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德忍下怒火,冷冷地质问他道:“昌霸,你到底想怎样?”
昌霸恢复了他那无赖的表情,嘿嘿一笑:“嘿,那还用说么?阴太守,你知道的!以往从这块地盘过去的,按惯例都得孝敬我们众兄弟一笔过路费。毕竟我们这些人,平时的挑费可是很大的,那陶老儿又抠门,不肯多拨钱粮。所以我们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他看了看对面的仪仗:“若是寻常客商也就罢了,那三瓜俩枣的钱,我们不太看得上,少收一两次没什么。但这位青州牧大人可不同,据说身家颇丰,坐拥青州钱粮兵马无数。这样的人,给得少了可不成!”
阴德心想,如果只是要钱的话,那还算好打发。于是回道:“要钱好说,这笔钱就从琅琊郡府库支取好了!现在还请离开,稍后再去我那里领!”
青州牧乃是陶刺史的贵客,这笔钱的支出完全可以走公帐,陶刺史不会吝啬这笔钱的!
却没想到昌霸却骂起来了:“我还没说完呢!你插什么嘴!”
不等阴德发作,又听昌霸说道:“本来我只是来收钱的,但是我又一想,这青州军据说强悍得很,还说什么天下间罕有对手。我昌霸就不是很服气了!这青州军被吹得这么玄乎,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平定了青州匪患……哦,最近又打了几个渤海黄巾余孽。也不过如此嘛!而我们兄弟几个同样是轻松平定了徐州匪患的!功绩都一样,凭什么青州军就人人夸,我们兄弟几个就这么默默无闻?”
阴德心说就你们还默默无闻呢?在徐州谁不知道你们这帮人是天下一等一的祸害!
昌霸最后说道:“所以今天我来这的目的,就是想跟青州军较量一下,看看到底谁比较牛一些!”
赵二听了不由好笑,心说我执掌青州那么多年,也没看见你带人来我青州挑衅过。这次本官只带五百人来做客,你倒是蹦出来说要较量,真是颇有“勇气”啊!
不过就算你以多欺少,我也不会怕了你!
于是不等阴德回复,便朗声问道:“不知昌司马打算怎么个较量法?”
阴德忙劝道:“赵州牧,赵州牧不可啊!这昌霸不过一介浑人,州牧何必跟这等人计较!”
心说:好么!我徐州的客人一来徐州,就得享受这种战争“接待”,那我徐州的脸面何在?
赵二知道他想什么,笑着安抚道:“无妨,就当成是陪他玩玩好了!”
昌霸亦哈哈大笑:“哈哈哈……没错,我们就是玩玩而已!青州牧果然不是孬种!”
随后眼珠一转,心想:自己之前本来是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拥而上把青州军打败就行了,若是能俘虏了那个赵二更好!
但是既然对方显得如此有魄力,这么大气,我这边也不能小家子气了不是?那就来订个规则好好比试一场也好,也省得有人说我胜之不武。
昌霸想了一会儿,然后提议道:“这样!我们也不欺负你人少。你我各派出一个百人队,兵种、武器随意。就这样百对百实战较量一番,一局定输赢。谁的百人队胜了,这次比试就算谁赢了!”
赵二点了点头,而后也提议道:“嗯!也算公平。不过光论输赢没甚趣味。不如我们加个彩头如何?”
昌霸听了一喜,哈哈笑道:“哈哈,好提议!赵州牧此言甚合我心!这样,如果我输了,那我们不仅会放赵州牧你们过去,还会送你一份礼物,就送……对了,最近我手下刚劫持了糜家一个商队,里面财货价值甚巨,就送给赵州牧好了!而如果赵州牧败了嘛……那就请赵州牧暂时屈尊留在这里一阵子,什么时候青州那边送来赎金,什么时候放赵州牧回去!”
阴德大怒,心说好你个昌霸,糜家的那支商队原来是被你给劫了!我说怎么遍查徐州都找不到线索呢,你可真是好大胆子,不知道糜家跟陶刺史的关系么?
