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大队开了证明, 雪松和陈瑜就带着刘水莲母女俩搭车去了邻市市郊的一座寺院。寺院在山顶, 目测没有三个小时爬不上去。
快到山顶的时候,刘水莲已经一身一头的汗了,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往下滴。她看着前面三个轻松的身影羡慕的说:“老了啊, 不能跟你们比了。”
这年轻人就是有活力,除了她闺女头上冒了一点汗, 雪医生和小陈医生都是一身清爽。听说他们经常去采药,这爬上爬下的可能是练出来了。
陈瑜正探究的看着跳来跳去的苗苗, 她和雪松是有功夫在身, 不累正常,但是苗苗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姑娘,这相比之下, 体力也太好了点吧?也许跟她那模模糊糊的前世有点关系?
剩下的路程不远了, 很快他们就爬到山顶。刚刚站定,一座破败的寺院就呈现在几人面前。
寺院的牌匾已经不见了, 两扇大门静静的躺在地上, 经历了将近十年的风雨,变得烂糟糟。院墙也坍塌了大半,触目可及的是没了顶的大殿和东倒西歪的佛像,已经没有完好的了。
“我们进去看看吧。”雪松对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并不觉得意外,虽然寺院里没人, 但是至少能让苗苗辨认一下,看是不是她梦到的地方。
陈瑜回头想叫上苗苗,却见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哽咽着说:“人呢?我师父呢?还有师兄,他们都去哪里了?”
“别哭啊,你不用担心,他们大概是还俗了,应该就在附近的村子里,下了山我们去打听一下。”陈瑜拉起苗苗,帮她擦着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她。
这场浩劫已经接近了尾声,到了十月就彻底结束了。现在有些寺院的和尚已经开始回归了,就是不知道普圆寺怎么样了。不过那些和尚就算回来,也没有栖息之地了。
刘水莲看着苗苗直摇头,这闺女真是魔怔了,看到一个破庙就哭了起来。不过她也双手合十念叨了几句,这些人真是作孽,砸了寺院,还把佛像也毁了,不怕报应呦!
苗苗被陈瑜安慰之后,就走进了院子里,仔细回忆着梦中的场景:“大雄宝殿我记得,中间供奉的是佛祖法相,左手横放左足上,右手向上结说法印,左右立的是迦叶尊者与阿难尊者。”
雪松跨进大雄宝殿,跟陈瑜一起把一尊面朝下的佛像扶起放正,这尊佛像正是释迦摩尼法相。旁边有两个摔碎的佛像,隐约能看出是两位尊者。
苗苗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认真跪拜之后,示意他们去看佛祖法相:“你们看这尊佛像,他的右手是不是短了两根手指?可惜被人毁坏了。”
上面的金箔都被揭去了,只剩下光秃秃斑驳的石像。跟旁边支离破碎的尊者塑像相比,佛祖的法相已经算是幸运的,只被扒了衣服,揭了金箔。
走出大雄宝殿,苗苗熟门熟路的走到殿后,指着寮房边上的一棵老树说:“你们看这棵树,我最喜欢趴在上面睡觉,还经常从这里跳到围墙外面去玩。”
“这边就是师傅和师兄们住的地方,西边还有一个菜园,师傅浇水的时候,我经常去捣乱。”
“厨房这边着过一次火,梦里我记得是我不小心碰倒了烛台,又怕又慌自己逃了出去,最后烧了整个厨房。看,现在墙上还有火烧的痕迹!”
苗苗带着他们在寺院走着,眼睛发亮的说着梦到的地方,一时哭一时笑的,好像回到了前世一样。
听得刘水莲心里更慌,早知道就不来这一趟了。苗苗要真是和尚托生的,她难道就得舍了这个闺女吗?
“走吧,我们下山打听一下,这寺里的僧人还俗之后去了哪里。”把寺院好好看了一遍,陈瑜就催大家下山了。既然山上的和尚不在,就没必要在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刚下了山,几人就在山脚遇到了一位老人。她上前询问:“大爷,麻烦问一下,您知道这山上的和尚都去什么地方改造了吗?”
“普圆寺啊?我记得竹园村就有一个,听说还是什么大师兄哩。你们去竹园村问问吧!”老大爷祖辈生活在山脚下,对寺院的情况还是比较清楚的,很快就告诉了他们一个方向。
问清了竹园村的路线,陈瑜问苗苗:“你还记得这位大师兄吗?他的法号是什么?”好像苗苗说得最多的都是师傅和寺院的环境,对那些师兄从来没有具体的描述。
“没印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梦里这些师兄的脸都模模糊糊的,也就师傅的相貌清晰一点。”苗苗有些苦恼,既然让她想起前世,为什么不让她的记忆更清晰一点呢?
