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的回答让乾隆有些火往上冲。
本来,他就因为记起以前何贵告翻了顺天府尹曹文埴的事情而感到不满了。虽然他知道那次的处置是他下的旨意,可是,始作俑者还不就是这个何贵?虽然他也明白何贵是无可奈何之举,可是,以下犯下,总是让他国家地位最高的人感到不爽。
而且,刚刚,就在何贵还没有来之前,就有几个官员向他指责何贵不过是一个商人出身的“卑鄙”之人。并称商人重利,为了利益,向来不管什么礼义廉耻,而何贵得掌国家重要职权之一的奏销之制,很难让人相信其是否有相应的操守等等。
虽然这些话都只是猜测之语,可是,也难免在他的心头铺上了一层阴影,尤其是刚刚还有重量级的地方官员上折子弹劾了何贵,似乎成为了这些官员所说的那些话的佐证。
所以,听到何贵连分辩都不分辩一下,直接就声称王亶望是污蔑自己,乾隆本就不满的情绪进一步被激化了。
“何贵,你说王亶望污蔑了你。那么,硕是不是也污蔑了你呢?”
“郝硕?”何贵一怔,居然还有一个?
“郝硕就是现任的江西巡抚!”阿桂高踞众官员之首,见何贵以区区五品之职跪在一众朝廷大员之间发怔,微微有些同情,便开口说道。
“江西巡抚?”何贵微张着嘴,好一会儿,才无声地苦笑了两下,“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何贵,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一个人,你可以说他是在污蔑你,可现在有两个巡抚都上折子弹劾你。你总该没得说了吧?”刚才那个出面的官员又跳出来说道。
“还不知道这位大人贵姓大名?”
来吧,都来吧!何贵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抬头向这名官员问道。
“哼,本官潘洛宗!”那官员昂首答道。
“原来是潘大人。”何贵微微朝这人一抱拳,“不知道潘大人收了浙江亦或是江西巡抚多少钱,居然如此落力为他们尽力?你的官职难道是他们给的不成?……”
“何贵!”
“臣在!”
乾隆很生气,这个何贵,当着他这个皇帝地面,不好生交待如何恃权欺压地方的事情,居然还敢先找上别人,还那么理直气壮的质问?……要不是念在当着百官的面。要保持皇帝地威严,他都想先上前去踹这家伙两脚。不过,即便如此,他的语气也让人感到十分不妙:
“何贵,朕要你好生交待,你到底是如何自恃权柄,欺压地方的。不许节外生枝!”
“没错。何贵,凡事都要讲个清楚。……朝廷初次施行奏销之制。断不能因为某些原因,而使其蒙尘!”朝会之期,刘墉也正在朝堂之上。不过,与大多数官员相信何贵“一招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弄权欺压地方不同。从这两份折子被人带到朝堂上,他就不相信何贵会这么做。因为,他跟钱关系非常密切,何贵在山东所做的事情,他差不多也是一清二楚,而且,国泰、于易简被杀之后,何贵辅助他跟和珅处理山东事务,具体能力如何他也大概清楚。所以,无论是出于性格,还是能力方面,他都不相信何贵会无缘无故地将浙江、江西两省的预算帐目驳回。不过,他又不太敢肯定这里面是不是有和珅的意思,所以才并没有直接帮着说话,而是隐晦的提醒了一句。
“刘大人所言不错!皇上,臣以为奏销之制初次施行,实不应交由一个德性不佳之人负责。何贵一个小小郎中,便敢恃权自骄,臣以为皇上应当将其交由大理寺问罪,尔后,再选择一合适之人出任新疆司郎中!”刘墉说完,何贵还没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却又有一名官员紧接着向乾隆说道。
“这位大人是不是太心急了一点?凡事总该弄清楚原委!下官弄权自骄,都是浙江、江西两省巡抚奏折上面所言,请问,可有证据?这位大人却如此急迫地想将下官治罪,哼,这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您是出于公道之心啊!”
何贵冷哼了一声,大声说道。
“哼,两个巡抚一起上折参你这个小小的郎中,除了是你自骄弄权,耽误地方事务之外,还有什么可能?如今居然还想倒打一耙,莫非你还想说张大人也在污蔑你吗?”那个潘洛宗又冷冷地插嘴道。
“就是啊,哪有两个巡抚一起参个郎中的?这么大势头,就是要参,也应该参户部尚书,至少,也应该是个侍郎啊!”一个微微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何贵循
,恰好看到了福康安转过去地脸。在乾清宫这种地有这位爷们才敢这么说话。
“没错。皇上,奴才以为,何贵固然有错,但和珅身为户部左侍郎,一直主管户部事务,出现这种事情,他理应承担更大的责任!”