赵二略一思虑,而后道:“我观昌司马麾下兵甲不多,若是本官输了,那么青州这边就会送你一批武器铠甲,如何?”
青州这边铁矿颇多,汉武帝时期全国实行盐铁官营政策,在全国49个产铁地区均设置铁官。其中光在青州这边设置的铁官就有十二。而再往前的春秋战国时期,齐国更是以盐铁发达闻名。
正是在这些条件的支持下,青州军
的铁铠装备率向来是天下各诸侯中居于首位的。
昌霸哈哈大笑:“好!好!那就这么定了!那么我们就先彼此安排一下,稍后开打!”
于是昌霸当即从队伍中挑选出了最精壮的一百个汉子,而后又把全军中的铁铠集中起来,武装到了这一百人身上。
虽然昌霸军铁铠不多,但一百副还是凑得出来的。
率领这一百人的头领,是百夫长吕醉,此人勇猛异常,武力强横,号称能以一当百。
这也是昌霸的杀招——他昌霸可不傻,从一开始就知道青州军的特点就是纪律严明、配合严谨。真要跟对方比拼阵战,自己手下这帮散漫的家伙可不是对手!
故而他选择百人对战,在双方人数只有一百的情况下,将领个人武勇的重要性,要远胜士兵之间的纪律配合。
而自己自从赵二他们一进入徐州起,就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了,那赵二此次来青州,并没有带什么成名武将。
像曾经在十八路诸侯讨董时期成名的勇将,如太史慈,刘备、关羽、张飞等人,都没来。还有赵二麾下其他几员大将如武安国、高顺,甚至最近才提拔起来的宗宝都没有来。
而赵二本人……似乎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武勇表现。
况且现在他胖成那个样子,就算曾经有些武艺,现在也生疏了吧!
反观自己这边,这个吕醉可了不得!据说是董卓麾下第一战将吕布的远房亲戚,两人在三岁时候,曾在村东头为争夺一颗狗尾巴草的归属权而打过一架,当时战得是天昏地暗、风云变色、日月无光,二人大战一万回合,最终以草被不慎踩烂而告终,不分胜负。
那武艺,没得说!
正当双方即将准备就绪时,阴德又一次站了出来,劝道:“二位,这……比斗可以。可否将双方兵刃换成训练用的木质武器,这样也不至于伤了和气。不然一番流血之下,也不好收场不是?”
赵二微微一笑:“本官倒是没意见,就是不知昌司马意下如何了。”
而昌霸显然不会让阴德如愿:“有你特么什么事?一边看着就是!”
阴德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中默默企盼赵二能胜过对方,好替自己狠狠出一口气。
现在他是彻底看明白了,之前自己把琅琊郡人口流失的问题怪罪在青州头上简直是糊涂!这位青州牧大人,一路上同自己接触的过程中,一直是彬彬有礼,客客气气的,丝毫没有摆州牧架子。怎么看怎么是个正直君子。
反观自己郡这帮贼寇……唉!
说到底,根源还是在这帮招安匪寇身上,要不是他们目无法纪,各种乱搞,琅琊郡人口哪里会流失?
自己真是错怪好人!
赵二这边也派出了一个百人队,这百人也不是抽调出来的,而就是一个普通的编队,里面的人员、架构都没有变动。
而统率这支部队的,就是他们的官长。名叫……叫啥来的?忘了。
双方部队在一片开阔地上分列好,远处站着一个类似裁判的人,手中有鸣镝。待到双方都准备好后,鸣镝响起,双方开打!
青州军这边一百人里面配置了三十名弓手,他们按照官长的命令排列在最前,将弓上好了弦,箭枝亦插在地上,以供随时取用。
弓手身后的部队则是刀牌手和长枪兵,这些人组成了一个个简易版鸳鸯阵,随时准备与敌人进行混战。
官长本人站在一座临时搭建的木制平台上,负责居中指挥。台子上还架着一面大鼓和一座金钟,用以击鼓和鸣金。
台下有一名骑手,负责传递官长的命令。
而昌霸军那边就没那么严密的组织了。他们在原先自己行伍中或许还能列阵作战。而现在被单独抽调出来,身边全是不熟悉的人,自然谈不上有什么组织配合了。
他们就这样乱哄哄地站在一起。
听到鸣镝响起,吕醉当即大喊道:“弟兄们,给我冲!杀啊!”