走在前面的雪松回头说:“不记得也无妨,我们去问问澄净师兄吧。”他倒是记起了这个大师兄的法号,应该是澄净。
竹园村十分好找,离山脚不到半小时的距离。走进竹园村,陈瑜叫住路边的一个孩子,拿了一块水果糖给他,问他:“告诉姐姐,你们村里有个叫澄净的五类分子吗?”
孩子把糖剥开,迅速塞进嘴里,含糊的说:“没有叫澄净的。不过我们村的五类分子都在牛棚那边住,就在那儿,有几间小房子,你自己去找吧!”
说完就孩子就跑了,生怕陈瑜对他的答案不满意,再把糖要回去。这水果糖比娘过年买的白砂糖好吃多了,给了他就是他的了。
几个人顺着孩子指的方向走过去,一排灰扑扑的泥胚房子就映入了眼帘。眼前这所谓的牛棚,里面住的并不是牛马,而是被批为“牛鬼蛇神”的五类分子。
一个蹲在门口洗衣服的女人看到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热情的问:“你们找谁啊?这块儿我都熟,没有我不认识的!”
打今年起,日子就好过多了,尤其是他们这小地方,斗来斗去的事都很少见到了。所以很多五类分子的亲戚就经常过来找人,女人已经习惯了,没等他们开口,就主动开口询问了。
“我们找一个叫澄净的,以前是个和尚,听说送到这儿改造了,妹子你认识不认识啊?”跑了大半天,刘水莲有些累了,就想赶紧找到人,问个结果。
女人停下动作,想了想说:“是有一个人原先是普圆寺的和尚,叫不叫澄净我不清楚,不过着和尚现在有了村支书给起的新名字,叫程立新,说是破旧立新嘛。”
立新脾气倒是好,说改就改了。也是,脾气要是不好,怎么能出家当和尚呢。
“你们现在见不着他,他下地割草去了。这边有树墩子,你们坐会儿等着,要不了一个钟他就回来了。”女人指着不远处树下的几个木墩子,让他们过去坐。
几个人等了大约有一个小时,一个衣服打满补丁,脚上沾了一层黄土的中年汉子背着满满一筐草走了过来。
“澄净师兄。”雪松双手合十,上前招呼中年汉子。只看一眼,雪松就认出来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师兄。
澄净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叫他的法号了,抬起头看过来,感觉雪松有点眼熟:“你是哪位师弟?”
雪松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澄净也很快记起了这个年轻人,毕竟雪松从小到大长相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澄净看着雪松现在的样子,有些欣慰:“听说师叔云游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安置你的。算来你我也十年没见了,看来你如今过得不错。好,好!”
“师兄,我们刚从普圆寺下来,听说现在僧众可以回寺院了,您还会回去吗?”还俗十年,雪松不确定澄净师是否还会再次出家。
提起回寺,澄净十分高兴:“自然还是要回的,不过眼下农忙在即,还是帮社员收了麦子再回去吧。心中与佛,何处不可出家?不过,雪松你找我就是为了通知我这件事?”
“不是,我们来是为了队里的一个孩子,她说梦到自己前世是具苦大师的弟子,长期执着于梦境,已经着相了。我们带她过来,是想帮她找到前世的身份。”雪松把苗苗的事情跟澄净说了一遍,问他寺里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同门。
谁知澄净却惊讶的说:“不可能!住持只有两位弟子,现在都还活着,这位女施主断不可能是住持的弟子,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师兄,我不会弄错的。我记得师傅的样子,眉毛胡子雪白雪白的,皮肤有点黑,瘦瘦的,他的禅杖是黄杨木的,忘了是哪个师兄亲手刻的。他平常做完早课就喜欢去菜园劳动......”苗苗看着澄净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更加相信自己的梦境,七嘴八舌的说着师傅的相貌和习惯,试图让澄净相信她说的不是假话。
澄净这回也迟疑了:“女施主说的老僧,跟住持确实十分相像。但是我记得佛祖断指之后,只有澄明师弟在五年前圆寂了,这时间也对不上。而且澄明师弟一向安静,跟女施主的性子......”
