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利杰的摩托车行就在月华街,霍东峻看看童宝玲,说道:
“过两日我带你去见邦哥,现在送你回家。”
童宝玲抱着爱儿跟在霍东峻身后朝着屋邨的方向走去,经过士多店,霍东峻买了一堆奶制品给爱儿,这才陪着童宝玲进了屋邨的电梯,此时已经临近傍晚,一些收工早的人都回了屋邨,等电梯的人不少,一些师奶手里拎着青菜大声聊天,看到霍东峻和童宝玲进来,都停下了声音,霍东峻对几个熟悉的师奶打了声招呼,童宝玲也开口打了招呼。
只是今天这些师奶的反应有些奇怪,对霍东峻还好,一个个可能担心飞仔峻泼红漆去自己家,所以还勉强露出笑脸回应,等童宝玲打招呼时,几个师奶都扭过脸去没理她。
电梯门打开,霍东峻先进去,按了等待键,可是除了童宝玲进来,其他的师奶都站在外面不动,霍东峻撇撇嘴,按下了关门。
到了七层,还没进廊道,就听到九楼的一个八婆正在和自己老妈岚姐聊天:
“岚姐,你听没听说,阿邦杀人被差佬捉啊,他家宝玲居然不去探监,反而去找了你家峻仔,现在屋邨都说宝玲早就想和阿邦离婚啦,你家阿峻最近做正行,办杂志,所以宝玲去勾引你家阿峻。”
“我挑!八婆珍,宝玲懂得勾引男人咩?见到别的人连句话都不会说,要是话你去勾引人我还相信,宝玲怎么可能,不过无端端阿邦怎么会杀人来的?”
霍东峻咳嗽了一声,然后走了过去,九楼花名八婆珍的师奶看到霍东峻,有些尴尬的笑笑:“阿峻返来啦?”
这时,童宝玲也抱着爱儿从电梯口走了过来,正在廊道里烧菜的岚姐看了霍东峻手里的奶制品,又看了童宝玲一眼,说道:
“你今天这么闲,居然陪你宝玲姐逛街?”
霍东峻盯着八婆珍,八婆珍赶紧说了一声去烧菜,就贴着廊道灰溜溜的走了,霍东峻这才对自己老妈说道:
“今天这么早收工?”
孙美岚将锅里的炒青菜盛在盘子里,说道:“那家工厂的老板在内地建了厂,内地工人便宜,观塘这间厂撑不了多久,房租又贵,所以就放人啦,他省薪水我省力气。”
说完还看看童宝玲,皱眉说道:
“宝玲,屋邨人都话你男人杀人被抓,是不是真的?”
童宝玲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霍东峻拉开自己家门,端着青菜对自己老妈说道:
“拜托,岚姐,有事进门再说,鬼知道现在多少人贴在自家门上偷听。”
岚姐看看霍东峻,先进了房间,霍东峻对童宝玲说道:
“进房陪我老妈一起食饭,宝玲姐。”
如果是往常,陈国邦晚上开计程车,霍东峻经常夜不归宿,童宝玲和岚姐本来就经常一起吃,可是今天童宝玲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可是想想自己一个人回家,万一那群高利贷的又追债,犹豫再三,还是进了霍东峻的家门。
霍东峻把门关好,岚姐已经将餐桌摆好,拿了三双碗筷准备盛饭,霍东峻将青菜放在桌上,对自己老妈说道:
“你别听外面那些三八的话,邦哥的确杀人出了事,不过是因为帮我,他得了晚期脑癌,没几个月了。”
听到霍东峻说起陈国邦的脑癌,童宝玲的眼圈又开始泛红,抱着爱儿怯怯的站在一旁不出声。
岚姐将一碗白饭扔在桌上,盯着霍东峻说道:“你老妈我当初也在外面混过,是不是顶罪那一套啊?你告诉我你要做正行的嘛!怎么会突然阿邦被抓去!你知不知你宝玲姐刚生完孩子!这时候你让阿邦进监狱,是不是想逼死她啊!”
霍东峻摸出香烟,看看爱儿,还是忍下烟瘾,对自己老妈说道:
“邦哥一早就知道自己没救啦,刚好我社团要做事,所以就这样啦,宝玲姐母女以后我照顾,每月家用我给,我不是不想做正行啊老妈,你又话你在外面混过,你也知啦,社团哪那么好脱离的,现在退社团,我原来打过的那些人能追上门砍死我啊!仲有我开杂志社没社团罩,分分钟就被砸机器,做正行也要有人罩才行的嘛!”
孙美岚吐口气,又拿起空碗继续盛饭,问道:
“那阿邦现在怎么样?”
霍东峻把之前对童宝玲说的话又对孙美岚说了一遍,无非就是找律师,然后因病入院,延期开庭:
“只要邦哥不开口,没事啦,警方现在要讲人权,邦哥住院,不开口警方也没办法,所以几个月之后,邦哥去世,这案子就定啦。现在邦哥吃好住好,没问题,比在屋邨时要好得多,免费治病嘛。”
“那宝玲和爱儿怎么办?她家就靠阿邦支撑啊,现在阿邦没了,你让她怎么办?”
