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柳莲去向王妃辞行。
朱紫一听,很舍不得,忙道:“那等小汤圆满一岁断奶的时候你会回来吧?不是说好你带他和小馒头的?”
柳莲看着王妃那真挚的目光,心里微微抽搐,脸上努力维持的灿烂的笑差点维持不下去了,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起:“会的!等二公子和三公子长大了,我还要教他们功夫呢!”
朱紫赶紧问道:“天这么冷,衣服都够不够?银子够不够?”
柳莲眼睛里似乎弥漫了一层薄雾,他努力弯起嘴角:“都够了,王妃,真的!”
朱紫才不信他的话,她命清珠:“把我的荷包拿过来!”
清珠很快拿着朱紫的荷包过来了。
朱紫一边打开荷包,一边说道:“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你也别和我客气,咱们王府,怕是你们王爷都没我富有!”
说着,她掏出了一摞银票,也没数,就直接塞给了柳莲。
柳莲刚要推让,朱紫就皱起眉头道:“我给你就收,和我客气什么?”
柳莲垂下眼帘,收下了那摞银票,平时的伶牙俐齿不知道溜去了哪里,半晌方道:“属下年纪比王妃大。”
朱紫笑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感觉你比我小!”
她又道:“先回房里歇着去,晚上我下厨房,说说吧,想吃什么?”
柳莲腼腆地笑:“想吃饺子!”
朱紫点了点头:“好!”
第二日一大早,柳莲带着几个云泽别院的精卫,樊维斌带着几个骁骑,齐齐乔装改扮成行商,骑着马从润阳出发去了北疆,准备先到云蒙山,然后进入乌吐国。
天气太冷,朱紫让奶娘带着小汤圆住到了延禧居。
朱紫天天留在延禧居照顾小汤圆,去正院的时候就有些少了,小包子和小馒头整整两天没有看到母亲。
这日,朱紫正抱着小汤圆喂小汤圆喝水,忽然听到外面有声音,她细听了听,似乎是小包子和小馒头的声音,不由一笑。
很快,一身锦袍的小包子率领走得还不算稳的小馒头走进了卧室。
他们一进门,就看到抱着小汤圆喂水的母亲,立刻齐齐叫了起来:“娘!”
小包子已经快三岁了,很快跑到朱紫身边,怒视着白白嫩嫩的小汤圆,瞪大凤眼:“母亲,你太偏心了!”
一岁多的小馒头跌跌撞撞地跟着哥哥跑了过来,和哥哥并排站在一起,板着和小包子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控诉朱紫:“偏心!偏心!”
朱紫看着这两个神肖赵贞却从来都不对盘的儿子,难得结成同盟齐来控诉自己偏心,笑得肚子都要疼了,偏偏故意做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对小馒头说:“小馒头,来,母亲抱抱你!”
“真的?”小馒头一脸的惊喜和不敢置信。
朱紫笑:“真的!”
小馒头果断抛弃了同盟军大哥,扑进了母亲的怀抱,小脸在母亲香软的怀里蹭了又蹭,小手还悄悄在小汤圆的屁股上捏了一下。
小包子没想到自己的同盟军如此轻易便倒了戈,很是气愤,也很气母亲的偏心,黑黑的凤眼盯着母亲,眼睛里满是悲愤,转身正要奔出去,找师父韩秀川哭诉一下,身后就传来母亲温柔的声音:“母亲想亲亲心爱的小包子,小包子要不要母亲亲呢?”
“母亲真的想亲?”小包子立刻转过身来,好看的凤眼亮晶晶看着母亲。
“当然是真的!”朱紫一手抱着小汤圆,一手揽着小馒头,只好尽量用眼神、笑容和话语来诱惑小包子了。
小包子想投入母亲怀抱,可是自己策划了一天的谴责母亲计划要泡汤了;不过去吧,好渴望母亲亲自己。
最后,他遵从了内心的渴望,毅然决然扑进了母亲的怀抱,和小汤圆小馒头挤在了一起。
朱紫怜爱地看着自己的长子,这三个孩子生得都像赵贞,不过小馒头和小汤圆还小,带着婴儿肥,因此还是小包子赵梓最像赵贞。
她低头在赵梓白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赵梓被母亲亲了一下之后,觉得幸福极了,仰起小脸闭着眼睛撅起嘴唇,等着母亲再亲一下。
朱紫含笑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小包子这才满意了,笑咪咪依偎在母亲身边,还用手去逗已经睡熟的小汤圆。
小馒头赵杉很鄙视大哥的磨叽,他踮起脚跟拉下朱紫的脸,在朱紫脸上唇上亲了好几下,然后用胜利的眼神鄙视大哥。
小包子赵梓才鄙视他呢,被母亲主动亲和主动亲母亲能一样么?
