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开几句玩笑,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毕竟还要加班。
长期的996让他们习惯了上午摸鱼,下午喝茶聊天上厕所,晚上认真工作。
元朝雨一般周六白天跟平常工作日晚上开直播。
女装在线码代码是个好玩的噱头。
为他们濒死的平台拉来了不少流量。
但是他不能开口说话,也没什么才艺，在其他专业主播来了之后，热度就降下来了。
不过为了巩固流量。
红心柚老总还是叫他再直播三个月。
之前一次性给了一万八的女装补助,接下来三个月每个月五千块。
弹幕现在也寥寥无几。
他面前一边放着个ipad，看自己的直播效果，在线调试红心柚直播独有的男变女美妆视频滤镜。
东方博衍躺在他三米宽的大床上，也拿着ipad看他直播。
这是在体验旗下新公司的产品。
他很正直。
目前红心柚直播都是些好看的小哥哥,男装女装五五开。
东方博衍又看了看其他主播，唱念做打技能很全面。
但他觉得辣眼睛。
还是女装小码农看着顺眼。
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不像二十几岁的人。
东方博衍就在那儿从九点看到十点半。
他犹豫再三,给张助理打了一个电话下达新指令。
元朝雨完成了今天的工作，满脸疲惫,把头上的双马尾假发一扯，露出他原本的短发，被假发压了那么,他自己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是个邋遢的小男生。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没管摄像头。
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打字：下班了，大家晚安。
屏幕黑掉。
【小哥哥晚安,今天下班比昨天早了，加油啊。】
【每次看见你那么扯假发，我都担心你会提前开始秃。】
【晚安。明天能换套衣服吗,我看了一个月，你都是这套女仆装，怀疑你根本没洗。】
【楼上说的我仿佛闻到了味道。小哥哥给个地址吧，我给你买套lo裙寄过去。】
【你可以直接搜这个公司地址。】
【好。】
元朝雨看了看下播之后的弹幕，撅着嘴。
都女装了，还嫌女装不好看。
这届观众真是事多。
他在ipad上打字回复。
【这套衣服我每周都拿回家去洗的哦，不要乱说。】
把笔记本上的hdmi线扯了，笔记本合上，塞进自己的双肩包。
公司的ipad放进抽屉锁上。
背上双肩包，再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去饮水机那儿接一杯热水。
他现在住的地方不贵，是房东的自建房二楼。
厕所厨房都在一楼。
去接水上厕所都会惊动住在一楼的房东老父亲。
老人会用方言指桑骂槐地说几句他用电用水太多，又不给钱。
当初跟房东谈的租单间价格都是包水电的。
所以他除了洗澡上厕所就尽量不下去了。
喝水就在公司接一壶不要钱的。
走楼梯上一楼，步出办公室，果然又是星月高悬。
周围很多跟他一样才下班的人。
走到园区门口的公交站，他坐上十点四十五开车的公交。
拿出手机打开起点app看每天追的。
看完更新，也就到站了。
走到家已经快十二点。
他抓紧时间洗个澡，一楼的老爷子骂了几声。
他无奈地摇摇头，回房间拿手机刷了会儿抖音。
微信弹出消息。
【元元，我月底回国，二十五号晚上吃个饭，有空吗？】
是大学时的一个同系学长石陆仁。
元朝雨大一进校的时候，他已经研二了，因为社团的事有了交集。
后来石路仁去美国留学，他们还在断断续续的联系。
关系挺不错。
元朝雨想，公司有了大金主，老总心情好，之后应该不用加班那么晚。
【好的，学长。】
石路仁跟他聊了一会儿，说自己回来是拿到了某著名外企的高薪offer，明天的饭局都是他认识的人，有些元朝雨可能不认识，但是多认识些朋友也好。
