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他活过来了!”
“快看,快看!郝虎活过来了!”
这声音吓得围观群众一个趔趄,这死人还能复活,不可能,怕不是妖怪吧。
有几个机灵的围观群众,自以为猜到了事实,不想看这热闹了,赶忙悄悄退走。
有胆子大的,悄悄钻进人群里,让别人给自己掩护。
更有情绪失控的,吓得哇哇大叫,还有几个吓得腿软的,此时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古代信奉神鬼之说,更何况是亲眼所见,甚至有几个不怕死的猎户摘下背上的猎弓,箭已上弦,随时准备着救人。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郝母却是一点也不害怕,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儿子又活过来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事,就连打熊孩子也不香了。
便没在管郝昭,小心翼翼的走到近前,声音颤抖的问道。
“你,你是谁?”
“咳咳咳!咳咳咳咳!”随着咳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围观百姓更是远远退开,依旧在好奇的吃着瓜。
片刻后,一口夹杂着内脏碎沫的血块被咳了出来。
郝虎顿时感觉好受了不少,这才注意到眼前来人。
“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扑进娘亲怀里。
对郝虎来说,刚刚的经历实在太恐怖了,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身体变得僵直,接着呼吸不畅,胸口好似灌进了沸水,就要炸开一样,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仔细的摸着郝虎的小腹,一点伤都没有。
“没事了,没事了,乖,不哭了,不哭了。”摸摸郝虎的脑袋,柔声细语的安慰儿子,跟刚才的悍妇相比,完全是判若两人。
就这一会的功夫,就连肚皮上的红印子也消失不见了。
抱起儿子,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有些舍不得松手。
在场的许多人一直注意着场中的情况,刚才郝昭触碰郝虎尸体那一幕,自然许多人看见。
围观百姓里不乏聪明人,甚至不少人隐隐有所猜测,却因毫无证据,不敢妄下定论。
说起来,若非郝昭触碰郝虎的尸体,郝大娘也不会逮着郝昭揍。
众人本以为是这小屁孩调皮,没事干你摸尸干嘛,真是活该被揍。
现在,一个个围观群众心思翻涌,看向郝昭的眼神充满热情。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推开人群。
“真是给爷累死了!”
郝昭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此时的董麻杆双手扶着膝盖,满脸的生无可恋。
“郝昭,你没,没事吧?”
董麻杆一连跑了好几家,先是去了郝虎他家,一五一十的将前因后果讲的清楚明白,便急匆匆的走了。
想来郝大娘也是明事理的人,心情放松不少。
紧接着便去了肖大娘家,没找到肖大娘,先是找到两小只,三人一起才在地头上找到人。
最后还要赶回来,小胳膊小腿的,还真有些吃不消,脸红扑扑的,累的满头汗。
“没事,没事我都能自己走了!”
郝昭虽然诧异董麻杆的态度,但心理上很容易就接受了,他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
更何况,两个小孩以前还是好朋友。
自己受伤后却从没见过他,兴许是上次的事发生后,家里人不让他跟自己玩了,郝昭完全能够理解。
“呼呼呼,别逞强,逞强了,我,跟你说啊,昭子,以后,以后可别搭理郝虎,和,和王小山,呼呼,这两人,都不是好东西。”
“哦,你缓缓,先别说话了!”郝昭听的有些闭气。
“没,没事,肖大娘他们,马上,马上就到,我已经通知,通知过他们了,你好点了吗?”
“除了胸口有些闷,其他的伤都不是问题!”
这时,两小只挤进了人群,正是小猫和小峰两人,几个小孩儿在一块,很快便叽叽喳喳起了。
“昭子哥,你没事吧,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小丫头一脸严肃,腮帮子鼓鼓的,目光在人群身上游离,可爱的不行。
良小峰一脸警惕的护在郝昭身前,几个月相处下来,两人相处的非常融洽,俨然已经成了最好的朋友。
郝昭非常喜欢小孩子,淘气的除外,加上这一世,郝昭都活了有三十好几了,哄孩子郝昭还是会的,而且做的非常不错。
“小狼,你怎么了小狼?”
远远的,肖大娘的喊声传来。
“疯婆子来了,散了散了!”
