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化?”
和府,和珅念着刘全从何贵那里弄来的这三个字,细细琢磨着。
“这是什么意思?”吴省钦问道。何贵一案,和珅虽然不算嬴,却也赚了不少。不仅让同党江西广饶九南道道台苏凌阿得以顺利升擢为顺天府尹,还进一步竖立起了自己身为新晋军机大臣的“威信”,一下子干下去了曹锡宝、曹文埴两人,还害得王杰丢了左都御使的位子,这无疑是狠狠地打击了对手的“气焰”。不过,相对于收获颇丰的和珅,吴省钦却有点儿失意,虽然和珅答应他日后会给他找机会谋个肥差,但是,身为此次和珅党能够如此漂亮的打了个反突袭战的主要功臣,没有得到一点儿好处,他还是不太舒服。所以,时不时便跑到和府来,虽然不聒噪,但意思却十分明白,那就是让和珅别忘了他。和珅自然也知道他的想法,但没有好的机会,也只能让他在旁边呆着。
“嘿,这三个字虽然听着简单,可真用起来,就麻烦多了……”
听到吴省钦发问,刘全笑了两声,开始为两人解释。他并不是嘴拙之辈,何贵给他的那些解说也并不难以理解,所以,很快的,就把“标准化”所代表的意思给说了个清楚。
“这……好家伙。按这么干,那不就差不多成了重新厘定度量衡了吗?”刘全一说完,吴省钦就叫了起来,一张老脸上布满了惊容。
“度量衡?……对,这还真就是重厘度量衡……不然,那什么流水法就没法运用!”和珅也似乎明白了一些,接着说道。
“当年,秦始皇横扫**,一统天下。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从那以后,泱泱华夏,便成一体,即便是有割据之时,最终也必定统一。中堂大人,这个何贵可不简单呐!”吴省钦虽然是个小人,但他当年也确实是因为学识渊博才会被聘为咸安宫官学的老师,在某些方面的学识与理解,都要比和珅强得多。
“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妙!”慢慢的念叨着吴省钦刚才的话,和珅渐渐抬起了头,眼中已满是兴奋之色,“这个何贵果然不简单。倒是送了我一份大礼!”
“大礼?主子,那何贵可不愿意为您效力啊!”刘全说道。
“不效力就不效力。我手里又不只缺他这个人,何况,就算把他弄出来,我也不能把他放在北京,一时半会儿,他也帮不了我什么。所以,不着急!”和珅倒是很洒脱,言语之中也并不太在意何贵的去留,“倒是这标准化跟流水法,又要让我在皇上面前再添一功!”
“中堂,您想把这流水法跟标准化告诉皇上听?”吴省钦急问道。
“没错。咱们这位乾隆爷可是一位好名的皇帝!这重新厘定度量衡必定能名垂史册,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了,岂会不理不睬?哈哈哈……”和珅大声笑道。
“中堂,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这些东西都是那何贵献出来的,您要是拿来给自己争功……”对和珅的得意,吴省钦浇过来一盆冷水:“何贵的案子现在虽然结了,可他现在也算是北京城里的知名角色,总会有人注意到他。您用他的招数去皇上面前讨功,如果被某些人知道了,这岂不是欺君之罪吗?”
“嘿嘿,我欺君?哈哈哈……”和珅仰头大笑,“我和珅怎么会欺君?皇上又怎么会治我的欺君之罪?哈哈哈……”
“中堂大人?”
“主子!”
吴省钦跟刘全都被和珅这突然的表现给吓了一跳。这主儿该不会是突然疯了吧?
“嘿嘿,你们不用担心。这方法我自然知道该如何进献给皇上,而且既得功劳,又不用获罪!……”和珅嘿嘿笑着,一脸的诡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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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
与和珅的高兴不同,顺天府大牢之内,何贵却感到有些难过!