元朝雨一边跟他聊天一边查租房信息，查着查着就睡了。
第二天到公司，发现整个公司气象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他看见前后左右的同事都挺直了胸膛抓紧时间码代码。
这真反常，平时这都是早饭刷b站的时间啊。
“小元哥，你赶紧的，认真点，大金主的爪牙常驻我们公司了。”同事甲说。
元朝雨一头雾水，但是假装认真工作他太会了。
刚打开电脑，就看见电脑弹出一封邮件。
是个叫crkzhang的人发的。
《下周一取消强制996加班，希望大家高效工作》
办公室里所有人整齐地发出一声克制的惊呼。
元朝雨叼着的油条都掉地上了。
真是好棒啊。
取消996，大概他的秃头也会晚来几年吧。
他问旁边的同事甲。
“甲哥，大金主的爪牙来干啥的啊，普度众生么？”
同事甲小声说：“听说是来帮我们公司扩大规模。”
元朝雨精神一振。
他今天都挺开心的。
码代码速度飞快。
下午大金主的张助理还给大家订了下午茶。
许诺以后每天都有。
还宣布已经租了独栋写字楼，那里有阳光。
众人喝着奶茶都飘飘欲仙。
他们总算知道了嫁入豪门是什么感觉。
取消了996，元朝雨也有更多时间找房。
他最近比较富裕，去看了公司附近几个住处，就立刻敲定马上搬。
本来他一个男孩子东西也不多，半天也就麻利地搬完了。
新住所虽然是老房子，但是只有他一个人住。
现在每天都不996了，他感觉爽翻天。
只是到了周五，张助理又宣布了一个事。
大大大boss很重视他们这个直播平台，希望能够大力发展，为了更好的跟集团内其他部门沟通协作，整个公司搬到集团总部的写字楼。
明天开发部门先搬过去。
整个公司又兴奋又沮丧。
兴奋公司得到了金主大爷的重视。
沮丧从现在的地址到集团总部坐地铁都要四十分钟。
好多人就住在这附近，以后上班真是要多费不少功夫。
刚刚搬家的元朝雨，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想立刻辞职！
他刚刚花了大钱租房啊。
以为可以享受步行上班的快乐了，结果这样。
气人。
二十五号。
元朝雨下班拎着包飞快地冲进地铁，赶到石路仁说的饭店。
他头发都没来得及梳，毛毛躁躁的。
格子衬衫还有几根线头。
赶到地点，他发现那是一家装修很高级的私房菜馆，门口见不着人，只有两头石狮子。
他在门口徘徊，拍下这个气派的大门，问学长是不是这里。
片刻后，石路仁从里面走出来，亲切地说：“元元，好久不见了。”
他们快四年没见。
石路仁穿的整洁时尚，健身也卓有成效，看上去自信又帅气。
元朝雨惊讶地说：“学长，我还以为你朋友圈晒的照片是美颜滤镜，没想到是真的。”
石路仁含蓄地笑了笑：“怎么会是滤镜，现在还没有人做肌肉滤镜。”
他揽着元朝雨的肩，边走边说：“咱们哥俩好久没见了，你小子倒是几年都没变，还是一张娃娃脸，听说你变成女装网红了啊。”
元朝雨笑得有些尴尬。
“那是工作原因要做的……不是我自己想……”
他们走到包间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是石路仁在上海的熟人，都是比元朝雨高几届的校友。
席间大家说起工作薪水。
都十分体面。
其中最体面的便是东道主石路仁。
他拿了百万年薪的offer，还是从不加班的著名外企。
让众人艳羡又尊敬。
有人问不开口的元朝雨。
元朝雨有点羞涩，小声说：“我在红心柚直播。”
同直播行业的一位校友说：“这公司……没听过啊。”
红心柚确实是家小公司，元朝雨解释起了原因：“我去年本来是签了bx公司，但是他们全部毁约不要应届生，赔了我三千块钱，我到处找，工资都压得低，只有红心柚给得高，就先做着了。”
这些学姐学长们一听也很气。
“没想到bx居然这么没有诚信。”
“元元，你刚毕业没多久，不能一直在小公司，我帮你内推。”
“我们公司也还缺人，你也那份简历给我。”