打仗亲兄弟!福康安话音刚落,于敏中告老还乡之后被补入军机处的福隆安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摆明了是想趁机给和珅找麻烦啊。所以,立即出头向乾隆说道。
“和珅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圆明园督自园林,这件事怎么可能跟他扯得上关系?”
乾隆也没有料到事情会转向和珅,以他的意愿对此当然是不高兴,所以,嗔怪地看了福隆安、福康安两兄弟一眼,便开口为和珅开脱了起来。
“妈的,一句话没说,这事儿就跟和珅没关系,老子也是一句话没说,你们这帮王八蛋一句接一句的,就好像认定了老子有罪一样!”
看到乾隆如此维护和珅,何贵在感叹之余,亦禁不住有些着恼。和珅身为户部主管,遇到事儿就可以有理由开脱,自己这个下属却一上来就被认定有罪!这叫什么事儿?在圆明园就了不起了?人长着嘴,也长着手,总有的是办法通消息,乾隆这摆明了是偏袒和珅,却要整治自己。
“皇上,奴才以为,就算何贵所犯罪责与和珅无关,其也难逃管教不严、失察以及举荐非人之罪!”福康安看到了乾隆警告地目光,知道不可能借此事把和珅怎么样,心中略有不满,所以,想了一下,就又站出来说道。他是打定了就算不能让和珅伤筋动骨,也要让其受受罪的打算。
“皇上,臣附议!”有官员站出来附和福康安道。
“奴才附议!”
“臣附议!”
……
“附议什么?……皇上,臣请自辩!”
听着这朝上的官员你一言我一语,何贵突然觉得很烦,忍不住出声叫道。结果,引得所有人的目光又都朝向了他。
“自辩?你自辩什么?”那潘洛宗又跳了出来,“难道,你还想脱罪不成?”
“潘大人,下官是在向皇上请求自辩,不是向你……这是乾清宫,不是你家,请注意身份!”何贵大声斥道。
“你……”
“潘大人,自重!”阿桂也眯着眼睛瞧向了潘洛宗,斥道。
“是!”
于敏中告老之后,朝中以阿桂为尊。而阿桂无论文治武功,还是资历,都是百官翘楚。潘洛宗自然不敢不听他地话,所以,只有讷讷地退回了队列之中。
“何贵,你要自辩?”经过福康安兄弟两个这一插手,乾隆虽然还是对何贵感到有些厌恶,可是,语气却已经不像方才那么冲了。因为,这事儿已经牵联到了他地宠臣身上。不得不说,对和珅,乾隆确实是不同寻常,无论遇到什么事儿,总是首先想着回护。
“没错,皇上,臣确实想请求自辩,以示臣乃无罪之身!”
“皇上,臣以为,何贵之罪,光由两省巡抚一同上折弹劾便已经可以断定,无须听其狡辩之词!”潘洛宗又道。
“潘大人,你跳出来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是否要听何贵地自辩,皇上自有定夺。何时轮得到你来插嘴?”刘墉突然目光阴冷地盯着潘洛宗,一字一句地问道。
“蠢货!”福康安跟福隆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这么一个词。这个潘洛宗屡屡跳出来,傻子都要怀疑了,何况朝里的这些人精?可惜了一个对付和珅的机会啊。两兄弟在心里暗暗叹道。
“何贵!”别人能觉察,乾隆自然也觉出了这里面的不对,看向何贵的眼神微微柔和了一些,“朕就给你一个机会自辩。不过,若是你说不过去,可别怪朕严惩!”
“皇上,臣请参劾浙江巡抚王亶望失职、贪污、诬蔑朝廷官员之罪,参劾江西巡抚郝硕渎职以及诬蔑朝廷官员之罪!”
……
“你说什么?”
乾隆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自己面前这么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居然要参劾两个巡抚?难道他以为受了点儿委屈就有所倚仗了?那可是两个封疆大吏。而不光是乾隆,正在大殿上的所有人,几乎都竖起了耳朵,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皇上,臣要告状!告浙江巡抚王亶望,告江西巡抚郝硕!”“你好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