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勒将军决定将剩下的非人分成六组,带上重型武器,偷袭牧神星叛军的最后三个主要部落。他们的主要任务刺杀角人们的酋长,只要失去领袖,这一次叛乱很快会分崩离析,所有针对城市的恐怖袭击也会停止。
伊森和塞缪依然被划分成了一组,加入警卫长施耐德亲自带领的队伍。其余的非人伊森虽然大都见过,但交情不深,说不上话。比较另他担忧的是,泰风被分到了灰毛带队的那一组。
但显然这种时候担忧也没有用。好在每一队都有一些真正的军人跟着他们,所以瓦西列夫应该不至于太出格。塞缪临行前将一把剃须刀改造成的小刀交给泰风,让他把它藏在贴身的口袋里,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用它来防身。
反正在战场上,算弄死那么一两个警卫,也可以推脱到角人的身上。塞缪这样低声对那害怕得都要哭出来了的omega说道。
三十个人和施耐德以及另外一小队军人一起,乘坐军用运输机降落在一片裸|露着光秃秃岩石的山顶上,在他们脚下有一片低洼的盆地,雾霭连亘成淡淡的轻纱帐,隐约可见其下覆盖的茂密的铜梅树林,一串串发光的铜梅果在黑暗里闪烁着幽碧的光芒。
据说在这片林子里藏着那两个被俘虏的角人酋长口中可以吞噬所有地球军的“大地之口”。地球军拷问的不同部落的角人俘虏中很多人都提到了这个地方,所以穆勒将军认为这里可能藏着角人的某种秘密武器。虽然他也是半信半疑,但如今战事接近尾声,为了防止角人叛军将来死灰复燃,还是决定派一队非人来这里搜索一番。
森立里十分幽寂,空气凝滞不前,缺乏流通。潮湿的气味漂浮在空气里,偶然能看到会发光的飞虫成群从树林深处升腾而起,如飞散的星火般灿烂。
如果不是担忧那黑暗中潜伏着角人伏兵,这样的景色称得上十分动人。伊森将这画面印在脑海里,希望这如果塔尼瑟尔刚好在感知他的思维的话,也能看到这番美景。
自从他与塔尼瑟尔分别,再也没能感受到祭司的声音。他开始有点担心,塔尼瑟尔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被罗兰抓到了?他坐立不安,可是又没有办法主动探知到塔尼瑟尔的所在。他一天都心不在焉,路上甚至被地面上盘结的树根绊倒过几次,惹得施耐德狠狠瞪了他几眼。
夜间众人露宿在茂密的铜梅树下,默默吃着自己行囊里配给的罐头。塞缪忽然默默将一样东西塞到伊森手里,伊森低头一看,是一副眼镜。
伊森讶异地看着他,“你从哪弄来的?”
“托施耐德在地球人的超市买的。不太确定你的度数,不过施耐德应该查得到。”塞缪低头一边大口吃着罐头里的肉酱一边说。
伊森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跟一名军人中士说话的施耐德,对方眉头习惯性地紧紧皱着,总是一副严肃而紧绷的样子。
“帮我谢谢他。”伊森对塞缪说。
“喂,你不谢谢我吗?”塞缪不满地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我可是求了他半天哪。”
“你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还不是仗着人家喜欢你?”伊森叹了口气,幽幽摇头。
塞缪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你他妈能别说这么吓人的玩笑话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伊森有些讽刺地瞥着他,“你当时压在人家身上的时候好像也没觉得多吓人啊?”
“我那是帮忙而已!”
“好吧,你开心好。”伊森耸耸肩,“不过,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没看出来警卫长对你有多照顾。你一句话,人家会为了我这么一个跟他根本不熟的陌生人专门带副眼镜回来。之前还帮你偷带抑制剂。你没想过他为什么这么照顾你?”
“因为我帮他维持禁城里的秩序啊!你以为没有我的人,他能这么轻易管的动这么多的暴徒?再说了我在禁城内部倒卖东西赚到的钱也分给了他不少啊。”
“哈哈哈……”伊森像是听到了小孩子说了天真的话一样轻笑起来,“我们是非人,他们有的是控制我们的手段。再怎么想要捣乱,大不了把我们全都杀了,并不会影响他们一分一毫的道德值。他为什么还要你这个所谓的’大哥’来维持稳定?至于钱更可笑了,他堂堂警卫长,会看得上你那点贿赂吗?”
塞缪瞪着他,一时没说出应对的话来。他当然是怀疑过这个可能性的,但是施耐德在他面前也一直都是一副冷冰冰公事公办的样子,所以他以为自己多心了。或许对方只是同病相怜,同情心泛滥吧?
可是如果伊森也这么认为的话……
伊森将眼镜戴上,看了他一眼,“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求回报的好,你还是好好想想,他究竟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吧。当初你不是这么警告我的吗?”
