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灿灿承认自己妒忌,她就是不能忍受傅予琛有别的女人,即使这些女人只是名义上属于傅予琛。
可是她也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男人纳妾蓄婢是很正常的事情,定国公有百十个姬妾,去世的太上皇后宫三千,她的大伯徐廷和住在妻子陪嫁的宅子里却也蓄养着姬妾婢女……
对于傅予琛来说,男人纳妾才是正常的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令自己镇定,然后仰首看向傅予琛。
傅予琛也看着她。
满院灯笼昏黄的光晕里,徐灿灿美得如同画中人,仰首倔强地看着他,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含了泪,湿漉漉的大眼睛带着一抹坚持看着他。
傅予琛的心蓦地软了,他低声说了一个字:“好!”他疼徐灿灿,爱徐灿灿,希望她快乐,除了徐灿灿,他不会有别的女人。既然如此,退让一步让她更有安全感有何不可?
搀扶着徐灿灿上了辇车之后,傅予琛转身看向跟着他的苏延,压低声音道:“竹声院偏院里关着的女人也移过来同她们关在一起。把这些女人全灌了哑药送到杏花营,然后统一送到东越群岛。”
说罢,他抬头看了看辇车上明黄的纱帘,又补充了一句:“听任她们自由择婿。”反正东越群岛屯田戍边的士兵人数众多。
苏延躬身行礼,声如蚊蚋答了声“是”。
傅予琛声音渐渐提高,道:“传朕旨意,傅桂和钱绿儿一起押送这些人前往东越群岛!”
苏延答了声“是”。
坐在辇车上的徐灿灿听到傅予琛的话,这才放下心来,放松地把身子靠在了细竹丝编成的椅背上。
傅予琛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他面无表情挺直背脊正襟危坐,却伸手握住了徐灿灿的手。
徐灿灿的身子软软地倚在傅予琛身上,半晌方道:“阿琛,你不会把她们都悄悄杀了吧?”按照傅予琛怕麻烦的性格,这是很可能发生的。
傅予琛揽紧徐灿灿:“不会。”虽然他真的考虑过。
徐灿灿抬头瞅着他:“真的?”
傅予琛难得有耐性,慢吞吞看了徐灿灿一眼:“真的。”
见徐灿灿似乎还有些不相信,他便耐心解释道:“超过五百个人了,埋起来不方便。”
徐灿灿:“……”
回到福云殿,徐灿灿催着傅予琛去浴室洗澡,自己命人拿了宫城的地图细细看了一遍,最终选了御书房西侧的重华宫。
傅予琛那么疼她,她也要关心傅予琛关心的人,因此徐灿灿打算把重病的定国公迁入宫城,这样不但有助于他养病,还方便傅予琛去看他,最重要的是,傅予琛一定会在心里谢她。
因重华宫关闭已久,徐灿灿便命女官石蝶倩、孙世梅带着宫女从苏延那里领了钥匙,开了重华宫重新进行布置。
石蝶倩孙世梅退下之后,徐灿灿又开始安排在重华宫服侍的人。
徐灿灿命人把苏延叫了过来,吩咐道:“定国公明日就要迁入重华宫养病,你明早以前需安排好在重华宫服役的人。”
苏延答了声“是”,抬眼看着徐皇后,等她接下来的吩咐。
徐灿灿沉吟片刻道:“重华宫里不能有年轻女子,不能有俊秀男子。”
苏延:“……是。”
傅予琛洗完澡穿着浴衣出了寝殿,正好听到了徐灿灿的嘱咐,不由自主低头微笑——我的皇后娘娘很了解我爹的德性啊!
经过丰笛和徐顺和的联合治疗,十日之后定国公虽然还不能起身走路,说话却无碍了。
他老人家能说话后见傅予琛第一句话就是:“阿琛,把这里侍候的人全换了!”他喜欢被美女簇拥着;虽然不喜男色,却也喜欢侍候他的小厮养眼一些。
傅予琛秀眉微蹙道:“父亲,您已经年过古稀了。”
傅云章:“……”他看着侍候自己男仆和嬷嬷们,觉得能挑出气质这么猥琐的男仆和长相如此乏善可陈的嬷嬷,儿子怕是下了一番功夫!
傅予琛端着药碗,用调羹舀了药汁喂傅云章喝下。
傅云章一边喝着药,一边在心里计划着等一会儿要实行的哀兵之策,以和自己心爱的那些姬妾团聚。
傅予琛垂下眼帘默默喂着爹爹喝药,心里畅想着爹爹发现他心爱的人都没了时气急败坏的样子。
把自己的开心建在爹爹的痛苦上之后,傅予琛的心情微妙地好了起来。
把一碗药汁喂完之后,傅予琛这才道:“爹,我想让你多活几年。”
傅云章瞅了他一眼,闷闷道:“我只是寂寞。”
傅予琛微微笑了:“是吗?”
傅云章连连点头。
傅予琛轻轻拍了拍手,黄琅便带着一个瞽目中年人走了进来,中年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鼓架的小厮。
傅云章讶异:“这是……”
傅予琛一脸平静:“京城最有名的说书先生!”
傅云章:“……”
见爹爹吃瘪,傅予琛心里却不像他想的那么好受,他摆手令黄琅带着人退下,起身扶了傅云章坐起来,拿了一个软枕靠在他的身后,闷闷道:“爹,我给你按按吧!”
