盛在盘子里的时候,程隽幽幽的解说又不合时宜地响起:“猴子捞月。”
……
……
……
俗话说得好,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阮啾啾满脑子都是武松打虎,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程隽头顶着包,非常乖顺地吃饺子,再也不说关于月亮的任何词语了。
阮啾啾吃了几口,忽然索然无味。她托着下巴望向程隽,心底涌起一阵忧伤,五味杂陈,堪比喝了两瓶藿香正气水之后得知自己还要再喝一瓶的忧伤。
就像是养了好久的狗崽子要送人,还是自己主动,说潇洒都是假的。
程隽咽下一口饺子,说:“所以,发生了什么?”
相对于外表看起来温吞又迟钝,他似乎比想象中更要敏感。阮啾啾的心头一窒,语气不咸不淡:“你少气我我就没事了。”
两人吃了晚饭,吃了水果,各自玩了一会儿手机,就像是所有七年之痒的平平淡淡的夫妻一样,到头来各自分房睡。
在阮啾啾即将进入卧室的时候,程隽忽然叫住她。
“不打算说么?”
阮啾啾:“明天你回来再说吧。”
第二天,程隽到公司,阮啾啾却请假没有去。她拉出一个行李箱,坐在床上发呆。整个家里似乎没几样东西是她的。
守着空荡荡的行李箱,阮啾啾坐了很久。
程隽一整天在公司都心不在焉。
他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动作明显到傅子澄都有些受不了:“老板,你要是想回家就回去吧,剩下的工作我们做就好。”
程隽:“好。”
傅子澄:“???”他就是客气一下!
程隽合上笔记本电脑,留给傅子澄一个背影。跟进来的涂南一愣,问傅子澄道:“老板要去哪?我们不是今晚得加班吗?”
傅子澄一脸苦相:“是的,而且得多加班了。”
涂南:“?”
程隽直接坐车回家。
他走到楼下,抬起头,阮啾啾的卧室灯没有开,黑黢黢一片,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的脚步不由加快了。他打开门,客厅的灯也没有开,房子里满满当当仿佛什么都不缺,又空荡荡到仿佛什么也没有。
他的脚步放缓了。
茶几上摆着两份协议,白纸黑字,赫然是离婚协议,阮啾啾的名字签得工工整整,上面说明她自愿放弃所有财产。
还有阮啾啾一封简短的信。
[对不起,我们好聚好散吧,公司递辞呈会被传出来的,只能麻烦你和涂南重新招人。照顾好自己,少吃垃圾食品。
还有,程秀,别来找我了,我是不会当你的厨师的。]
阮啾啾很怂。
她知道自己吃软不吃硬,万一程隽再来示弱那么一出,她就真的要犯错了。
她只能趁程隽不再的时候偷偷溜走,避免当面说离婚的尴尬。
“……”
程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面色苍白,衬得一双眼眸漆黑,却毫无生气。
他走到阮啾啾的房间,打开灯。
房间里和平日没什么不同,她带走的东西很少,就连梳妆台上摆着的小首饰丝巾什么的都原模原样地摆着。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毫无意义地发呆。
他掏出手机,屈着手指,沉默许久后,拨通阮啾啾的电话。
甜美的客服小姐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微信发过去,显示不是对方的好友。
咣当一声。
手机掉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十点半吧。
大家不要方!我们的口号是什么!小甜饼!冲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