晚上赵贞忙完公事回到延禧居,梳洗之后来到卧室,发现卧室的床上已经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处――赵杨倒是和奶娘去睡了,可是赵梓赵杉却已经脱了外衣,只穿着小中衣一左一右紧挨着朱紫躺在床上。
他们还没睡着,看着父王进来,都眨着亮晶晶的小凤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父王,看父王如何处理。
赵贞垂下眼帘,掀起被子,把睡在外面的小包子拎起来,塞进了里面和小馒头挤在一起,然后熄了灯烛,在最外面挨着朱紫睡了下来。
小包子和小馒头本来正在缠着母亲讲故事,父王来了,他们就不敢再纠缠母亲了。
他们闭上眼睛,呼吸着母亲和父王的气息,在这温暖幸福的氛围中,很快进入了梦乡。
赵贞侧过身子,贴上背对着自己的朱紫,把她揽入自己怀里,满足地喟叹一声,闻着朱紫的发香,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早春二月的乌吐,似乎比大金还要冷,官道两旁的积雪还未融化,带着些黑色的斑点,远远望去,给人阴冷的感觉。
西边的天际,一轮落日将坠未坠,却没有给人间带来一丝热气。
樊维斌和柳莲一行人骑着马,驮着货物,行进得并不快。远远的,前面似乎有酒旗招展。
樊维斌的骁骑常常经过这条官道,马上有一个身穿青袍伙计打扮的骁骑催马上前,道:“公子,前面有一个青山酒家,”
扮成管家的樊维斌正要答话,旁边扮演公子的柳莲打了他一下,笑着道:“老子快要冻死了,去喝点酒吧!”
樊维斌白了他一眼:“滚一边去吧,你身上穿着黑狐裘,还敢嚷嚷冻死了,那老子都不知道冻死到哪里去了!”
柳莲呵呵一笑,洋洋得意拢紧狐裘,笑着道:“樊管家,老子本来扮演的就是阔气公子!”
樊维斌耻笑道:“哈,好意思说,借口扮演阔公子,顺了王妃那么多好物件!”
柳莲一脸的风骚与得意:“老子本来生得就像阔公子,你妒忌么!”
樊维斌“嗤”了一声,以示鄙视。
青山酒家位于乌吐和大金交界的青云城外,一前一后两个院子,前院做的是酒楼生意,后院做的是旅店生意。
留下两个伙计打扮的精卫看管马匹和货物,身裹黑狐裘的柳莲带着樊维斌等人进入了青山酒楼。
青山酒家的跑堂见他衣着豪华气派极大,忙迎了上来。
柳莲脸上的笑早已不见,变身为一个苍白病弱的贵公子,用修长白嫩的手指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樊维斌。
跑堂的忙看向贵公子身后管家打扮的樊维斌。
樊维斌扮演的是稳重的管家:“先给我们公子准备一个雅间,精致的菜肴上来几样,好酒只管上!”
跑堂的很惶恐:“本店没有设雅间,二楼很洁净暖和,各位大爷不如上二楼?”
樊维斌还有说话,柳莲微微摇了摇头,打先上了楼。
到了二楼,柳莲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樊维斌侍候着柳莲脱下了黑狐裘。
跑堂的端来了热水和面巾,樊维斌殷勤地侍候着柳莲洗了手净了面,又给柳莲斟上了热茶,捧到了柳莲面前。
柳莲一脸的了无生趣,摆了摆手道:“放下吧!”
又叹口气道:“这么冷的天,这趟生意我说不来吧,爹爹非让我来,可怜我的小春花,还在痴痴地等着我回去……开-苞……”
此时的柳莲,在发顶带着一个黑玉冠,其余乌发瀑布般垂在了腰间,身上穿着朱紫亲手缝制的玄色缭绫袍子,白玉腰带束腰,上面坠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紫玉佩,衣履华贵,貌美如花,面带倦意,桃花眼微微眯着,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的猥琐。
樊维斌扮成的管家似乎不敢坐下,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沉默地听着公子发牢骚。
跑堂的很有眼色,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酒菜上来的时候,柳莲似乎开了恩,随手摆了摆,懒洋洋道:“在这样的鬼天气一起出来,也都不容易,你们都坐下吧!”
樊维斌和几个精卫骁骑这才斜签着身子坐了下来。
柳莲喝酒不用劝,一杯接一杯,杯杯见底。不大一会儿,已经喝得白皙的脸上浮起了红霞,看上去真的是面如桃花艳丽不可方物。樊维斌等人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早就看惯了,兀自吃菜喝酒,并不多看他一眼。
正在这时,楼梯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很快一个身穿猎装的乌吐贵族打扮的少年在仆从的簇拥下走上楼来,跑堂招呼着他们往最里面的大桌子走,可是那少年一眼就看到了柳莲,双脚不由自主向着柳莲走了过去,站在柳莲桌前,呆呆地看着柳莲。
柳莲皱了皱眉头,自顾自地喝着酒。
那少年五官深刻,面目英俊,衣饰很是华贵,他痴看了一会儿,眼睛盯着柳莲,低声道:“在下云暖,渴望结识阁下。”
柳莲理也不理,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个叫云暖的少年吃了个闭门羹,无奈只好在柳莲旁边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他的酒菜很快也送了过来。
柳莲一杯接一杯喝酒,根本用不着下酒菜;这个云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柳莲,手里擎着杯子,把柳莲当做下酒菜,也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樊维斌看着这个已经入彀的猎物,眼睛微不可见地眨了眨,露出了一丝寒意。
第二天,柳莲带着樊维斌等人骑马出发了。
距离青山酒家一段距离之后,樊维斌拍马凑近柳莲,先是举起大拇指赞了赞,然后道:“柳莲,这个乌吐七王子好不容易才上钩,你可别脾气发作,狠揍人家一顿,把人家给打跑了!”
柳莲面带懒洋洋的笑,道:“我什么时候坏过王爷的大事?这个云暖真的是宋章的同母弟弟?看起来气场很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