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看着夏雪,似乎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两眼有些发直。
“小姐,王琦带着念清回来了,人已经到了上林里。”夏雪又重复了一遍。
清风身子一软,整个人顺着门框边向下溜去,慌得夏雪赶紧一步跳过去,两手插到清风胁下,将她生生地架住。
清风急促地喘着粗气,脸色煞白,手脚颤抖,嘴唇一开一合,却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夏雪抱着清风走到屋里,将她放在椅子上,轻轻地替她推宫过穴,半晌,清风才噢的一声缓过气来,两手死死地勒住椅子的扶手,“王琦他想干什么?我不是说过永远也不要带念清回到定州么?他,他想干什么?”声音都变得有些尖厉起来。
“小姐!”夏雪轻声道:“王琦也是一片好心,他是想着小姐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过念清了。必定想念得很,这一次他正好奉召回定州来参加主公的登基大典,但带着念清回来让你瞧上一瞧。”
清风声音颤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念清在室韦还好,没有什么人见过他,但他出现在定州,总会有人瞧出破绽来的。告诉王琦,让他马上把念清送回去。”
夏雪一呆,小姐这是急得有些糊涂了。“小姐,王琦是让念清冒充他的儿子回来的,人都已经到了上林里,这个时候突然派人将念清送回去,岂不是让人徒生怀疑?只要我们安排妥当,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小姐也可以见念清一面,等王琦一参加完主公的登基大典,便立即让他带着念清回去。”
关心则乱,清风紊乱的思绪慢慢地冷静下来,是啊,这个时候突然让王琦莫名其妙地送念清回去,的确会让有心人注意的。王琦本身就是自己的心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呢!
无力地摆摆手,“告诉王琦,千万小心一些,不要露出半点马脚,我会想办法见他们一面的。”
“是,小姐!”夏雪高兴地道:“我让秋萍先去打点安排了,在王琦的外围我们先布上几个暗点,看看有没有人在关注他,再者王琦出来的时候,也可以适时地为他打打掩护。”
“去吧去吧!”清风闭上了眼睛。无数次在梦里浮现出来的那张模糊的小脸依稀清晰了一些,念清,你到底是象我多些呢,还是像你爹爹多些呢?
十月底,李清带着常胜营,旋风营,以及自己的亲卫营,踏上了自洛阳返回定州的途中,而此时,在大陆之上,每一条官道之上都是车辆马匹络绎不绝,各地镇守的将军,知州纷纷向着定州进发,准备去参加李清的登基大典,去,当然是不能空着手的,总得准备一些象样的礼物,驰道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车辆。
在这些人群之中,有时会有一队队盔甲之上伤痕累累,破旧不堪的军队从中走过,这些士兵走在衣着光鲜的人群之中,丝毫没有自惭形秽之感,相反个个都是意气风华,昂着胸,唱着军歌,大步向前挺进。
这些人都是从各部之中选出来的功勋军队,集中到定州之后准备在李清的登基大典之上进行艹阅。参与检阅的军队除了定州的老牌部队常胜营,旋风营,天雷营外,其余的全都是从各部中挑选出来的老兵,他们所打着的旗帜每一面上都是凝结着他们所属部队无数人的鲜血。而这些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如果脱下衣甲,这些将士的身上无不是布满了伤痕,而这些伤痕就是他们的军功章。
这些部队所过之处,知情者纷纷为其让路,让其先行。
此时的定州城,已经易名为长安,虽然离李清登基还有一月有余,但路途较近的各州知州将领已经纷纷抵达,本来就繁华的长安城这个时候更是显得热闹无比,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城里的酒楼就没有个关门的时候,特别是一些有名的,几乎都是曰夜在营业了。
这些从各地返回的大将以及文官们,在定州城谁没有几个亲朋好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是要庆贺一翻,亲热一把,这可就让酒楼饭馆的老板笑眯了眼睛,价钱翻了个儿的往上涨,还是挡不住如潮的客人涌来。
驿馆之中,王琦和丁萝两人陪着念清在院了里玩耍,十一月的定州,已经存上了厚厚的雪,裹着狐裘的念清咯咯笑着,在厚厚的雪地上蹒跚着走着,两手各握着一团冰凉的雪,迎着有些苍白的阳光向天上洒去,纷纷洒洒地落将下来。
王琦靠在立柱上,微笑着看着念清快活地在院子里玩着,丁萝则有些提心吊胆地看着念清,生怕他一不小心将自己弄跌倒了。
自从到了定州,王琦便深居简出,尽量地不与熟人见面,其实他的熟人也不多,而且大都在监察院中,而这些人都得到了监察院的警告,不允许他们前来探望王琦,虽然有些奇怪,但根植与监察院每个人心中的绝不问不需要自己知道的事情的原则,没有一个人敢去打听这些事情。
小姐已经安排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明天就可以带着念清去与小姐见面了,王琦很是高兴,想必小姐见了念清,心情会更好一些,听秋萍讲,自从小姐离开室韦回到中原之中,便一直郁郁寡欢。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王琦回头看去,一个拄着拐的老人走了出来,王琦心中一惊,这人他却是认识的,说起来还做过他的上司,监察院前任院长李宗华。
“见过李院长!”王琦赶紧上前行礼,一边的丁萝也躬身福了一福。“李院长是什么时候到的?”
