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由不得雷薄不怒,毕竟关羽的这种行为对任何敌人来说都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是,你关羽的青州兵战斗力强是不假。但之前雷薄的数万大军拿关羽没办法,那是因为关羽的士兵都在舒城的城门底下。城门口总共就那么宽,能容纳的人数有限,士兵更是难以展开。在这种地形下,雷薄军的数量优势完全无法发挥,一旦雷薄军的先头精锐没法冲破青州军的阻拦,那么后续再打下去也只能演变成“添油战术”,白白消耗兵力,得不偿失。这也是为何之前雷薄在发现攻不破青州军后立即选择撤退的原因。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青州军要想在城外修筑工事,那么就必须在远离城门……至少是稍稍远离城门的地方来修筑,这样才能起到效果。
而一旦如此,那么青州军的地形优势就没了。一旦走出城门洞,那么地形一下子就开阔了。虽然他们依然能够得到城墙上的火力支援,但是青州军毕竟只有五百战兵,而雷薄军的数量相比青州军是一种压倒性的优势,雷薄军可以在这里从容展开十倍、甚至几十倍的兵力,以绝对的力量将那丁点青州兵“摁死”。这时候城墙上的火力支援就显得杯水车薪了,完全不足以弥补这种差距。
而且还不止如此,
因为青州军的任务并非单纯的作战,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那些修筑工事的民夫。这些民夫在施工时,是毫无自保能力的,并且为了修筑,他们所占据的面积也很大,这无疑大大增加了青州战兵的保护难度。
青州军要想完全保护这些民夫,就不得不分散力量。而这对于严重依赖阵型作战的青州步卒来说,是致命的!
以上就是雷薄的分析,他不由冷笑道:“青州军这是找死!”
雷薄站起身来:“很好,既然你们要找死,那老子就成全你们!传令下去,准备作战!”
“诺!”
两刻钟后……
雷薄来到了舒城之下,他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画面,瞪大了眼睛:“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在他面前,青州军的战兵依旧由那个他不认识的红脸大胡子率领。只不过与想象中的不同,这群人就聚集在一个角落,列好了阵型。虽然看起来这些人也是处于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但他们既没有分散保护民夫们,看到雷薄带人过来后,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仅仅是拿眼睛盯着雷薄而已。
再看那些民夫,他们人手一件工具,有的是铲子,有的是工具斧,有的是量尺(其实就是标着刻度的软绳),各不相同,其中以铲子居多。
他们在青州辅兵的指挥下,在……
挖坑?
在城门前挖坑这个雷薄是知道的,守城一方如果提前知道敌军要来攻打的话,往往也会在城门前的空地上挖上不少坑洞、沟渠,以给攻城方造成阻碍。
但那种阻碍顶多就只算是一点麻烦而已,毕竟攻城方在攻城时,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派大量炮灰民夫过去把地面填平。
雷薄军中并不缺少这种炮灰,对于雷
薄来说,这种低贱的民夫要多少有多少,随便攻陷一个村子就能抓来大把,完全是跟空气一样不需要在意的东西。
而事实上,雷薄的数万“大军”中,有超过一半的正是这种临时抓来的民夫。否则的话,以雷薄在袁术麾下的地位,让他独自统率数万正规军是根本不可能的——袁术手里现在才多少军队?给雷薄几万,雷薄能直接独立造反了!
真实的情况是:当初雷薄从袁术那出发时,袁术只许给他两万人,然后雷薄把军队接手后一清点,发现只有一万多,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老弱病残,这可把雷薄给气得够呛,心想定是哪个世家的混球给自己克扣了!
袁术麾下除了之前提过名字的那些文臣武将外,还有不少大世家的人,在袁术麾下担任要职,这些人单纯就是出身高贵,但办事能力却是近乎于零。他们比起之前提过名字的那些人还要不堪,基本就是在家混吃等死、出门花天酒地的那种,比起清末的旗下大爷们还不如,那些旗下大爷好歹还能拉个洋车赚钱糊口呢,这群人你让他去拉车他都拉不好。
正是这些人克扣了“受气包”雷薄的兵,让雷薄只能带着远不如庐江的军力出发了。
不过雷薄也有办法,那就是在前进的道路上疯狂“扩军”,每经过一个村子就进去抓一些壮丁出来。后来觉得光靠壮丁不够快,于是不少老弱病残也一并抓进军中服务,生生把不到两万人的部队扩充了几倍。
雷薄想着:正好,军中粮食有些不多了,那些老弱病残除了充数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还浪费粮食。正好拿你们去填坑!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放任你们青州军先挖一会儿坑,等挖差不多了我再进攻。
到时候先洒上一万老弱出去看看效果……哼哼,谅你们区区五百战兵也拦不住!