他轻轻按着傅云章麻木没有知觉的双腿,低声道:“爹,我不过是怕自己成了孤儿……”他已经二十多岁了,也为人父了,可是想到爹爹有一天会离他而去,再也见不到,心中就空空的。
听了傅予琛的话,一粒浑浊的眼泪顺着傅云章枯瘦的脸颊滚了下来。
徐灿灿虽不方便日日去看望定国公,却也很是关心,常常把爹爹请进宫去为定国公诊病。
随着定国公病情的逐渐好转,秋天也来到了人间。
这日徐灿灿正陪着傅予琛在坤宁宫东侧的白杨树林里散步,小铃过来回报,说听雨过来回事。
傅予琛与徐灿灿回到福云殿正殿坐了下来。
徐灿灿猜测能令听雨即刻到内宫来回的事,必定是很重要的事,便命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朱雀侍立一旁。
听雨随着董嬷嬷进了大正殿,脸上隐隐带着惊喜向清平帝行了个礼道:“陛下,上京有消息传来!”
傅予琛当即道:“何事?”
听雨瞅了清平帝身侧端坐的徐皇后一样,低头禀报道:“辽国皇宫发生火灾,东宫悉被烧毁,东宫上下无一幸免。”
傅予琛缓缓问道:“耶律退也死了?”
听雨答了声“是”。又道:“辽国天昊帝耶律文明认回了亡妻萧氏所出嫡子耶律寒。”
傅予琛沉声道:“速去宣内阁进宫!”
听雨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徐灿灿在一旁观察着傅予琛,觉得他虽然看着平静,可是精致凤眼里欢喜都快要溢出来了,便奉了一盏清茶给他,含笑道:“你又要去忙了么?”
傅予琛伸手握住她的手:“灿灿,你去收拾行李,明日我就要出征辽国!”
徐灿灿眨了眨眼睛,哑声道:“好!”
傅予琛又道:“你落后一步,由陈素扈卫,带傅熙和傅荃也过去。”
徐灿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先是又惊又喜地看着傅予琛,接着便扑过去抱住了傅予琛:“阿琛,我好爱你!”
傅予琛还在傲娇:“我知道你喜欢我!”
夫妻两人正抱在一起,正殿外便传来了模仿呕吐的“呕”“呕”声,他俩诧异地抬头看了过去,却见傅瑞正立在殿门一侧,弯腰低头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膛做呕吐状呢!
被儿子鄙视了,徐灿灿的脸便有些红,忙推开了傅予琛。
傅予琛睨了儿子一眼,很自然地伸手揽住了徐灿灿的腰肢,低头在徐灿灿额头上吻了一下,眼睛却斜睨着傅瑞。
傅瑞捂着胸膛又“呕”了起来,用夸张的动作表达他的心声——“你们这对不靠谱的爹娘好肉麻好恶心”。
见儿子演技浮夸,徐灿灿不由笑了起来
傅予琛却受不了了。
他大踏步走了过去,预备逮住傅瑞揍一顿,把他这看不得爹娘亲热的臭毛病给揍没了。
傅瑞眼疾手快,见爹爹气势汹汹过来了,当下撒腿便蹿了。
傅予琛立在那里,看着儿子跑成了一阵风,怕是追不上了,只得悻悻道:“老子怎会养了这样的狗崽子!”
徐灿灿大笑起来:“他就像你啊!”
傅予琛气急败坏:“哪里像老子?老子这么端方——”
徐灿灿似笑非笑看着他,看得傅予琛不由自主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徐灿灿起身走过来道:“你若是生成了你我的儿子,怕也是这个样子!”拥有高贵的身份和父母全部的宠爱,可不就会长成傅瑞这样胆大包天肆无忌惮却又可爱可疼的性子?
傅予琛想了想,觉得徐灿灿说的很有道理。
徐灿灿趁机扩大战果,道:“宫里若是还有别的妃嫔,为你生了别的儿女,我和傅瑞日日操心害人及防人害己,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不能吧!”
傅予琛见她又旁敲侧击了,瞟了徐灿灿一眼,慢吞吞道:“说人话。”
徐灿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睨了傅予琛一眼,道:“我说那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这辈子不要纳妾了!”
傅予琛垂下眼帘:“好。”给徐灿灿一句准话,免得她老是担心他纳了别的女人。
徐灿灿眨了眨眼睛,澄碧的双眸了满是不可思议:“什么?”
傅予琛叹了口气,道:“我可以保证,我这辈子不会再碰别的女人。”
徐灿灿鄙视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
傅予琛白皙的耳朵早已红透了,半晌后他低下头,声如蚊蚋道:“我不举。”
徐灿灿静了片刻后强压住心中的狂喜,得寸进尺道:“你怎么知道你对别的女人不举?”
傅予琛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捂住了脸,半晌方道:“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其实徐灿灿没在身边,他连晨勃都没有。
徐灿灿先是静了片刻,亮晶晶的大眼睛若有所思,接着便“嗷”了一声扑进了傅予琛怀里:“阿琛,太好了!”
傅予琛捂住脸半晌无语,红得发紫的耳朵半晌没有恢复原色——为了让徐灿灿放心,他的老脸从此算是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