人群如避瘟神般散开,肖娥急匆匆的来到郝昭身前,将郝昭抱在怀里,心都在滴血。
“娃,没事了,没事了!有娘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此时的郝昭非常凄惨,左眼眉眼间裂开了一条口子,鲜血顺着下巴流进衣服领子里。浑身上下沾满尘土,不少地方青紫一片。
发丝披散着遮住半张脸,但却遮不住右脸的擦伤还有抓伤,三条长长的血痕格外醒目,那郝家娘们太狠了,这一下,毁容是肯定的了。
郝昭在董麻杆的搀扶下来到郝虎母子面前,微微一笑,显得格外慎人。
也不在意吓的缩头的郝虎,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郝家母子拱拱手,如一个小大人般,声音虽稚嫩却是斩钉截铁。
“从今以后,我们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
围观的人群闻言,更是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若是……呵呵,算了!”本来想提醒两句,以后若再如此挑衅,他定然是不会与他客气的云云,想了想便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完全没有必要放狠话,若真有那一天,事实会告诉他,啥叫人狠话不多的。
郝大娘一脸愧疚,刚刚下手着实重了,事情经过他明明白白,却拿一个孩子撒气,真是枉为人母。
郝昭其实更恨那些煽风点火的人的,小孩子也一样,淘气的熊孩子能气死个人。
喊自己杀人的是这小子,声音最大的也是他,最先喊来村里猎户的还是他。
是他,是他,还是他。
我们的朋友,小山吒。
转过身看向王小山,认真陈述着事实。
“王叔的死,我很抱歉,但他不止是因为救我而死的,他是为了全村老弱妇孺,为了大家伙死的。”
“我很敬重他,但你嘛,还不配。啥啥都不行,煽风点火第一名,给你老爹摸黑了!”
王小山脸色一阵羞恼,恨恨的一手指着郝昭,眼泪在眼宽里打转,就是不肯流下来。
“滚,不许你提我爹。”
“我爹他死的不值啊,若不是为了救你这个死瘸子,如何会被黄巾土匪砍掉一条手,害他丢了性命,没有我爹,现在你能在我面前说风凉话。
你欠他一条手,你还啊。
你欠他一条命,你现在就还啊!”
人家救了他一命那是事实,实事求是,这件事大家都知道,确实算他欠人家的,若是否认,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还,自己是还不起的,自己的命,这东西太贵重,再有钱也买不来。
没想到,一时竟被一个小屁孩怼的无言以对。
“是大家伙欠他的,包括我,我会还的,至于还什么,你说了还不算。”
心中不免中二,想来我一个小屁孩,说些大话也是可以的,脑袋一热一句经典却是脱口而出。
“我命由我不由天!”
话落郝昭没在说什么,脸色却非常平静,小山吒也被镇住,心中默默给自己点了一个赞,不禁赞叹“这么小的孩子,口才真是不赖,难怪煽风点火第一名呢,是个人才!”
其他一干围观人士,同样被这小屁孩镇住,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沉默的冲董麻杆点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十分默契。
得知是董麻杆通知良小猫他们来的,这孩子真的机灵啊,也是个人才,郝昭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感激。
被人认可的感觉,总是令人着迷,这个眼神让董麻杆感觉一切都值了。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郝昭不禁感叹,这世界教育水平的落后,若是有人悉心教导,乡野也能出贤人,寒门何愁无贵子。
王小山只是替他爹不值,救回来一个瘸子,搭进去自己一条命,不值当啊。
就好像前世某名校大学生为救落水的孩子,搭进去自己的命一样。
不仅家里人为他不值,社会上新闻上,许多人也为他可惜,评论他不该下水救人的比比皆是。
值与不值。
等价的不亏,高于价值的就是值得的?
错了,完全弄错了,这根本不是值与不值的问题。
这是救与不救的区别,是见义勇为,是勇士,是侠义,从来没有值不值,只有对与错!
对的,就是值。
错的,就不值。
这才是正确的价值观。
见死不救与袖手旁观看热闹本质上有啥区别,完全没有,只是性质上有所不同而已。
猎户董大叔帮忙捡起落地的拐棍,郝昭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
再没和任何人打招呼,郝昭一手拄着拐儿,便要离开,人群自觉的让到两旁,不时有人窃窃私语。
就这样,董麻杆扶着郝昭同肖娥一家,五人一起穿过人群,大踏步的走了。
虽然郝昭走路的背影有些滑稽,一瘸一拐一跳一蹦的,但他的所作所为却让众人心中震撼,很多人久久不能平静。
“天!”
“刚才明明是,已经死了!”
“闭嘴,你个蠢货,这种事不要跟谁说,藏在心里就好。”
“郝昭,不会是妖怪吧?”
“有病吧你,妖怪会救人吗?他一定是天上神仙转世。”
“闭嘴吧你!”
“你!”
“你刚刚不是让我说别乱说吗?自己怎么说上了,我就提醒提醒你,嘿嘿。”
“以后和他处好关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懂不?”
“晓得的,晓得的,说不得以后荣华富贵全靠他了。”
“小崽子,以后多和郝昭玩,知道不!”
“为啥啊?”
“其实郝昭才是你亲爹,以后见了他要跟见了爹一样。”
“你跑啥?”
“我怕你马尿喝多了打我!”
“嗐,这臭小子。”
慢慢的,这件事便悄悄传开了,不仅他们这个小村子,就连附近的亭、里、村、屯也都知道,小庙村有个跛腿的小孩,是天神转世。
我命由我不由天,更成了周围亭里许多小孩子的口头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