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第257章 第257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兵营中间的火焰很高,佘万霖就目瞪口呆的仰天看。

他娘举着一座山顶飞下,落地一点灰尘都没溅起。这巨石?是个假的吧?便是个棉花捏的,这么一大团儿棉花,那也得有些份量吧?

孩子是不会认错母亲的,便是此刻母亲很粗糙的带了个盖巾,佘万霖也能从那双配色灿烂的绣鞋里认出这是娘亲。

整个大梁贵妇,就只有郡王世子妃,他的娘亲霍七茜敢把各色重彩往身上招呼,凭是多昂贵的质料,只要他娘有个想头,就能给配出天下最土,最俗气的装扮来。

那要按照阿爷的话说,阿娘这种便是睡在龙宫,她也能自出证据,证明自己没见过世面泥鳅儿,阿娘那是真不会打扮自己。

可是阿爷也不敢明着说,就暗地里唠叨。

其实这些年佘万霖一直有困惑的,随着福瑞郡王府在大梁威势渐重,阿娘这个世子妃就越发显出家世单薄。

她是前朝皇家世仆之女,还是个庶出,娘家人也死完了,唯一有个同父异母姐姐,还捞了偏门。

可人家就能稳当住,她在一日,外面甭想送进一个女子给自己爹做小的。

其实阿娘不是个貌美女子,最多算作清秀,个子也是小小瘦瘦的,小时候佘万霖也忧愁过,阿娘要是不好好吃饭,会不会给风吹走?

阿爹就说,那安儿就得好好泡药,好好练功,练出天下第一的大力气,才能保证阿娘被风吹走,他有力气把娘亲抢回来。

哼!天下第一?这辈子不可能了!

你们这些长辈都是老骗子!

正前方,一切若梦,豁然出现的巨石惊了甲骑的马,便听一阵咴聿聿的马嘶,头马前蹄皆立起,甲骑便被掀翻在地。

霍七茜扭脸打量一下周遭,于残垣断壁上看到无数吊尸,又看到好些曾经的臭头……便眼神冰凉,心内积满杀意。

她今早到的金滇,与黄巧娥分别后,找对地方寻到老臭。老臭当然不敢欺瞒,自然是将谭家在此地的恶行一点都没保留的悉数倒出,又说,这些年,最少有上万小童死在康纳山。

霍七茜两世,对自己男人都不咋上心,对富贵荣华更是不屑一顾,可孩子,她是再珍惜不过。

一条命,十月怀胎,呱呱落草,抱在娘怀,冷不得,热不舍,看他踉踉跄跄会走了,看他牙牙学语叫娘了,不能说世上爷娘皆是好,只这命,它来的从不易!

老太太门前有燕筑巢,老人家睡觉不好都不许旁人捅了那燕巢,为甚?乳燕虽小也是命,这便是妇人之慈,感同身受。

有万条冤魂徘徊不去,想到此她便心头火气,提起裙儿用了最大的力气,抬脚对山石贴地一踢。

这世上谁能挡榆树娘娘的愤怒?

没有。

霍七茜也知道这一点,从前便一直很收敛,她自打练功跑偏,也从不敢与人认真交手,又最怕与常人不同,有个妖孽名声好带累儿女。

人家知足常乐,最大野望不过儿女平安顺意,可今儿这份顺意,没了!

况且这些年,世上也从无一件事值当霍七茜使出五分以上力气的。

如今是值当了,仿佛她重生为的就是这一天,就该当以母亲的身份,为这些无辜顽童报仇雪恨。

母亲的力量从来大,便是不死亲子,霍七茜也疼。

如此用十分力贴地踢石,瞬间,那巨石便如击鞠鹰嘴棒上的丸儿,旋转着就脆出去了,也如石头片子打的那个水漂,就快啊~如电,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一遭,看那石出去,一切连人带物件的东西,在它面前都是个豆腐渣渣,就听那石咔嚓咔嚓……远远轰隆落地。

咔嚓是林中巨木断裂,轰隆是石落深渊。

刹那无数秃鹫冲天惊飞,又有豺狗涧底哀鸣,就衬的此处更如地狱。

佘万霖手里的长刀当啷落地,腿就有些软。

霍七茜放下裙摆,扭脸伸手本想打,佘万霖立刻闭住眼睛,可脸上却是满掌的温暖。

耳边是娘亲的声音,娘说:“本想打你,可我儿瘦了。”

一瞬间,佘万霖竟委屈起来,就道一声:“娘~!”

