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行不到数里,忽见旌旗蔽日,尘土遮天,一枝人马到来。百官失色,皇帝亦大惊。
鲍信远远一看,心说这军队不一般,远远望去就是一股杀气,看来是久经血火历练的悍军。再看看自己这边……唉,怪不得大将军让我回家乡募兵,重新训练。
现在京里的部队简直差太多了!
袁绍见了却不怕,心说瞧你们那点胆子!于是骤马出列,对着前方呵止道:“来者停步!”
听到袁绍的话后,对面人马停下了脚步。只见绣旗影里,一将飞出,厉声问道:“天子何在?”
众人定睛一看,一个体型敦实的武官身披甲胄,骑在一匹枣红色的西域宝马上,显得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皇帝坐在马上浑身发抖,吓得不敢说话,眼泪都出来了。陈留王却表现镇定,对着那武官叱曰:“来者何人?”
那武官连看都不看问话者一眼,昂首傲慢地回道:“前将军领并州牧鳌乡侯董卓也。”
前将军是上次征讨王国叛乱时封的,鳌乡侯是当初跟赵二一起平西北叛乱后封的。他本来被朝廷下诏封为少府,他拒不接旨。朝廷又封他为并州牧并交出兵权,他表面答应,结果压根没上任。所以他现在既握有前将军的军权,又有着并州牧的身份。
众人一听,啊,原来他就是董卓啊!怪不得一看到他就感到浑身不自在,果然是个凶神,那眼睛一瞪,自己就忍不住发抖……
袁绍才不怕他,心想这是自己在群臣面前表现的好机会,于是大声呵斥道:
“董卓,大将军两次诏令你退兵,为何不退?”
一听这话,崔烈也回复过来了,跟着呵斥道:“董将军,你身为外兵,此刻不宜留在此处,还不速速回避!”
董卓听了大怒,一看呵斥自己的是崔烈,便指着他鼻子骂道:“崔烈,你这个向十常侍买*官的阉宦同党,当年上书朝廷放弃凉州,送与叛军。简直就是一卖国贼,也有资格呵斥我?老夫听闻天子有难,昼夜三百里赶过来,你却叫老夫退避,不怕我砍你头么?”
骂完了崔烈,又朝其他大臣拱手道:“诸公为国之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至使国家播荡,何却兵之有!”
众大臣畏惧不敢答话,而崔烈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袁绍刚要出言反驳,却被陈留王抢先了。刘协初生牛犊不怕虎,看他居然如此傲慢,便质问道:“汝是来保驾的,还是来劫驾的?”
董卓一看,这小孩是谁啊?小小年纪……长得挺可爱的哈!
惹得董卓慈心大起,于是纵马上前,伸手过去,笑着说:“小鬼,我是你董爷爷,来让老夫抱抱!”
袁绍看不下去了,怒喝道:“放肆!这是陈留王,是你能抱的么!”
董卓狠狠瞪了袁绍一眼,吓得对方登时住口。而后才再次观瞧这个九岁的孩子,心想:
哦?他就是陈留王?那他背后那个大几岁的是皇帝吧?啧啧,这陈留王看起来比那个一见了我就被吓哭的皇帝可强多了!
于是起了几分敬意,收回双臂,拱手答道:“下官特来保驾。”
陈留王却不放过他,继续质问道:“既来保驾,天子在此,何不下马?”
董卓心说这陈留王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在这种状况下居然还能从容镇定,义正言辞地让我不得不下马行礼,真不简单!
于是故作慌张,赶忙下马,拜于道左。
陈留王见他听话,便又施以语言抚慰:“今朝廷新创,你救驾来得及时,实为大功一件。今后须将功补过,好自为之。”
董卓低头顺从道:“遵旨!臣怎敢不尽心竭力辅保朝廷。”
陈留王点了点头,最后下令道:“护驾还宫!”
董卓这下是对陈留王彻底佩服了,他自初至终,并无失语,恩威并施,言语得当。简直就是天生当皇帝的料啊!
哼哼,幸好他还只是个孩子,要是让他长大了,哪还有自己今日!