从这女施主的描述中就可以推算出,她前世今生都比较跳脱,跟出家人平淡与世无争的性子实在联系不到一块儿。
“澄净师兄,那年秋天,厨房着火的事情你还记得吗?晚上我肚子饿去找吃的,把厨房的烛台碰倒了,我当时一看着火了就赶紧跑了。后来整个厨房都被烧了......”苗苗梦中干过的影响最大的事情,应该就是这件事了。澄净师兄肯定会记得的。
澄净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苗苗说:“女施主,这件事我确实记得,只是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记得就好,我不生气,你快说吧,我上辈子是不是你的师弟?”终于让澄净相信自己了,苗苗十分激动,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自己前世的身份。
澄净眯起眼,似乎再回忆,嘴角带着微笑:“我还记得那天是澄观师弟刚入门的时候,自告奋勇去厨房做饭。做好后去大殿请师傅和我们用饭。结果我们来的时候,就看到厨房里浓烟滚滚,院子里一只狸花猫蹲在树上喵喵乱叫......”
“那我呢?我在哪里?”苗苗只记得她从厨房逃走的片段,对后面的事情完全没有了印象。听到这里,就催着澄净说出她的身份。
陈瑜看着苗苗圆圆的脸,还有圆滚滚的眼睛,突然说:“苗苗就是那只狸花猫吧?”这样就说得通了,在树上爬上爬下,跳到围墙上跑出去玩,没事在菜园里捣乱,可不是猫儿会做的事情?
苗苗却一点也不生气,高兴的说:“难怪我觉得哪里不对劲,总感觉梦里的东西和人都比正常的大,这么就讲得通了。”
“这么说俺闺女是一只猫托生的?”刘水莲有些意外,不过她倒是也有点相信了。这个闺女从小就好动,尤其是夜里,睁着眼不睡觉,那个磨人呦!半夜里不点灯,她的眼都亮得很。
刚学说话那会儿,别家的孩子都叫什么爷奶爹娘的,就她家这闺女,出口第一句就是“喵喵”,所以家里干脆就给她取了个名叫苗苗。
澄净点点头:“这就对上了。我师傅确实只有两个在世的弟子,不过那只狸花猫是师傅捡来的病猫,养好了就留在了寺院,平时只肯让师傅亲近。”
那只猫儿也很得师傅喜欢,没事就喜欢跟她讲经。猫儿也听话,每次师傅讲经的时候都安静的听着,难得能消停一会儿。
猫儿都是喵喵叫的,所以师傅平时都叫那只狸花猫“妙妙”。妙妙很有灵性,有断时间寺院十分艰难,每个僧人一天都只能吃上一顿饭,还吃不饱。就这样师傅还从自己的膳食里分出一些给妙妙。
没过几天,妙妙就不见了。师傅说妙妙是不忍心看他挨饿,自己离开了。那段时间,师傅经常为妙妙念经祈福,希望她在外面也能平安喜乐。
两年后,饥/荒过去,妙妙又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了,跟之前一样,跟着师傅一起做功课,一起劳作。师傅也像从前一样没事就给妙妙诵读经书。
后来妙妙老了,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殿外趴着晒太阳,越来越懒得动,吃得也越来越少了。再后来,妙妙又不见了。
陈瑜听得十分伤感,妙妙最后一次离开,是因为感觉到死亡来临了吧?不想让老师傅看着她死,就悄悄离开了。
再看苗苗,这会儿已经泪流满面了,就连刘水莲都在一边擦眼泪。
雪松有些无奈,这有什么好伤感的:“妙妙即是苗苗,苗苗即是妙妙。妙妙虽然离开了,可是苗苗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澄净也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妙妙,她已经修得正果,转世为人了。
“当时还有师弟不理解师傅的做法,师傅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堪作佛。如今看到女施主,就知道师傅所言不虚。”澄净也为师傅感到欣慰,只是可惜他没能亲眼见到妙妙的转世。
苗苗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泪,有些忐忑的问澄净:“不知道师傅现在在哪里?我很想他,想再听他给我讲一次经......”