霍七茜失而复得,到底没出息的应了:“哎~娘在,我傻儿子吓到了没有?”

想坚强点吧,想起小山般巨石,佘万霖便点点头:“有,有点儿~!”

霍七茜吸气,很认真的又上下捏了一遍儿子,看十个指头皆在,就是瘦的不像样子,便怒从心起道:“我儿躲起来,待为娘与你出气。”

佘万霖这才脚软的后退几步,他想,他得先背一篇道德经,再来一篇金刚经,不,十遍!

军营此刻鸦雀无声,甲骑八列,左边五列都被碾过去,撞出去了,总之就死的迅速,算作没啥痛苦的无声无息了。

这是噩梦吧?

谁敢信?

这是谭家军的甲骑?怎就如白事里的纸扎马人般不堪一击。

这已经出了人的想象范畴。

佘万霖也没法想象,即便这是自己的娘。

他的阿娘会烹全天下最好吃的饭菜,会打最响的算盘……他的阿娘杀人了?

阿娘除了相貌不拔尖,家世不拔尖,她还不会收拾打扮自己,在庆丰住着的时候还不明显,主要那会子与她交际的出身都那样儿。

那时候谁不夸奖阿娘又会持家,又会教养子女,她孝顺又大度,相貌也是说的过去的。

可一入燕京郡王府,便不一样了,凡举有个宫宴或高门喜事,穿最七彩就是他阿娘,偏她自己毫无察觉,甭管旁人怎么看,反正老娘就这样穿了,有种你当老娘面说,你不敢?那老娘这就是好看的!

倒是童婶婶劝过,可阿娘怎么说:“哎呀,你们是没老过,老了你们肯定后悔,最好的年景真是啥鲜亮都没上过身……”

可阿娘也没老过啊?佘万霖也搞不懂,为什么阿娘能在身上挂出那么多鲜艳的颜色。

总之,那些世家子弟听了家里女眷嘲笑阿娘,他们就会暗地里讥讽,每次佘万霖听到都会与之动手打架,他哥也是如此,听到就打,他们就成了御书房的混世魔王。

小孩子下手没轻重,有次真就把人打的不轻,胳膊都折了,能入御书房身世都不简单,皇爷无奈只得亲自监刑,一人打了他们二十记手板,小手肿的就像起面馕饼。

夜儿里他就感觉下雨了,睁眼看是阿娘哭,还说呢,娘别怕,儿不疼。

他娘就哭的鼻涕都出来了。

从此阿娘再也不乱穿,就悄悄穿五彩斑斓的鞋儿,却要藏在裙下。

夜空里,绣鞋上五彩斑斓的蝴蝶在飞,它一脚踹烂高台,一脚踢翻攻城车……甲骑将军无比惊慌,拉了缰绳驱马要跑,却被一脚踢入篝火,瞬间无数火苗飞起,这谭家军的老刀营算是彻底燃烧了。

今日,凡举在此地留有罪孽的,有过过错的,就都给老娘死!

霍七茜就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而后,魂魄惊飞的那些新刀就看着现场裙摆翻飞,蝴蝶所过之处就一片一片的倒人。

这,这是救苦救难的神仙来救他们了么?

也不知道谁带头,他们就满腹冤屈的痛哭流涕,还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佘万霖就吓一跳,回身一看,却看到他臭叔正攀爬在密道石壁上,正把那天子旌旗,天子铠甲,天子昆仑剑一件一件往地下的旌旗布里丢?

佘万霖赶紧走过去唤他:“臭叔?”

老臭吓一跳,知道是佘万霖,也蹦了起来,又捂着心口跪趴在地上收拾那些谋反罪证,不待佘万霖开口说话,他就急急道:“好儿,你也别问,就是这么回事,你娘有个江湖诨号,榆树娘娘!听过没?”

佘万霖刹那牙齿打颤,脖颈僵硬的扭脸去看自己娘。

可怜一群甲骑,都是八尺高的壮汉,多年苛训也算是有个威猛样子,然,如今大家就如被驱赶鸭儿群,因那妖人最爱袭击高处之敌,他们就下马逃窜,甲重,人便摇摆,好不容易聚堆一起跑,娘哩,那妖人她会飞。

佘万霖就看着自己娘挥舞着一匹漆黑的,早就断气的,浑身着重甲的战马,咻的就丢了出去,咻的又丢出去了,咻……没的丢了?

人呢?