他的话另塞缪沉默下来,若有所思地看向施耐德的方向。然后,他摇摇头,像是想要自我否定似的。
夜间塞缪骤然醒了过来,他听到了奇怪的叫声。
像是一个人痛苦的□□,辗转反侧,在深沉的暗夜中,弥散着静悄悄的恐怖。
施耐德也醒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对到一起。施耐德的视线很快转开,叫醒了附近的一名军人。
伊森此时也被那叫声吵醒了,他骤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这声音,他们听到过。之前在阿纳斯城外那片林子里迷路时,听到过这样的声音。过了不久,他们遭到了那从树上突然降下来的吃人脑袋的蠕虫还有角人的伏击。过了片刻,警卫长犹豫了一下,脚上伊森、塞缪还有另外两个非人,跟着两名士兵寻着声音往林子深处搜寻。
这一次非人们手里多了一只激光枪,比上一次有底气不少。他们小心翼翼地行进在密林中,闷热的湿气好像粘腻在皮肤上,浓稠的雾气另十步之外的景象都是一片空茫,射灯照过去也只能照出一条笔直的线,中有水汽徘徊**。
雾气逐渐在身后合拢,他们像是被吞噬其中。那两个军人盯着手里的热感仪以及gps定位仪,才能勉强确认他们没有迷失方向。在这潮湿中,伊森闻到了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会让人联想到在腐烂的尸体上蠕动的蛆虫的那种肮脏气味。他脚步停顿,有些迟疑该不该再往前走。
塞缪差点撞在他身上,”怎么了?”
“有股难闻的气味。”
“有吗?”塞缪使劲嗅了嗅,“虽然是有点潮湿有点臭,不过森林里是容易有这种味道。”
“每一次闻到这种味道,都没有好事。”伊森碧绿的眼睛环视四周,兽一般警觉的目光。
“你们两个,跟上!”施耐德在前面警告道。
伊森无法,只好继续跟着他们拨开葳蕤的灌木跋涉。那叫声越来越清晰,前面的两个军人忽然做了个停步的手势,让所有人压低身体,寻找植物掩护。
只见浓浓雾气中,隐约可见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光线中悠闲地晃动着。
是角人吗?
两名军人端着枪,一步步走向那黑影。塞缪和施耐德以及另外两名非人也跟着一点点向前,唯有伊森站在后面,眉头紧紧皱起,眼睛深处闪烁着噩梦般的记忆。
祭坛、血、蓝色的、红色的……
忽然,那两名士兵的动作停顿了。他们趴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弹。塞缪和施耐德到了他们身边,听到他们在喃喃低语,尽管细微的语调,却带着一丝丝的惶惑。
“那是什么东西……”
此时雾气恰好稍稍变淡了些,塞缪从腰包里掏出有夜视功能的望远镜,向着那黑影的所在看过去。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分辨不清感情的咕哝声。
他看到了,那在黑暗的森林中发出阵阵人一样的怪叫的却并不是人,而是一条肉呼呼的像粗大的抽水管一样在地面上盘了一坨的蠕虫,顶部高高扬着,小小的口会用一种令人恶心的方式骤然扩大,露出里面一圈圈盘旋着向下的仍然挂着血肉的尖锐利齿。然后从那张嘴里,发出了他们听到过的嘶皞。
那蠕虫如之前在阿纳斯城附近,从树上突然降下吃掉了几个非人头颅的一样,而且现在看起来,也很像那些从地下骤然冲出来的巨大蠕虫,只不过个头是大蠕虫的十分之一而已。
难不成,这些小蠕虫是那些大蠕虫的子嗣?塞缪骤然想到遍地白花花灰压压的肉虫子相互缠绕蜷曲,像一地铺展开的肠子,顶部的小圆口一开一合,从里面喷出炙热的酸液。他打了个冷战,有点想吐。
有这种小蠕虫,是不是代表着那些大蠕虫在附近?
那蠕虫又叫了几声,忽然停歇下来。它的头在空中摆动两下,然后忽然扭动着,爬向了不远处地面上的一处凹陷。
那是一段台阶,陷入地面之下的石质台阶,被青苔和腐烂的草叶重重覆盖着,只留下中间一些地方干净异常,像是经常有东西从那里拖曳而过的样子。
在这无人的林谷深处,忽然出现一段人工的台阶……那两个军人兴奋地说,这里一定是角人所谓“大地之口”的入口了。
塞缪咽了口唾沫,低声说,“我可不想进去……里面说不定都是那种恶心的肉虫子。”
然而他们的任务是调查大地之口,必要时毁掉他们找到的东西。他们甚至背来了足以炸塌一座小楼的**,当然不能这儿止步不前。
施耐德说,“我们回去把其他人叫来,再下去也不迟。”
那两个士兵同意他的话,一行七人匆匆折返,回到营地时却全都呆愣在原地。
剩下的人,不论非人还是军人,全都倒在地上,没有了头颅。深红的血液在夜里看起来像黑的,从碗口大的脖子中汩汩涌出,将地面也染黑了。浓重的血腥味化作深红的雾气,弥漫在七张失去血色的脸上。
有一名非人beta尖叫起来。
然而伊森、塞缪和施耐德却并不陌生这样的场景,但一切发生的这么快,这么安静,还是令人从心底感到一阵恶寒。
伊森的眼神却仿佛漂浮向遥远的记忆里,失神地呢喃着,“刚才的叫声是邀请啊,它们在地下等着我们呢……”(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