于是雷薄下马,命人搬过一个胡床过来,坐下来慢慢欣赏青州辅兵们施工。而其余部队则拱卫两侧,保护雷薄。
过了一会儿,雷薄的一个亲信忽然快步从后方跑来,发现雷薄后,过去凑到雷薄身旁,在雷薄的允许下,俯身向雷薄耳语了几句。
“嗯……嗯……咦?”
雷薄惊愕地一愣,随即骂道:“上边又搞什么幺蛾子!真不让人省心!”
他站起身,急躁地在胡床旁踱来踱去,最后骂了一句后,一屁股又坐下了。
“玛的!”
他的那位亲信军官凑过来,小声问:“头儿,怎么了?”
雷薄气得哼了一声,解释道:“哼!上面那群鸟人又在叽叽歪歪了,说什么单独派老子来庐江,他们不放心,说是要派个人过来看看!”
“这……这也太过分了吧?咱们浴血奋战打到城下,眼看就要建功,他们却要在这时候派人过来蹭功劳!”
另一个亲信军官也凑过来,不忿道:“哼,要只是蹭功劳还算好的,就怕他们跟上次一样,狗屁不懂还乱指挥,最后出问题却要咱们背锅!”
“派派派,派你马,你马死了!”
雷薄挥手示意对方退下:“好了,你们不用管了,爱来不来!”
经过这么一搞,雷薄的心情也变得不好了,他看着眼前正热火朝天地挖掘劳作的民夫们,气就不打一处来。
“拿弓来!”雷薄决定找个撒气的对象,他接过下属递来的三石强弓,对准了前方一名背对着他的民夫。那个民夫赤着上身,背部肌肉线条随着手上的动作一扭一扭的,有汗水顺着上面的纹路不断流下。
民夫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他旁边的同伴们亦是如此。甚至连一直监视着雷薄军动作的青州战兵们,也因为要盯的目标太多,而一时没能察觉到雷薄的动作。
“嗖——”
“啊!”
箭矢精准地射穿了民夫的心脏,民夫惨叫一声,力气迅速从体内流失,软软地倒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雷薄哈哈大笑:“渣滓民夫,也敢在老子面前嚣张?这就是跟老子作对的下场!”
周围的雷薄军士兵纷纷叫好,称赞雷薄神射。
民夫的死去,给他周围的人造成了一些慌乱,旁边的辅兵立刻将情况上报。而出乎雷薄意料的是,那边的关羽只是往民夫那里看了一眼,就没再有任何动作,好像只是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反倒是关羽旁边的副官立刻做出反应,不仅下令青州兵专门盯着雷薄的动作,另外还专门派人进入舒城内,不知干什么去了。
很快,答案揭晓了:
舒城内又走出不少民夫,只不过这些民夫手里抱着不少竹子——就是庐江境内很常见的那种青竹,南方百姓们经常把这种青竹晒干后制作成一些竹竿之类的工具。不过他们拿的青竹似乎是刚刚砍下来的,尚不能用。
在雷薄军疑惑的目光下,这些青竹被随意地堆在那些相对靠近雷薄军的地方,很快就堆起了半人多高,而后就不再管了。
雷薄一皱眉:“他们就打算拿这个来抵挡老子的箭?”
雷薄显然不信,又搭上一支箭……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拉弓的手也迟迟没有松开,只是在不断地调整着位置。
许久……
“嗖——”“啊!”第二个民夫倒下死去了。
身边的雷薄军士兵轰然大笑,嘲笑青州军愚蠢。不过雷薄却阴沉着脸,下令道:“弓箭手,给我射!”
雷薄军的弓箭手又一次集结,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朝民夫们射出了一轮箭雨。
“叮”“叮”“哒”“叮”“哒”……
绝大部分箭矢只能射中那些青竹,只有少数箭矢越过了青竹,朝那些民夫飞去。然而那些民夫这次也没有被动挨射,他们自从雷薄军的弓箭手做射击准备时,就在青州辅兵的指挥下,压低了身子。
结果就是除了一两个民夫不幸受伤,其余民夫都安好无恙。
雷薄军士兵们这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