说
罢就一头冲了过去,跑在最前方。而其余人一看吕醉身先士卒,士气大受鼓舞,亦跟着一起冲向了青州军。
昌霸见了此景不由笑道:“这赵二也不过如此嘛!若是千人、万人之阵战,你让军官缩在阵中指挥也就罢了。区区百人,有什么可指挥的?身为一个百人将,重要的是够勇猛,能够鼓舞士气,带人冲破敌阵。指挥?哈哈哈……”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起来了。
青州军官长看到对方一窝蜂地冲过来,首先下令:“弓箭手,射击!”
一片箭雨瞬间被射出,落在了对面昌霸军的身上,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然而由于对面都披有铁铠,故而第一轮箭雨效果不大,只射伤了对方两、三人而已。
这个官长不是寻常官长,他毕竟是精锐部队的官长,若外放到普通部队中,足以指挥千人了。他一皱眉,而后瞬间改变了战术:
“弓箭手都有,换破甲箭,瞄准,等候我命令!”
最初的时候双方距离二百步开外。若是继续射击下去,在敌人靠近之前,还能射击两三轮左右。
而官长则不想做无用功,故而他决定采取抵近射击战术。
于是等到敌人冲到了距离自己不到五十步的距离时,他迅速下令:“放箭!”
一片箭雨直射而出,瞬间洞穿了对面的铁甲,昌霸军当即被射倒一片。
至少有十余名昌霸军士兵被当场射倒,生死未知。而这种射击对敌人的士气打击效果则远胜其伤害效果。敌人的脚步瞬间一缓,队形变得更加混乱了。
“弓手后撤,其余人准备近战!”
弓手迅速通过后方军阵给他们预留的空隙撤到了后方。
“左军、右军各前进五步!”
左右各二十人依令前进了一小段距离。
而昌霸军那边,吕醉看到自己方士气受到打击,当即大喊:“怕毛!有老子在,你们跟着冲就是!”
这句话瞬间奏效,昌霸军士兵士气恢复,跟着他往前冲去。只不过他们都没看到,吕醉身前插了几支破甲箭,已然受了伤,此时在强撑着而已。
五十步的距离很短,双方的队伍迅速撞在了一起。那吕醉果然不愧是一员勇将,冲入青州军阵后左冲右杀,威猛无比。
而其余昌霸军士兵在他的带领下,不自觉地形成了一个锥形——以吕醉为锥尖的锥子,狠狠刺入了青州军阵。
青州军官长见状大喜,当即发布了他最后一个命令:“左军、右军,夹击敌人!”而后居然亲自拿起了鼓槌,在那里敲起鼓来了!
而青州军士兵一听到鼓声,士气亦随着鼓点而振奋起来,更加卖力地与敌人厮杀。
昌霸军是锥形阵,而青州军被布置成了凹型,形状正好吻合。导致的结果就是昌霸军被三面夹击,很快溃不成军。
大部分昌霸军逃离了战场,少数人被青州军杀死。只剩下吕醉,独自一人被青州军团团包围,浴血厮杀。
然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纵使再勇武,终究不是关、张那种万人敌,跟他亲戚吕布更是差远了。终于在杀死了二十多青州兵后,饮恨倒下。
昌霸见了不由大骂:“这个吕醉,真是没用!亏我还这么赏识他,呸!”
于是收容了溃兵,准备回去后好好处罚下这群临阵脱逃的家伙。
而青州军这边也没有追击,反正战果一目了然,是青州军胜了,自然没有再继续追杀下去的必要。
赵二朝昌霸拱了拱手,问道:“昌司马,这一场比斗,可算是我方赢了?”
昌霸恨恨地不说话。
阴德也呵斥道:“昌霸,还不退下!这可是你之前答应好了的,难道你想反悔么?”
昌霸当然想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