石路仁笑着说：“你们别跟我抢，元元，你直接来我手下干吧。”
元朝雨看着学长学姐们都这么热情，他十分感激，说：“谢谢大家，我暂时不打算跳槽，昨天我们公司被东方爸爸收购，他还到我们公司亲自来看了。”
众人瞬间安静了。
他们的公司虽然好，但是后台还是没东方博衍有钱且强势。
元朝雨怕众人不信，还打开手机点开同事的朋友圈，秀出同事偷拍的首富发红包照。
高大白皙的东方博衍站在小小的办公室里给排长队的员工发红包。
旁边一个现在做猎头的学姐看了看他手机，说：“听说这位新晋首富，就是喜欢去新收购的公司视察，还大把发红包。”
“他们盛世集团现在从实体转型，想在互联网行业分一杯羹，元元未来大有可期啊，你待下去，说不定就是公司元老了。”
众人对他好一阵吹捧，元朝雨本来不喝酒的，听得高兴，焖了几口小酒。
酒不上头，但是上脸。
他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十分可爱。
有人问元朝雨，他在公司主要负责什么项目。
元朝雨沉默了。
艰难地憋出：“男变女美妆滤镜。”
一个码农学长指着他说：“我认出来了，你就是那个在线女装码代码的，你们那个滤镜效果真的很好哈哈哈。”
元朝雨：“……”
“哈哈哈。”众人都发出爆笑。
“女仆装哈哈哈哈。”
石路仁看元朝雨的表情有点窘迫，为他解围：“为了赚钱嘛，谁能拒绝工作呢。”
他把话题一带，大家又说起工作的糟心事。
饭罢，石路仁又要元朝雨跟另一个校友去他住处再叙。
他们都是研究视觉算法的，有很多可以好好探讨，反正明天是星期六，大男人挤一起睡一晚上也没什么。
元朝雨也很想被学长点拨一番。
走到金碧辉煌的盛世大酒店门口，他疑惑了。
“学长，你住这里？”
石路仁：“是的，我刚回国，暂时没找到住处，公司安排的住处。”
元朝雨惊呼：“你们公司好有钱，住这里得多少钱一晚上啊？”
另外一个校友也惊叹：“石哥，你这地方也太高大上了，搞得我这□□丝都不敢进。”
“我点个外卖能进吗？”
石路仁：“……没试过。”
那校友说：“你们先上去吧，我看刚路边有家烧烤摊不错，我去抽根烟，顺便买点烧烤拿上来。”
“好，多要点五花肉。”石路仁说，他揽着元朝雨的肩往酒店里走。“朝雨，刚刚我说想让你来我手下干，是认真的。”
“国内的公司福利体系不完善。”
“你说你们公司被首富收购了，但是内部构架不是段时间内花钱能堆出来的，你现在刚入行，需要一个成熟的公司，成熟的人来教你。”
酒店大厅一片金光灿灿，十分奢华，元朝雨没注意他在说什么了。
忽然看见酒店电梯打开，一群熟悉的黑衣人走出来。
然后金蓝双瞳的大金主缓步走出电梯。
他穿了身黑色长风衣，走路衣服自然随风而动。
虽然不知道酒店内部哪里开的风。
但他的衣服就是飘动了，配着那出色的外表，简直就是个自带bgm的男人。
东方博衍视力很好，他看见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家伙站在金色的酒店大厅，与整个场景格格不入。
他高傲的走过，目不斜视。
心想：原来也是个有心机的，先撞我，又查了我的行程，来酒店堵我。
如果他又来撞我，那就要嘲讽几句了。
一个男孩子，长这么纯，居然也想走捷径。
石路仁没注意旁人，他的注意力都在这个暗恋了很久的可爱小学弟身上，仍在孜孜不倦的诱导。
“你在那种不成熟的公司是埋没人才，看看你每天做些什么，穿女装，做什么男变女滤镜，你来我的公司，跟我一起改变世界，到房间里，我跟你好好谈谈……”
元朝雨也跟他推心置腹：“其实现在还好，我女装公司还发补助呢，不偷不抢每个月多拿五千块。就是现在有点问题，让我想离职……”
东方博衍在等着元朝雨来跟自己搭讪，脚步放慢。
他听力非常好。
“到房间里，我跟你好好谈谈”这句话在他耳边简直如惊天巨响。
他霍然止步。
保镖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东方博衍转身，盯着元朝雨。