普圆寺虽然被毁了,但是只要师傅和师兄还在,寺院就永远不倒。
“妙妙离开之后,过了三年,师傅也圆寂了。女施主不必伤心,师傅功德无量无边,即便不入佛国,转世也能得善果。”
澄净说完担心的看着苗苗,怕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虽然那只狸花猫已经转世为人,但是心性还是如此敏感。
记得澄观有次当着师傅的面说她偷吃,气得妙妙爬到寮舍,三天不肯下来。还是澄观道了几次歉,哄了好久才作罢。
没想到,苗苗这回却没有再流泪,在她的梦中,师傅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圆寂的可能她也想过。前世只是一只狸猫,听了十几年经书都能转世为人,师傅功德无量,圆寂后肯定去西方极乐世界继续修行了,她应该高兴才是。
“澄净师兄,等收了麦子,我跟你们一起回普圆寺吧?”想到老和尚,苗苗迫切的想要回到前世生活的地方。
刘水莲急了:“苗苗,大师养了你十几年,你这辈子还记着回去找他,那我跟你爹不也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了你十几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妙妙,师傅圆寂了,普圆寺也毁了,还不知道有几个师弟肯回去,你就算是回去,也是物是人非。师傅度你本就不图回报,你此世难得修得人身,就好好体会一回众生的苦乐吧。想必师傅在的话,也会这么做。”
“而且,普圆寺可不接收比丘尼,你就算是出家,也回不去了。”澄净最后才说出了关键的问题,一个中年汉子,竟然笑得有些调皮。
苗苗被澄净最后这句话打击到了,终于不甘心的说:“好吧,下午我们就回去。今天中午我们要在你这里吃饭,让我再尝尝师兄的手艺吧。”
她对出家并不是很执着,让她执着的是住持,那个教她念经的老和尚。师傅不在了,她回去不回去,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自然没问题,你们坐着,我去备菜。”澄净对苗苗十分宽容,总觉得又看到了那只让人不省心的狸花猫。
刘水莲在一旁双手合十,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大师保佑,我家苗苗终于不闹着出家了......”
不管苗苗上辈子是猫儿还是狗儿,她只知道这辈子她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刚才听澄净大师说的时候,她就生怕这个闺女白养一遭,带出来带不出去了。还好,还好,澄净师傅真是个好人。
虽然是客人,陈瑜也不能看着澄净一个人忙活,主动过去帮忙了。心怀感激的刘水莲自然也不落后,帮着择菜煮饭。雪松看柴火不多了,直接出去捡柴了。
苗苗看就自己一个人闲着,看来看去,只剩下烧火这个活儿了。她走到灶台旁边,有些为难,小时候每次她娘让她烧火,她看着里面的火苗总是忍不住想伸手去抓,手被烫了好几回。
澄观看她圆圆的脸皱成一团,笑着说:“苗苗你还是出去玩儿吧,这儿用不上你。烧火就算了,原来妙妙怕冷,冬天我们烧火的时候她就蹲在旁边,老是拿爪子去抓火苗,毛都烫焦了。”
不管被烫多少次,都不知道改。猫似乎天生就对会动东西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在它们看来,那跳动的火苗时刻都在勾引它们去抓。
这回刘水莲都笑了:“所以平常在家我都不敢让她烧火,就怕她把自个手给烤了。原来我还以为她是馋了想吃烤肉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苗苗被几个人一笑,就赌气跑到屋外一个人玩儿去了。她兜里装了一把糖,就拢了几个孩子一起在空地上跳房子,很快就忘了先前让她生气的事了。
“小妹妹,澄净师傅是住在这里吗?”苗苗玩得正高兴,突然过来一个把脸包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跟他们这群孩子打听澄净的住处。
苗苗看这个女人不像好人,眼珠转了转,乖巧的说:“这里没有什么叫澄净的,你找错地方了。”
“又是找澄净的?他现在叫程立新,就是那个屋的,上午你家大人不就是找的是他吗?”上午跟陈瑜他们指路的女人热心的回答,对苗苗的话还有点纳闷,难道她家大人找谁她都不知道吗?
蒙着脸的女人没有接话,连走带跑的闯到了澄净屋里,看到切菜的澄净,当场就跪了下来:“澄净师傅,求求你帮帮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带人去砸普圆寺,我现在也得到报应了。我都二十七了,烂着一张脸,下辈子还有什么指望?你救救我吧!”
这个女人是当年砸毁普圆寺的带头人之一,从普圆寺回来,她的脸上就起了几个疙瘩。当时她没当回事,没想到后来越来越多,外用内用的药都不起作用。
这些疙瘩一年比一年严重,这两年已经开始溃烂了,不把脸包上,她都不敢见人了。前几年大家都不敢说什么,今年形势转好,就有人悄悄指点,说她是亵渎了佛祖,得了现世报。
她这就想起来澄净了,希望他能想办法让佛祖宽恕她。她马上就不年轻了,因为这张脸,父母嫌恶,终身更没有着落,每天活得跟行尸走肉一样。只要能让她恢复,要她做什么都行!
但是澄净却说:“你的脸不是佛祖降罪。我佛慈悲,怎么会跟凡人一样轻易生出嗔恨之心?恐怕是皈依我佛的其他生灵所为,我修为浅薄,恐怕帮不上你。”
女人却不相信,抓着澄净的衣服,语无伦次的说:“你们都是侍奉佛祖的,不能帮我说说情吗?我已经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我试试吧。”还俗十年,澄净的慈悲心却一直都在。他看不得众生受苦,即使是曾经为恶的人,也想要度化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