是日还宫,俱各痛哭。检点宫中,不见了传国玉玺。
百官们见现在后宫里空荡荡的,皇帝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只好贡献出一些自己家的婢女,也有那蓄意巴结皇帝、贪图富贵的。把自己的女儿、妹妹塞进去的。
天子回宫后,宣布大赦天下,同时改元昭宁。群臣俱有封赏,其中闵贡功劳最大,被封为郎中。袁术这个添乱的猪队友也被封后将军了。
而董卓则官拜司空,成了三公之一。志得意满的他回到位于显阳苑的军营,一边走向帐篷,一边同女婿李儒聊了起来:“我观当今天子暗弱无能,倒是陈留王聪颖好学,可承大位。今日军前你看他恩威并施,抚慰得体,小小年纪,实实难得呀!”
李儒点点头:“有此同感。”
董卓和李儒走到军中大帐门口,董卓脱掉自己的头盔交给了侍卫。然后与李儒走进了大帐。
董卓想了想,忽然对他道:“嗯……我若是废少帝而立陈留王,你看此事可行否?”
说着两人便在大帐中坐了下来。
李儒捻了捻胡子,心想要废一个黯弱无能的皇帝,却立一个英明的皇帝么?这可不是一个权臣该干的。不过……
李儒立刻猜出了董卓的真正想法:“公欲借废立之事以扬威,倒也是个好主意。”
董卓就知道自己女婿聪明,能猜出自己想法,于是继续说道:“我久在西北,这朝中之事,如何能于极短之日,树立权威,立于当朝?我想无过于废旧帝立新君之举了。”
李儒想了想,赞同道:“废旧立新?好!公行此举可获二利。”
董卓心想居然还有两个好处?便问:“请试言之。”
李儒站起身,边走边道:“昔日伊尹、霍光行废立之事,皆在千古名相,一代人杰。今日主公效法先人,必定名垂青史,此一利也。”
“嗯!这二呢?”
李儒掰着第二个手指头道:“此次救驾大功,使公威著群臣之上,此时公若立新君,谁敢不从?新君既立,公便可携天子以令群君,进而以谋天下,此二利也。”
董卓哈哈大笑,站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真不愧是老夫的智囊啊!有此二利,何不为之啊?”
不想李儒却又掰了第三个手指头,走到董卓面前,盯着他,提醒道:“虽有二利,可是还有一害。”
董卓一听,还有害么:“嗯?还有一害?说说看。”
李儒不由得提醒道:“我朝自章、和二帝起,凡在朝中掌大权者,诸如窦宪、邓骘、阎显、陈蕃,以至新近被十常侍所杀之大将军何进,未有一人不遭横死暴亡。请主公恕我直言,拥立皇帝者,固然权倾朝野,威赫当时,但是也把自己置于众矢之的,此一害,愿主公思之,慎之!”
董卓想了一想,道:“嗯!温故而知新,好!你这番肺腑之言,甚好!甚是!然而我董卓并非窦宪、邓骘等人,更绝非何进屠夫之辈,既是有二利仅一害之举,何乐而不为呀?”
说着便又哈哈大笑起来。
李儒心中却叹道:这位岳父大人,是真的有极大的自信,还是压根不在乎自己怎么死,只要生前快活就好?
大概两者都有吧!唉,之后的日子可要有得忙咯!
另一边,赵二“神清气爽”之后,又坐船回到了雒阳,还带了个身份特殊的人。
一回来,他既没找曹操也没见卢植,而是先去驿馆找到丁原。
丁原很纳闷,心想我跟你又没啥交情,仅仅是同样被已故大将军召来的外兵而已,找我干嘛?
赵二不管他怎么想,进了他的屋里,发现一个身材很高大的铠甲武者侍立在他身旁,手中持着一柄看起来分量不轻的长戟。
这就是吕布吗?看起来确实挺勇武的。
跟丁原随意客套了几句,随口问了下那个铠甲武者是谁,得知果然是吕布。嗯……浓眉大眼的,怎么也看不出是个叛变革命的家伙。
又问问丁原现在有什么打算。
丁原沉吟了下,然后答道:“现在十常侍已伏诛,皇帝又已找到,按理说本官应该带兵回到原驻地。只是……那董卓,不能不防啊!”
赵二点点头,然后道:“丁刺史,本官就把来意直说了吧!当初大将军召外兵进京,本官知道其他人都还算忠义,丁刺史更是忠心为朝廷。只是那董卓……此人乃豺狼也,引入京城,必食人矣。本官素知董卓为人,面善心狠;一入禁庭,必生祸患。”
丁原心说你背卢植、郑泰的台词做什么,我又不是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