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表们决议去惩戒巴黎市政厅支持的罗伯斯庇尔派时,敌对双方都非常明白,一旦失败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因此所有人都那样积极,那样坚决。
然而,究竟胜利属谁,暂时还不能确定,那是双方都还没有取得决定性的结果。如今,两派各自使用所掌握的力量:国民公会借助了天然的国家法令,巴黎公社(市政厅)利用了长裤汉的暴动。
从前一天夜里开始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国民公会占据了上风,他们逮捕了三头联盟的主要核心人物:罗伯斯庇尔、圣鞠斯特、库东、奥古斯丁和勒巴,却是“不慎”放跑了可以调动与指挥长裤汉军队的昂里奥。此时,国民公会的胜利是因为左、右、中三派的代表们已经联合起来,而公社还没有集合起自己的力量。但很快,巴黎长裤汉和他们的军事领袖开始了勇敢无畏的反击。
当代表们在国民公会里同“罗伯斯庇尔派”进行(不对等)的激烈搏斗的时候,三头联盟在巴黎的同谋者相继集合到公社委员会和雅各宾俱乐部里来。
作为长裤汉头面人物的市长弗勒里奥、检察长帕扬,以及军队司令官昂里奥等人,从中午过后就来到巴黎市政厅。最初,他们神色坦然的召集了市政官员,并轻松告知众人:罗伯斯庇尔一定能够在国民公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如此这般,那就不需要市政厅(巴黎公社)宣布全市举行武装暴-动,也不需要号召48个区的长裤汉军队赶往沙滩广场(市政厅广场)上响应暴动。
毕竟,每个长裤汉每天至少保证20到30苏的酬劳(现付铜币,非指卷),还需额外准备两瓶红酒。毫无疑问,这对于日子越来越拮据的巴黎市政厅而言,将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
然而十个小时以后,大约是在深夜10点左右,国民公会的传达人员(信使)带着轮值议长巴拉斯签署的议会传票,前来通知巴黎的市长、检察长和司令官,说国民公会命令巴黎市政厅的主要官员前去议会大厅,汇报有关巴黎的情况。
然而,全副武装的昂里奥将军堵在大厅门外,阻止了巴黎市长和检察长前往国民公会的行程,那是司令官提前接到了罗伯斯庇尔从议会大厅发来的警报。
于是,昂里奥拔出腰上的马刀,挥舞着,将雪亮的刀锋架在送来议会传票的信使的脖子上,他怒气冲冲的骂道:“你去告诉那些不知廉耻的大坏蛋们,就说巴黎公社正在讨论怎样清洗他们。别忘了告诉罗伯斯庇尔要坚决,不要怕!”
随着司令官昂里奥的一声令下,市政厅广场(沙滩广场)上钟声阵阵,鼓声隆隆,那些加上手执火把和刀枪的起义者形成了一幕热烈壮观的场面,他们神态庄严、满怀热情,发誓要捍卫自己的革-命领袖,以及他们脚下的神圣巴黎。
不久之后,又有情报员急忙赶往市政厅,告知国民公会又通过了决议案,罗伯斯庇尔、圣鞠斯特、库东、勒巴和奥古斯丁(小罗伯斯庇尔)都已被捕,目前关押在治安委员会的临时拘留室,即将转移到国家监狱里。此外,国会代表们还一致决定要逮捕三头联盟在巴黎市政厅的所有同谋者。
而此时,昂里奥当众宣读了市长弗勒里奥负责起草的《告法兰西人民书》:
“公民们!我们的祖国现在已经到了最危机的时候。阴谋家们正在国民公会里发号施令,他们竟然逮捕了一批备受爱戴的伟大爱国者,革-命面临着毁于一旦的危险。为挽救祖国,保卫革-命,我们根据人-权宣言的精神,庄严宣布起义,并号召全体爱国者立即行动起来,拿起武器,和我们一同站在共和国的旗帜下,浴血作战,彻底打垮危害祖国的阴谋家、野心家。为此我们宣布:
一、任命公民昂里奥为执行委员会的最高军事负责人,公民科芬纳尔为其副手;
二、公社各区的所有委员必须在1小时内到市政厅内集合;
三、依照法令,立即逮捕下列反动分子,他们是:科洛-德布瓦、俾约-瓦伦、塔里安、弗雷隆、兰代、巴拉斯、布尔东、迪朗、罗维尔……”
与此同时,巴黎市政厅也敲起楼顶上的警钟,他们关闭了城门,开始查封非雅各宾派的报刊,召集市议会全体成员,集合48个区的长裤汉武装。
由于等不及长裤汉支队那拖拖拉拉的集结(必须将每人每天20苏的酬劳先发到位),忠心耿耿的司令官昂里奥和他的助手科芬纳尔就直接带领不计较报酬与个人得失的两百多名炮兵部队率先出发了。
从市政厅广场到杜伊勒里宫的一路上,昂里奥为了发动民众进行起义,就挥舞着手枪率领他的炮兵们在大街上到处奔跑,大喊“公民们,拿起武器!”
他让炮兵们高唱《马赛曲》,让科芬纳尔向群众演说,要求他所遇到的一切人跟随自己到国民公会,以便拯救祖国!