哦,地上趴着呢?这也不能放过,她一抬手又拧断一匹马脖子,举着四处找目标。

看趴着不成,可怜甲骑只得站起,就哗啦跑过去了,呼啦啦惨叫着路过了,哗啦啦集体卸甲了,哗啦啦想上营墙了,佘万霖脑袋左右摇摆,就看到自己娘找不到马匹,就抱着一根从军营大门边上拆下来的巨木,拐着一头,对着营墙就开始奔跑,所过之处……营栅皆断裂。

她跑了一圈,这老刀营也就没有墙了。

佘万霖叉腰,鼓着腮帮子指着继续追着打的阿娘,想说点什么,他很想说点什么,想说,哦,怪不得阿爷,阿爹从不敢说娘亲半点不好,他想他找到缘由了。

娘亲就骗的他好苦啊。

他脑子好,就记的很小时候,他娘总爱捂着脸假意哭诉说,安儿啊,快救救娘亲吧,你爹打我。

那时,他就抱着木头大刀挡在阿娘面前,严肃对阿爹说,不许欺负娘亲!

那时阿爹的表情真是古怪啊。

还有,小时候他要百家饭,有时候也想去远处溜达,阿娘就说,哎呀,后巷有好多狗狗,阿娘害怕呢。

他就跟根奴哥一人举着一根棍儿诅咒发誓,没关系的,娘亲莫怕,儿保护你,儿有神功。

如此全家出门,那一路就不能提了,他娘一会假哭有狗,一会假哭有鬼,甚至假哭有看门老鹅要把她叼走哩。

如今想想,我的娘啊娘,您这戏份就属实多了些。

每次他都跟他傻哥学戏台上武将,走的那叫个小心翼翼,跟探敌营似的,就扶刀,不,扶棍儿,探着脖儿,还鬼鬼祟祟左顾右盼,看到安全就对娘亲摆摆手,认真道,娘你快走,鬼被窝打跑了……

佘万霖猛的伸出手盖住脸,啊……不能想了……他算知道,为什么每次娘亲都捂脸颤抖跑过去,那是在笑自己跟哥哥吧?

啊哈哈……俺娘十几年唱一台大戏,扮娇弱女子,这让咱跟谁伸冤去?

老臭将巨大的包裹抗在肩膀上要走,路过佘万霖的时候就说:“好儿,你我二人缘分已尽,便……这样吧。”

他到底有些舍不得,走的不那么坚定。

果然就被佘万霖拉住了:“臭叔为何要走?”

老臭看远处惨烈,他们还算安全,就一把扯了佘万霖蹲在密道角落,也是寻思了一会才说:“原是想死遁从此海阔天空,可惜不能了。”

可怜佘万霖魂魄都被摧毁了,就喃喃道:“臭叔~要回去找皇爷?”

难道自己这些年与臭叔的情谊,都是白付了吗?这一路的情谊是假的么?

他狠狠的盯着老臭,老臭就气急败坏的指着他骂道:“你个没良心的,老子是个暗探?可你爹还是全天下最大的暗探头目呢,你咋不说他!他跟谭家有死仇,这些年不知道暗地里使了多少手脚,最坏就是他!

你去吏部看看官员名录,这些年除了金滇,五品下的官员有几个谭家人?若不是看你的情分,老子早就卖了他了。”

佘万霖气愤怒吼:“那你去卖啊!”

老臭生气:“那不是连累你么!”

佘万霖吼:“小爷才不怕!”

老臭吼:“可我怕……我怕……”

他语气越来越低,最后自嘲般坐在地上,靠着山墙喃喃道:“我就看着那俩小小子,从被人抱着过台阶,眨巴眼儿,就摇摇晃晃成了个大小子,孩子多乖啊,有啥好吃的,也惦记我,虽小时候也不是个东西,难得遇到好爹娘,后来还是教的不错的……”

佘万霖心酸,他自出来,心里就很是依赖老臭,如今臭叔要走了,更不知何日能见,如此眼泪到底掉了下来,还有些哽咽说:“那,那你还走?别走了臭叔……”

他认真的看着老臭保证道:“皇爷若是怪罪,我定不会去探监,你,你若不走,我就给你养老。”

老臭噗哧笑了,脸上泛起慈爱,就摸他的脑袋说:“你是个好孩子,可是,这天下连天子算在内,谁敢与榆树娘娘抢孩子啊。”

他对外挤挤眼,外面就传来一声惨叫。

佘万霖不爱听这个:“她不是榆树娘娘,她就是我娘。”

“啊,当然是你娘!”老臭点头,歪脑袋又看看外面,四五匹战马在天空飞起又坠落,就凄惨的不得了。

“那你,也是挺难的哈?”