元朝雨尽量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平时是那种看到老板就低头装不认识的人。
即使挨着吃过饭了，还是不认识好，老板您贵人多忘事，千万不要记得我。
东方博衍本以为看着他，就能他主动过来，结果这人像个鹌鹑似的，只得张口喊：“元朝雨，你过来。”
元朝雨像被电了一下，马上挺直脊背。“来了，老板。”
他哆哆嗦嗦走过去。
石路仁：“？？？”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是热衷八卦的人，之前又在国外，不认识东方博衍长什么样。
但看见元朝雨喊老板，也搞清楚状况了。
自己居然这么背时，撬墙角，正好遇到人家老板。
东方博衍看着这个像被班主任逮着的小学生一样怂巴巴的少年，淡淡问：“你是对公司的打发展有所不满？”
元朝雨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很满意。”
东方博衍说：“那你跟我说一说，你对公司未来发展的看法及建议。”
他转身向前走。
元朝雨闷头闷脑地跟在他后头，对石路仁做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太尴尬了。
他们走到东方博衍的加长林肯上，东方博衍坐在沙发上，严肃地说：“你是红心柚直播的优秀员工，是骨干，我对你寄予厚望。”
“而你，却在谋求跳槽。”
“是我给的钱不够多，还是刚刚那位男士给了你别的许诺？”
他的手在沙发背上有节奏的敲击，身上溢出无形杀气。
元朝雨不自觉地发抖，他尽量镇定地说：“不是不是，刚刚那个是我学长，他才回国，想找人帮忙。”
他好愁啊，这个大老板怎么怪怪的。
大概这种富二代都会心高气傲吧。
稍微不对他感激涕零，就会心被针扎了一样。
东方博衍问：“你为什么深夜去他房间？”
元朝雨看看手机时间，一脸无辜：“老板，现在才十点半，算什么深夜啊。”
“学长是在国外留学回来，是视觉算法大牛，我是去他房间学技术。”
东方博衍：“……”
长这样的男孩子，去一个贼眉鼠目的男人房间学技术。
他觉得有必要为员工的安全负责。
“开车。”东方博衍对司机说。
他语重心长地对元朝雨说：“辞职的事，你再好好想一想。”
元朝雨：“……”
他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谁日常不抱怨几句想辞职呢？
就他倒霉，抱怨几句被大老板听到。
“我认为你工作很优秀，目前红心柚直播离不开你。”
“留下来，我可以给你升职加薪。”
东方博衍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鬼话，他根本不知道元朝雨工作优不优秀，只知道他女装很优秀，长得是整个红心柚直播平台最顺眼的。
元朝雨感觉自己喝的小酒上头了。
他受宠若惊，没想到大老板跟他们隔了七十八层楼，还能注意到他。
自己的才华终于有人赏识。
他当即拍胸脯保证：“老板，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负您的重望。”
东方博衍含笑点头，问：“你明天周六怎么安排的？”
元朝雨慷慨激昂地说：“老板，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当然是去公司加班啦。”
现在他真心想加班。
东方博衍：“我们集团非必要原因周末不加班。提倡高效健康工作。”
元朝雨想了想，“那我周末在家看算法，我这方面比较弱，赶紧补一补。”
东方博衍：“……”
他说：“你有没有想周末出来听音乐会？”
作者有话要说： 石路仁=是路人
一入豪门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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