很快,毫无阻拦的昂里奥的军队就冲向了国民公会的会场杜伊勒里宫,并且抢在治安委员会成功转移三巨头到各个国家监狱之前,将罗伯斯庇尔等人从拘留所里解救出来,并将他们送往巴黎市政厅。
在听到革-命领袖已经获救的消息后,各选区的公社委员纷纷赶到市政厅大楼里,所有人都庄严的宣誓举行起义。另外,巴黎市政厅和公社向正在开会的雅各宾俱乐部派出一个使团,而代表们在俱乐部受到异常热烈的欢迎。
那个从国民公会的“不道德审判”中,以尿遁方式侥幸逃生的俱乐部新任主-席雅克-路易?大卫对着公社代表慷慨激昂的说:“我们的这个革-命俱乐部正在为祖国通宵达旦的开会,它宁死不愿在罪恶的统治下生存。”
可等到巴黎公社的人一离开,雅各宾派俱乐部就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几个小时之前,那个发誓要捍卫“不可腐朽者”的荣誉,愿意与山岳派领袖罗伯斯庇尔“一同喝毒酒”的画家大卫,并没有以雅各宾派俱乐部主-席的身份,在集-会之上发起一项配合巴黎公社举行武装暴-动的提议,而是“号召革-命者务必先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巴黎发生的事态,最后再做出正确的决定!”
台下的一处角落,隐藏着自己身影的格鲁希总算松了一口气,那是怯懦的画家总算按照自己的指令行事,稳住了雅各宾派的绝大部分成员。此时,隐藏于俱乐部屋顶的多位军情局杀手也收起了狙击枪,一场大规模的踩踏事件得以避免。
国民公会已先后获悉:叛乱者获得惊人胜利,巴黎公社发出暴-动命令,而罗伯斯庇尔等三巨头也被人救出并送到市政厅,雅各宾派俱乐部内也在召开紧急集-会,巴黎很多选区开始听从来自市政厅和公社的武装集结令。
在得知昂里奥诱骗的炮兵们已经把大炮对准国民公会时,议会大厅里众人个个大惊失色、面面相觑。而脸色苍白的巴拉斯议长疾步走下主-席台,他将罗伯斯庇尔遗留在会议大厅过道上的帽子戴到自己头顶,以表示大祸即将临头。
很快,重新登上主席台上的巴拉斯以其庄严的语气对着代表们说道:“公民们,武装起来的叛匪正在围攻国民公会,我们牺牲在岗位上的时刻来到了!”
来不及逃走的代表们悲愤的回答道:“对,对,我们要死在自己的岗位上!”
议会大厅的所有人高唱起来了《马赛曲》,他们要求议长给自己分发武器。
在与会议员们的强烈要求下,巴拉斯议长当即宣布参与叛乱的罗伯斯庇尔等人不受国家法律的保护。换言之,任何人或组织可以不经过任何审判,不担负任何法律责任的处决以罗伯斯庇尔为首三巨头,以及他们的支持者。
很快,旁听席上也有民众开始高喊:“拿起武器,击退这些邪恶的人!”
但想着逃跑的人似乎更多,感觉大势已去的救国委员会成员科洛-德布瓦、俾约-瓦伦和兰代等人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他们知道一旦罗伯斯庇尔卷土重来,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救国委员会与治安委员会的全体成员送上断头台。
不久,向国民自卫军和巴黎各选区请求援兵的代表们回来了,他们带来两个不太好的消息:首先,国民自卫军的指挥官们只是承诺武装中立,两派都不帮忙;其次,48个选区中的13个区大队已经站到巴黎公社那边,仅有5个选区陆续派来了数百名民兵协助守卫国民公会,而余下的大部分选区保持着观望态势。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只是感觉令人有点啼笑皆非。
主动要求保卫国民公会的志愿者,居然来自国家监狱里的囚犯。那是他们害怕“九月大屠杀”的残暴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当代表号召巴黎的狱警们加入“议会军”时,那些群情激奋的囚犯们一个个高唱着《马赛曲》,奋不顾身的从牢笼里冲了出来,将不愿反抗巴黎市政厅的反动狱警们逐一打倒在地。于是,狱警成了牢笼里的囚犯,而原本的囚犯拿起了步枪和刺刀决心保卫国民公会。
此外,上帝总算没有偏向反对他的异教徒们。由于公社派出进攻杜伊勒里宫的兵力不足,加之大炮的火药遇潮又打不响,以及巴黎西面与南面几个区紧急派来的增援力量,使得昂里奥的炮兵部队不得不放弃了进攻,主动退了回去。
就在议会大厅里人心惶惶之际,塔里安再度登上了讲坛,他高声说道:“公民们,现在是否考虑一下迪朗代表的建议,向兰斯方面请求保护国民公会的援军?”
“对对对!伟大、光荣、正义的安德鲁元帅不会坐视巴黎的毁灭而不管的!”中间派的议员首先表态。
而与右派结盟的众多山岳派代表也同样响应了塔里安号召。尽管这些家伙没少在议会大厅里谩骂北方独-裁者的无耻、贪婪与践踏人-权。
处于自身性命的担忧,救国委员会的德布瓦、俾约-瓦伦、兰代、康邦等人没有反对塔里安的提案。毕竟安德鲁最多只会流放他们,但是三巨头会要他们的头颅。
凌晨2点,清点完支持票数的巴拉斯议长便当众宣布“向兰斯请求援兵的动议”获得通过。巴拉斯当即委派塔里安前往巴黎电报局,借助臂板信号机向150公里外的兰斯独-裁者请求援军,以拯救国民公会,捍卫共和国。
巴黎电报局位于塞纳河右岸,罗浮宫的屋顶,而亲自草拟电报的,是安德鲁派驻巴黎的总负责人,德马雷将军。
清晨5点过后,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黑夜即将过。此时在塞纳河边,20多艘蒸汽船已停泊于河面两岸的码头上,轻轻的随波荡漾。
那是依照兰斯与巴黎的互助协议,兰斯每周都有大量的廉价粮食通过兰斯特有的蒸汽船运送到塞纳河两岸的粮食仓库。所以港务局与码头工人都对此熟视无睹。尽管这一次运送粮食的蒸汽船似乎太多了一些,而且还封堵了塞纳河沿岸与市中心的所有重要码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