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去探她的人,是城中一家小铺子的女主人,专卖南北干货的,生意不好不坏,一家人还算过得去。起初,我以为两家是亲戚,后来一查,发现两家很少有什么联系。那个女子,原来是从你们府里出去的。"曲彦早就知道了杭家冤枉风荷的事,所以他对此事尤为上心,拨了自己心腹之人日夜监视打探,好不容易得了这么点头绪,连忙赶了过来。
风荷听得心惊胆颤,那人还真的下手了,只是是不是侧妃呢,如果红花一事不是侧妃主使,她应该不会替他人作嫁衣裳。要不是表哥的人盯得紧,只怕陆家五婶这个线索又没了,那此事就真真说不清楚了。她忙问道:"杭家出去的?"
曲彦迅速扫了一眼门外窗外,声音低得只有风荷一人能听见:"正是,她原先是你们府里三少夫人的陪房,后来你们三少夫人作主在外头配了人,听说逢年过节都不来给旧主子磕个头,倒像是做错了事被送出去的。但瞧他们一家子的生计,颇过得去,那么家小铺子只怕维持不了。"
杭家的水太深,过去曲彦是绝对不想搅进去的,但现在风荷在杭家,他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三嫂?三嫂的陪房?"风荷再次吃惊,看来这事确实牵扯到了贺氏,只是她是为了掩盖侧妃的所作所为呢,还是她自己从中插了一脚。
曲彦亦是有些意外,但他冷静地加了一句:"你们知不知道,那个陆家的从前在别的院子里呆过,就是三少夫人院里,直到六年前才抽调去了大厨房。"若是这位三少夫人有问题,那她的心思真够深的,那么多年前就开始到处安插自己人了,要说她没有一点想法还真难相信。
风荷恍惚记起那日贺氏与她说话奇奇怪怪的,就有些不安,贺氏的样子好似看破了什么,难不成她自知自己保不住了?
因着银屏的死、陆家五婶的自寻死路,风荷的担忧加剧了,她怕所有证据都会被人毁了,赶紧陪着曲彦用了中饭,就命人去请杭天曜回来。
杭天曜回来之时,曲彦刚走,二人在门前打了个照面。
送走曲彦,杭天曜笑嘻嘻进屋,搂了风荷道:"不过走了一个中午,娘子就想我了不成,那往后可如何是好啊?"
风荷斜睨了他一眼,啐道:"你别得意太早了,我找你可是有正事的。"
"娘子想我难道不是正事?"自从这次回来之后,杭天曜的心情一直很好,谁叫风荷待他比以前好许多。
风荷推着他坐下,一面给他脱了外衫,一面正色道:"表哥过来,是为了告诉我们陆家之事,看来咱们得提前动手了。"说罢,她将曲彦打探来的事情细细分说了一遍。
杭天曜的眉毛皱的死紧,好一个杀人灭口啊,这个人的心还真够狠得,她不会打算把与此事有关的人一并杀了吧,那杭家在京城就别想有好名声了。
风荷想了半晌,终于决定下来:"依我的意思,咱们不能再等更充分的证据了,必须现在就动手,把事情闹到祖母与父王跟前去,好歹想法子保住了这几个人的性命,不然就死无对证了。而且,凭眼下咱们掌握的证据,虽不能将人定罪,但至少有一半的可能。还能来个打草惊蛇,让她自己先慌了手脚露出更多破绽来。"
"你说得可行,只是咱们现在只知道花木一事多半是侧妃动的手,但红花呢,又是谁的手笔,三嫂?"杭天曜有些踌躇,他可以派人保护那几个人,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若是那几人存心寻死,就麻烦了。
"我猜,多半就是三嫂了。她是侧妃娘娘嫡亲的儿媳妇,对侧妃暗中做的手脚应该是知情的,而她出于私心,导演了红花一案,却坏了侧妃的所有计划,使得侧妃不得不替她收拾残局。但我想不明白的是,我来杭家这些日子,与她并没有什么冲突,她为何针对我下手呢?"风荷认为,为了世子之位使贺氏现在对自己下手,是很牵强的,毕竟她对杭天曜的世子之位几乎没有多大助益,除了太妃的喜爱,但太妃那样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杭天曜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才最终应道:"就依你的,我现在就派人去请佟御医,他的证词很能取信于人,再把有关之人都带回府里,好好的问一问这个案子。"
说完,他起身准备出门。
谁料这时,沉烟来不及通报,直接闯了进来,震惊得回道:"三少夫人拖着病体去了太妃娘娘那里请罪,承认了所有的事情。红花、银屏,她都认了。"
风荷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心知不妙,联想到贺氏那日的反常举动,她猜测她这是要揽了所有的罪名,保住侧妃?
杭天曜与风荷对视一眼,顾不上多说,忙忙赶去了太妃院中。
王爷这两天请了假,没有出去,各房的人都到了,蒋氏夫妻与她母亲一并到了,还有方侧妃,从来不曾公开露面的方侧妃也在。
方侧妃年纪四十许,但看起来非常年轻,与王妃差不多,皮肤细腻而光滑,身量如少女一般窈窕,小小的唇,修长的脖子,一双眼睛大大的,轻微泛红,像是哭过的样子。她的面相看起来极为单纯而清丽,一身书卷气,眉目清华。一看到她浮躁的心灵就会平静下来,她身上有似水的柔情与温顺,这一点,杭芙倒是很像她。
贺氏显得十分平静,笔直地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叙述着自己谋害蒋氏与柔姨娘的全部过程,包括她利用纪凡、杜怀德送进来的花木,她指使陆家五婶下的红花,她撺掇银屏诬陷风荷和银屏的死。每一样她都能说出当时的详细情形来,对王爷与太妃的问话,她的回答没有一丝半点的漏洞,由不得人不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