佘万霖回头,沉重的叹息,畏惧娘亲算总账,就可怜巴巴的看他臭叔。

哎,怎么办呢,这就是自己的克星啊。

老臭不得不实话实说道:“好安儿,你臭叔我这辈子,遇到两个好,一好是皇爷,他当我是个人,给我信任,我就卖给他几十年。这二好便是你,你当我是亲人,不嫌弃我邋遢,与我一个碗里吃饭,我本想送这条命与你,可你娘,那你也看到了……”

佘万霖舍不得他,就急急插话:“那,那臭叔继续死遁好了,反正你会易容,你不想,天下谁能认出你?”

老臭却摇摇头,拍拍那个巨大的包裹说:“哎!不行了……傻孩子啊,今日无意勘破谭家谋反罪证,你父与谭家早有恩怨,便是你亲拿罪证去找你爷,份量也不如我,我到底是皇爷的人,懂么?”

佘万霖惊愕:“为何如此,这,这已经是证据确凿了,他们还能逃了?”

看这孩子被保护的非黑即白,老臭叹息,心里对外面那位娘娘道了一声歉,便认真的对佘万霖说:“傻儿,今日你臭叔,便再教你个乖。”

佘万霖气闷,就揪下蒙面巾撇嘴:“还乖,我都多大了?”

过几年,我都能娶丑丑了。

老臭一笑:“教你皇帝心那!”

这孩子一下子就僵直了。

老臭却不管他,只看着周围的兵器甲胄道:“其实你还小呢,你爷佘青岭比我学问大,早晚也会教,可他看皇帝与我看皇帝,却也有区别的,记住孩子~这世间的事情,从不是你在书本子,戏台子上看的那些故事,凡事有因而后有果,一人冤死就该有个青天来昭雪,国出恶逆便要有义士清君侧!”

佘万霖喃喃:“难不成不对么?”

老臭嗤笑摇头:“不对呀,大部分的事情就从来不是这样的,一切皆凡人妄念,他们就杜撰出戏文里的正义骗自己。

你记着,皇帝老爷是个看戏的,人家就款款坐在台下,看你爷,看你爹,看谭守义,看我,看生旦净末丑在那抖机灵,谁有什么绝活,谁有什么本事,人家是一清二楚,对他而言,一台戏,红脸白脸那还真是少了哪张脸都不成的。”

佘万霖难以置信的看着老臭:“你是说,谭家此事,皇爷未必追究?”

老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伸出手摸摸他脑袋道:“好儿!你说的没错,皇爷未必追究。”

这都要反了啊!

佘万霖就无言指指密道,他不知这里有多深,又有多少谋反的罪证,都到这个时候了,皇爷还不追究?

老臭却十分理解的笑道:“唱戏才有个结局呢,追究早晚是要追究的,可是从政事上来看,目前时机不对,天下这出大戏皇爷不觉着要唱完了。”

佘万霖困惑:“怎么说?”

老臭轻笑:“如皇爷想动金滇,一般要做三个准备,一储备大量低级官吏,一旦金滇乱起,谭派官员悉数倒台,这些官吏能迅速入滇平稳局势,安稳民心。

二来,皇爷对谭家多有恩泽,皆因谭家懂事,并未在紧要关口与朝廷索要军饷,还有各地遇灾后的救济钱粮,谭家从来自给自足,我是说,比起找麻烦的各地布政司,谭家省心,人家也在金滇坐住了。

总而言之,甭管是什么手段,这般多的异族是畏惧谭家军的,哦,最重要一条,谭士泽!”

佘万霖此刻表情倒是平静了,他盘算了一下问:“那要按照皇爷的打算,动谭家也得十年后了?”

老臭点点头:“该是如此吧,皇帝不难?就数他难,这天下四方,要钱的地方太多,掣肘的地方也多,金滇自古麻烦,有谭家坐镇,不知道省了皇爷跟朝廷多少事儿。

最起码,其它郡州皆是与朝廷诉苦,人家老谭可是从不给皇爷找麻烦,甚至人家税金年年都给足了,你说,天下那么多麻烦不断,皇爷何苦先动这里?

须知,只要动金滇,我大梁前十年积攒的国库银子,怕是都要折在这里或许还不够呢!”

佘万霖讥讽:“皇爷不知养虎为患么?”