霍东峻看看童宝玲,对自己老妈说道:“邦哥借了七万的高利贷给宝玲姐留下,这笔帐我扛,以后每个月一千五百块我送去,一直送到爱儿十八岁。”
孙美岚听到七万的高利贷自己儿子要扛,而且每个月要给童宝玲一千五百块,刚才心中的怜悯顿时化成了激动,如果不是照顾童宝玲的情绪,估计已经对霍东峻动手,拎他耳朵。
自己生他养他十七年,每个月朝他要钱他就唧唧歪歪,搞的自己好像包租婆催债一样,现在照顾别人母女,就每个月一千五百块,而且还有七万块的高利贷?
看到老妈面色不善,霍东峻揉揉下巴说道:“晚上约了人食饭,老妈和宝玲姐慢慢吃,我走先。”
说完霍东峻就拉开门闪人,岚姐看看再度合拢的门,又看看一直不做声的童宝玲,拉开凳子对她说道:
“喂,不理那个混蛋,食饭,以后你每天来我这里食饭就可以,反正工也没的做,只剩下做饭了,那个混蛋能给你每月一千五百块,我整日给你做饭,他是不是也要给我一千块?生老病死,看开点!我还不是和你一样,年轻轻就死了男人,这个世界,老天爷是看不见穷人的。”
……
霍东峻做计程车返回云水街翠华酒楼时,天色已经有些黑,推开包厢的门,就看到十几个人坐在酒桌前正在聊天,桌上的菜品看上去都已经冷了,却没有人碰过。
正对着包厢门的主座一直空着,听到门响,桌前的人都回过身来,霍东峻看了他们一眼,大多都是以前见过的,敬义的大鼻林,和图的马尾,广义的蛋仔,东英的阿狼,全记的肥膘……
其中一个头部包扎纱布的,霍东峻看了半天才认出是广胜的细威。
陈豪和耀辉乐仔几个看到霍东峻进来,都站起身让霍东峻坐上主位,其他那些社团的四九仔望着霍东峻则神色复杂,没有人出声。
街面上现在已经传开,话和乐邨的阿邦杀了神仙汤,在座的人自然是不会信那种传言的,神仙汤能叫一个司机佬杀掉简直是开玩笑,稍稍一分析就知道做这件事的是面前的飞仔峻。
大家都是四九仔的身份,无分高低,可是自问谁也没有想过够胆去碰神仙汤,飞仔峻之前单挑挂了寸爆就已经在观塘小有名号,这次挂掉神仙汤,如果插旗成功,就是真真正正的观塘大佬之一。
霍东峻坐上主位,看看陈豪几个人,又看看对面这些四九仔,出声问道:
“怎么没开吃?说了不要等的嘛!”
全记的肥膘是个二十二岁的胖子,虽然胖,但是这家伙下手很黑,手下有两个电玩店,贵利杰当初打过他电玩店的心思,结果被肥膘带着四十多个小弟硬顶回去,此时他看霍东峻开口,主动站起身朝霍东峻说道:
“峻哥!我肥膘坐在这里半个多小时,只为等你一句话,是不是插旗之后五条街我和我的小弟能进场?我信你为人,只要你说是,这杯酒我就饮尽,等你的话!”
霍东峻示意乐仔拿给自己一瓶啤酒,咬开瓶盖,倒满面前的玻璃杯,对肥膘说道:
“我飞仔峻说话算话,跟我去插旗的在座各位,每位一万块,之后五条街的场,我的人睇不过来,当然大家有份。”
“好!”肥膘端起面前的酒杯,将那杯早已经没了气泡的啤酒一饮而尽:
“等峻哥上位,我肥膘就带人过档长乐!”
霍东峻同样举起酒杯,将啤酒一饮而尽。
“还有边个愿意同我做兄弟?”霍东峻等肥膘坐下,开口望向众人说道。
和图的马尾晃了一下脑后的辫子,举起酒杯朝霍东峻说道:
“峻哥是屋邨最先要扎职的大佬,既然峻哥要借人插旗,给我出头机会,我跟!”
说完,一口将酒喝尽!
霍东峻也倒满一杯干掉。
之后是大鼻林,蛋仔,阿狼……
最后开口的细威上午被陈豪打的满脸血,此时包着伤口好像ET一样,用总算完好的左手举起酒杯,语气有些虚弱的说道:
“峻哥,我不识时务,这杯酒我饮,以后我细威就是峻哥的人,希望峻哥不要怪我今天不懂事。”
这次不止霍东峻倒满了酒,一直没出声的陈豪也咬开一瓶啤酒,对细威说道:
“你今天饮了这杯酒,就是我大佬的兄弟,也是我陈豪的兄弟,之前的是非,好像粉笔字一样抹去,我今天动手,是我冲动,我先干为敬!”
说完,扬起头,将一瓶啤酒灌了下去!
细威拿起酒杯,也想朝嘴里放,可是下巴处的纱布包的太紧,让他嘴张的太小,一杯酒洒在了胸前不少,看他那副样子,肥膘马尾几个都笑了起来,霍东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杯酒我选在这家观塘烂酒楼,是想告诉几位兄弟,下次我们再饮酒,会是在油尖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