不久前,他拒绝了向和珅投诚,虽然,他当时差点儿就忍不住同意了,可是,毕竟还是没这么做。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为,这一次的遭遇,已经让他认识到了官场的倾轧是如何的厉害,身为一个小民,而且注定不会是一个平常老百姓的“小民”,如果就这么一头扎进和珅的***,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合适的选择。谁都知道和珅是一个奸人,既然丰升额那种人都会雪上加霜,趁火打劫,那么,他并不认为那位和中堂就能更有保障。而且,就算和珅待他不错,以后也不会玩儿这种背信弃义的勾当,难道他就难改变和珅的为人或者是行事准则么?如果说以前他是觉得可能性不大,那么,经历了这一次的事件之后,他对达到这种目标的认可程度已经无限趋近于零。而无法改变和珅,那么,跟在和珅身后陪葬的可能性就必然大增。一次牢狱之灾已经够了,再来一次就完全没那个必要了。而现在跟随和珅,还有一点最大的障碍,那就是他现在只是一个钦犯!和珅虽说要救他,但其用的方法却是收买解差,再来个假死,他如果答应了,从此就只能隐姓埋名。这种见不得人的生活,太无聊,而且恐怕会一直受制于和珅,不是他需要的。
再者,他现在也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误区。先前那种意图傍棵大树去发展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不切实际,虽然也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是,把自己的事业甚至是性命交到别人的手里,失去了自主权,就算把事情做得再好,事业搞得再大,又能有什么用?而且,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抛弃的感觉,并不好受。
所以,基于这些原因,他不能答应刘全。
但是,虽然没有答应,他还是把标准化这一对流水法十分关键的一点告诉了刘全。这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他必须让刘河东好过关。毕竟,他说过,要还刘河东一场富贵,既然说了,就要做到。而现在看来,把关于流水法的事情都教给刘河东,恰好可以达到这一目标,反正,刘河东对富贵的要求似乎也不太高,能到内务府做官,而且把这个官职做得稳当,应该已经足够了。而他这么做的另外一点原因,就是讨好和珅。既然不能跟随这位乾隆朝的牛人,最好也不要得罪。和珅可不比曹文埴,按刘全告诉他的话,曹文埴是个伪君子,但是,这个人却又有着清正的心境,所以,许多下流的手段都没想到去用。那时候,他的案子如果是放到一个真正的脏官手里,哪里会闹到这么不可收拾?打晕之后在供状上签字画押,然后直接就把人给发配了,他一个小民,还能翻了天怎么着?而不可否认的,和珅是一个真正的奸贼,这些手段用起来简直就是行家里手,所以,为了避免这个家伙日后找自己的麻烦,他必须吐出一些东西来,先满足一下对方的胃口,而且说不定还能改变一下自己的处境。
……
“下一步怎么做呢?”
何贵知道,只要自己的伤好到能走路了,就要被发配去伊犁。那可是在新疆啊!巍峨的天山,宝石般的绿洲,甜甜的葡萄,和田的美玉,遍地的牛羊,奔腾的骏马,还有传说中能歌善舞,温柔可人,且个个漂亮,个个都身材霸道的维族姑娘……可惜,那只是新疆好的一面!
沙漠,戈壁……号称“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正午能烤熟鸡蛋,晚上能冻僵活人的气温,光这些,就足够让他感到浑身上下一阵发紧了。
何况,他不是去渡假,也不是去探险,而是被流放去的“罪犯”!自古以来,他何贵知道的,被流放去新疆还能活着回来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纪晓岚!可惜,人家是名士,是官员,是大文化人儿,虽然被贬去乃至里,却依然有着自己的特权,会受到照顾,与自己这个小民是完全的不一样啊!
想到这里,何贵忍不住又愤愤起来:操蛋的《大清律》,操蛋的清王朝,操蛋的爱新觉罗·弘历。老子被人诬陷了,拼命告状,好不容易告嬴了,却还要被发配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要不是知道实在太累,而且也不太可能,老子说不定就反了你个娘的。
“喂,何掌柜,干吗呢?”
何贵在床板上擂了一拳,惊动了牢外的狱卒,结果,立即就有人从外面伸进脑袋来问道。
“没事儿!
何贵很不爽利的回了一句。这些狱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先前刘河东使了钱,也只是使得这些家伙没怎么为难他罢了。几次把他从大堂上拉回来,直接就是往地上一扔,连管也不管。直到自己告嬴了,成了钦犯,被换到新牢房,这帮家伙也是那副模样。直到刚刚刘全来过,这帮家伙才变了态度。只是,转变得太过,不说跟孙子似的吧,也差不多。这不,才刚刚给他打扫了“房间”,换了新铺盖,怕他硌着,还铺得厚厚的,另外,还上了一壶新茶,又怕他不好移动,够不着,就放在床头。
“没事就好。何掌柜您忙!”看到何贵那不豫的脸色,那伸出头来的狱卒立刻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有权却能让磨推鬼啊……”
看着那狱卒缩回去的地方,何贵突然一阵发怔!突然间想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过一那句话:有钱不如有权!先前刘河东拿钱,只是让那些狱卒没有为难他,可刘全只是来了一趟,这些狱卒就把立即他当大爷供着……这一切,都是因为权力!
权力呵!
何贵慢慢沉思着趴了下去。或许,打一开始,他就把自的人生目标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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