“是王琦啊!”李宗华呵呵笑道:“我是昨天晚上到的,咳,人老了,不中用了,这大雪天的,却也不敢出去东游西逛,咦,王琦,你们怎么也呆在这儿不出去走走啊,你们离开定州也有好几年了,这里变化可是极大的。”
王琦笑道:“我们来得较早,出去逛过了,逛过了。”
“哦!”李宗华笑了笑,他是人老成精,只看一眼便知道王琦在说谎。但他一个退了休的老人,管这些做什么呢?眼光转向院中的念清,脱口赞道:“好一个漂亮的小娃娃!”
王琦心中一震,向着丁萝示了一个眼色,道:“这是犬子,犬子。”
李宗华拄着拐走过去,大笑道:“你个王琦,五大三粗的黑大个,居然生出了这么一个标致的娃娃,嘿嘿,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呢!”看了一眼丁萝,道:“看来还是像他妈多一些。”
丁萝笑着抱起了念清,“谢谢院长的夸奖,李院长,院子里风大,小孩子不禁吹,我抱他回房去了。”
“等一下,等一下!”李宗华笑道:“见着了就是缘份。我这里却有一个小礼物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玉饰,“这小娃娃我一见就很喜欢,来来,这个小玩意送给他!”
王琦两口子那里肯收李宗华的礼物,两边正在推让,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宗华,今儿个兴致咋就如此高呢?这是在干什么呀?”
王琦身子一僵,回过头来,看见的却是李清的父亲,已经卸去五军都督府职务的李牧之正大步走来。
“来接我的,接我的!”李宗华趁机将那个玉饰塞到念清手中,笑道。
“见过李候爷!”王琦和丁萝无奈地上前见礼。
“是王琦啊!”李牧之点点头,“起来吧,不用多礼了。”
“谢候爷!"
一边的李宗华笑道:“王琦这个黑大个,生个儿子倒漂亮,我一见之下便喜欢得紧,送给小玩意儿给这小子,偏生王琦却生份得紧,竟是不肯收!”
李牧之闻言一笑,转眼看向丁萝怀中的念清,这一看过去,不由得一楞,这小眉眼瞧着竟然熟悉得紧,好象自己许久以前便是见过的一般。
向前走了两步,想看个仔细,王琦已是暗暗叫苦,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李牧之老候爷会到这驿馆来,这可是念清的爷爷,血脉相通,要是猜出个端倪来可怎么办?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呀?”李牧之问道。
王琦抢上一步,道:“候爷,他叫超儿,王超,是末将的犬子。”
丁萝也赶紧后退了两步,“两位大人,外面风大,小儿惧冷,这便告辞了!”抱着念清匆匆而去。
“是啊是啊,外面风大,别把小家伙冻着了!”李宗华笑着一拉李牧之,“我们走吧,可别让弟兄们等得急了!”
李牧之虽然心存疑惑,但想想也觉得不可能,不由摇摇头,冲王琦点点头,与李宗华相偕离去。
身后,王琦摸了一把脸上,都已经出汗了。
马车吱吱呀呀的离开驿馆,李宗华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出来了么?”他问道。、
“看出什么了?”李牧之道。
“王琦两口子在撒谎!”李宗华淡淡地道。
“撒谎?撒什么谎?”李牧之不以为意。
“那个娃娃,我没有出来之前,那个小家伙在雪地之上已经玩了小半个时辰了,你一来,这小娃娃便怕冷了?奇怪,王琦为什么要撒谎呢,倒是很怕你似的。”李宗华奇怪地道。
李牧之听着李宗华这话,先前的疑团蓦地翻了起来,身体不由一震,“你能确定他们在撒谎?”
李宗华笑道:“你忘了我干了一辈子什么,我这双眼睛,怎么会看错?”
“这个娃娃有什么值得他们两口子撒谎骗我们的?”两个老家伙对望了一眼。
“除非这个娃娃不是他们的儿子。”李宗华道。
“能让王琦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李牧之道。
“清风!”李宗华脱口道。
两人都是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互看一眼,“如果这个娃娃与清风有关系?“
“那岂不是说他,他……”李牧之一跳而起,“难怪我看他有些面熟?回去,回驿馆去。”
李宗华一把拉住他,“牧之,事关重大,千万不要燥动。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