老臭看着外面人仰马翻,狼狈乞命的谭家甲骑道:“你皇爷压根就没看得起过谭守义,不止谭守义,自谭士泽死了他家凭是谁,若不是谭唯心是谭士泽的儿子,皇爷照样看他为烂泥。

你就想想谭守义那老头今年多大了?还能折腾几年?待他一死,不论谭唯同,还是谭唯征,甚至谭唯心~他们哪个能支撑起谭家?支撑起金滇?平稳过渡才是皇爷百年大计,是不费一兵一卒的上策。”

佘万霖深深呼吸:“臭叔,那谭士泽真的跟皇爷这般好?”

老臭笑了起来:“人家死了啊!人这辈子就是再坏,心头也有一两个得意人放不下的。谭士泽与咱皇爷那份情谊,这个你阿爷都比不了,人生关键时候你爷不在,人家在。

而且谭士泽没疯魔之前,就真的很好,皇爷想给他留个后,留个香火,也是想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毕竟他被父兄压榨,皇爷从来同情,可出手相帮~是没有的。”

所以天下最没良心就是皇帝么。

佘万霖垂下了头嘀咕:“那,金滇的百姓呢,那些冤死的,那些孩童呢?”

老臭伸手给他蒙上脸道:“早晚是要管的,可天下一盘棋,如今下的又是盛世谱,甭管那颗棋子儿冤不冤,它得给整个棋局服务,这便是皇帝心,寒凉寒冷,可冰层之下未必不暖,人在世上百般为难,他看天下一出戏,我们就得粉墨登场好好给人家唱。

想开点吧,回头你跟你家娘娘商议下,就怎么的,也别承认你来过金滇,这是我的事儿,永远别告诉旁人你认识我,记住没?

我真的要走了,今日这些证据,你就只当不知道,这天下,怕是只有我亲自送到燕京,送到皇爷面前,他才能相信谭家要谋逆了。”

随着最后一面营墙倒塌,霍七茜总算发泄完了,期间无数次回头确定儿子在哪儿,现在打完了,她就立刻找到了儿子的身影走过去了。

佘万霖站在原地发呆,看娘亲过来了,就很是难过的挎下肩膀。

自己的孩子,高兴难受做娘的一眼便知。

如此,霍七茜便想摸他的脑袋,可惜却是满手血腥,她又收了手问:“我儿不高兴?”

安儿点点头,又抬头说:“阿娘,臭叔说,便是把谭家谋逆证据摆在皇爷面前,如今时候不对,皇爷未必动手。”

霍七茜点点头:“恩,那些人早歪了的心肠子,能这般做也不稀罕。”

佘万霖却看向那些新刀说:“可,我却不想这世上再有这样的人了。”

他眼里满是尸骨堆满深渊,被无穷贩卖的孩童,城墙边缘流离失所的老丐,吊在空中死不瞑目的小宝,皇爷不在意,老大人们不在意,可他在意。

霍七茜看着长大的孩子,忽就笑了,她就摸摸儿子脑袋说:“我的儿大了,有为难了,莫怕!你娘我来这世上,第一个念头便想,这世上若有什么招惹我儿不快,那娘便与你悉数趟平了,皇爷说时机不对,那咱就逼着他对了就是……”

正说着,一抹淡黄暖色照在岩壁上,霍七茜就看着这山说:“儿,不管长夜多久,天总是要亮的,唤上你的小弟兄,咱走吧。”

这日,金滇接壤驿传,各路密探送来加急密报不间断,言,金滇皑城康纳山有变。

分发加急消息的驿丞看着那些密报,便拖出一个大箱子将之悉数放入内锁了起来,早几天兵车驾大头领有言,今后两月,驿传上凡举涉及谭家密报,加急改不急,一日出改转日出,小雨慢行大雨不行……总而言之能拖就拖。

他的属下有些担心的嘀咕:“大人,这般多的消息,咱真给压一日啊?”

这驿丞轻哼:“他妈的有点根骨的马匹都被老谭家弄走了,咱这里就养了十几头老驴,老子是想快,它也得能快呢,走吧,谁来也是这话!”

如此,这些密报一日一扣,到了燕京怕最早也得一月半左右了。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盖世双谐五胡之血时代你老婆掉了终末忍界绝对一番我只有两千五百岁玄尘道途反叛的大魔王奸夫是皇帝信息全知者
相邻小说
穿书后我把反派弄哭了洪荒之瘟疫漫天全球影帝犬夜叉之蛮骨[犬夜叉同人]锦岁群兽争霸欢喜农家科举记穿到明朝考科举第一科举辅导师!重生之我的1992
同作者其他书
蚌珠儿 提前预知的情 贺岁书 老鬼 乐医 十里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