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重伤,父亲亦心中牵挂,自不忍姨娘再受人诟病。”倾城只道事实,想必三爷心中也有理解。
三爷点点头,算是赞同倾城所言。他见倾城分析得头头是道,不免询问:
“依你之见,此事为何人传出?”
他本对倾城无感,只听凤凝提过一些,也觉只是小孩子把戏。如今亲自接触这才发现,倾城与沐相爷十分不同,他惊奇,却更加无奈。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事实便是如此,谁说的又有什么区别?”倾城并不作答,反道:“只是可怜了父亲,痴情一片,却不得情感。只想为女儿讨回公道,却被下了大狱。”
她看得出三爷的在意,正因如此才要提及此事。沐相爷身在狱中,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放出。以秦家所为,怕这只是开端。她虽不喜沐相爷,但也知道如今沐家情况。有沐相爷自然比没有沐相爷要好百倍。沐逸寒尚且年幼,她自要为弟弟铺好前程。
三爷面色骤变,语气不禁冷了下来。
“你在怨恨圣上。”他怒视倾城,语气已有不耐。
“圣上自是明君,只怕误信谗言。”倾城毫不想让,坚定的话语只道谗言,不道圣上。
见她一派淡然之姿,毫无惧色,三爷心中点头,表面却道:
“哦?圣上就如此昏庸,不辨忠奸?”他倒要看看倾城要如何解释。
三爷的目光太过灼热,半眯的双目威严十足,凤凝见到只有低头的份,可不敢这个时候出言顶撞。
倾城只是片刻坚定,而后忽然一笑,刹那芳华,迷了三爷的眼。
“倾城女子之言,还请三爷不要见怪。”倾城的轻柔的声音再度响起,没了坚定,更多的则是女儿家的温柔。
三爷沉浸于刚才当那一笑之中,仿佛穿过倾城看到了当年那个女子。
桃花树下,白衣卓卓,一把古琴,一把长萧。曾经何时,他的青春年华悄然而逝,而陪伴他走过的女人却消失不见。
三爷稍许感慨,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他看向倾城娇柔模样,摆手道:
“罢了,既是女子,又谈何见怪。”
倾城沉默不语,一双慧眼却格外明亮。三爷点点头,不禁笑了笑,道:
“沐相之女,让人生畏。”
他看向倾城的目光不再看小孩子的模样,想到她后背的势力,三爷的眼睛不觉亮了起来。
三爷的目光让倾城熟悉万分,前世圣上赐婚,见到她与凤显一同跪拜,也是这幅模样。如今想来,只让人不寒而栗。
今世没有落水,没有赐婚,她要的幸福,只能自己掌握。
吃过午饭,三爷竟提起京中的宅子,一旁的素锦不禁好奇道:
“三爷要买宅子吗?”她对凤凝不喜,倒对三爷格外敬重。
她不懂刚才三爷与小姐在说些什么,但总觉得很有道理。三爷的话让人格外舒心,仿佛长辈一般,却又像是同辈。以德服人,以理服人,这样的人让素锦最为喜爱。
三爷对素锦倒没有什么感觉,见她询问,便道:
“非也,只是听闻有些宅子有不干净的东西,有些好奇。”
“原来三爷喜欢鬼神之说。”倾城还来不及制止,素锦便把话说了出来,偏偏还一副厌恶模样,让倾城冷汗不止。
好在,三爷只是笑笑道:
“小丫头,难道你不喜欢?”
鬼怪有什么可喜欢的?倾城的心思不觉动了起来。
“那些妖魔鬼怪有什么可喜欢的。”素锦也觉得没什么可喜欢,语气越发厌恶,但她对三爷的情感还是不变的。
三爷有些惆怅,或是有些伤感,他看向远方,叹息道:
“是啊,不过是些妖魔鬼怪,可有时候却比人更会说真话。”
他的话若有深意,也让素锦安静了下来。凤凝自是没什么可说,倾城却心中一惊。
她大概知道三爷在说什么,如此一来,她倒不担心沐相爷安危了。
“三爷若是喜欢,我倒知道一处,不知三爷可有兴趣前往?”她目光明亮,似挑衅一般。
凤凝对那种地方无感,见倾城一副自得模样,不觉道:
“你怎么还知道那种地方,这哪里是个大家闺秀该知道的事。”
自从认识倾城,她对“大家闺秀”的认知便被全数推翻。别看倾城表面柔柔弱弱的,好似知书达理模样,可心里却藏着一颗叛逆心。这点倒和凤凝不谋而合,只不过凤凝的表象只是刁蛮,而倾城却把叛逆做了出来。
倾城看她不觉好笑,柔声道:
“大家闺秀应该知道些什么事?先有‘大家’后有‘闺秀’,祖母让我管家,自是知晓天下事,若因鬼神而退缩,又谈何‘大家’?”
凤凝一向辩不过倾城,又想到今日“要事”,不屑吐出四个字:
“算你有理。”便不再理会。
反正她只是个陪衬,一会儿倒要看看倾城如何收场。
三爷倒是不觉的什么,摆手道:
“既然如此,请沐大小姐带路。”
倾城自打见到三爷的第一眼起,便知道今日凤凝来得蹊跷。而三爷这句话,让她更加确信,他们不是来逛街,而是来查案的。
虽然奇怪这种事为什么要三爷亲自出马,但因为是三爷亲自出马,她便无所顾忌。有些事,亲眼看到才更加令人信服。
倾城将人带到木头曾经的宅子里,这里发生过一场大火,也没有人收拾,如今四处散落这大火之后的痕迹。房梁已经倒塌,四周的围墙黑成一片,落脚之处全都是碎石、碎木。
“这是什么地方?”凤凝跟在三爷身后,不觉询问。
太阳不知何时悄悄躲进了乌云后面,四周寂静空旷,将这里衬托的更加阴森。
素锦每走一步,心里便颤抖一下。这里曾在她的梦中出现多回,虽然事情过了许久,但她仍无法释怀。小姐说那人是险恶之人,可他总该接受审判。就这样不明不白没了,连个亲人都没有,太过冤枉。
倾城没有素锦那样重的心思,一个违背道义的人,再冤枉也难为忠良。木头之死虽然可悲,但若能死得其所,也算恕了他生前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