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1792年 10月,奥什将军指挥的北方军团(如今的第一军)炮轰并包围了欧洲第二大海港城市安特卫普之后,英国外交大臣便立刻照会了代表安德鲁法国的肖弗兰大使。该照会中宣称:
“英国决不会同意法国擅自以冒充的天赋权利为借口,把自己当成唯一的裁判官去裁决由神圣的条约建立起来,并由所有大国一致加以保证的欧洲政治体系。英国坚持它一个多世纪以来所遵循的准则,对法国直接或间接地使自己成为低地国家(比利时)的主人,或成为欧洲普遍权利和自由的主宰者的行为,决不会置之不理。”
在面对英国人的恐吓时,安德鲁主动寻求了政治妥协,先是下令撤离海军舰队回归敦刻尔克军港,随后又解除针对安特卫普的包围,并将海港城市非武装化。基于此,英国人便很快收回了这份外交照会。不久之后,等到兰斯与维也纳签署了《布鲁塞尔和约》,伦敦也默认了安德鲁法国对低地法语区(比利时)的统治,但白厅始终拒绝承认安德鲁法国对莱茵河以西的德意志领土的所有权。正是由于英国人的反对,整个西德意志至今处于军管状态,没能列入安德鲁法国的省份。
在第二次普法战争爆发时,英国继续作壁上观,白厅方面更是希望两个欧洲列强在战争中受到相互重创对方,但结果却令欧洲的外交官与军事家大跌眼镜。仅仅12天,安德鲁法国匆忙组织的包括瑞典和萨克森在内的反普联盟,就赢得了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不仅占领了西普鲁士全境,还准备向东普鲁士和柯尼斯堡发动进攻。
很快,英俄两国驻柏林的外交官联手起来,分别以贸易封锁和战争威胁的方式,成功阻止了安德鲁法国征服普鲁士的步伐。否则,那个曾经称霸欧洲一时的陆权强国,也许会在1793年2月之后,让“普鲁士”沦为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历史名词,比起地理名词“意大利”还不如。
经济方面,英国的商务代办经过一系列谈判,成功限制了安德鲁法国的棉纺织品在海外市场上的快速扩张;在大力发展以蒸汽机为代表的工业化经济时,傲慢自大的法国人不得不听取英国各商业与制造协会的意见,而两国间几乎所有商业与贸易纷争的最终裁决庭始终设在伦敦,而并非兰斯。
无论是兰斯官方,还是民间组织,或是新闻报刊,很少有公开反对英国的言论。在安德鲁法国几乎不存在抵制英国产品的行为,所有商品可以较低关税进入兰斯政-府控制的所有区域。不过,兰斯输入主要产品依然是蒸汽机、建造铁轨的铸铁、纺织原料的棉花,硝石和硫磺,还有南美洲的奇特产物-橡胶。天知道,法国人为何要耗费重金,囤积这种只能当做儿童玩具,或是橡皮擦的玩意。
此外,兰斯政-府还在近期将贸易委员会从庞大的内政部门中彻底独立出来,继而成立了一个专门负国内与国外贸易的商务委员会(商务部),其高级主管(相当于商务部长)由已经辞去联合集团总裁职务的萨伊担当。
上台之初,27岁的萨伊部长(委员会主-席)就迫不及待的向英国特使表态:将持续加大对英国产品,尤其是初级原料,诸如铸铁、棉花与橡胶的进口额。事实上,兰斯政-府更希望大幅度增加硝石的进口量,但被英国婉言拒绝。那是白厅各部门与议会下院都已达成一致意见,必须限制安德鲁法国那过于强大的军力,类似硝石等军需品的输出会加以管控。
至于英国产的蒸汽机,兰斯方面以专利权纠纷为由,一直在逐步减少进口数量。但在英国商务代办理查德?韦尔斯利看来,这并非事实。真实情况是法国人在沙隆基地的蒸汽机产已经能够满足其国内生产,甚至还有富余的蒸汽机产品以及内河蒸汽船,出口到南方法国、萨克森、瑞典、巴登、符腾堡与巴伐利亚等国。
韦尔斯利从兰斯的报刊上留意到,那个位于马恩河边的沙隆制造基地,已经变成蒸汽机及其周边产品,包括火车机车、内河蒸汽船、蒸汽纺纱机和织布机、食品加工机械的研发与生产基地;之前的棉纺织工厂正陆续转移到布鲁塞尔与斯特拉斯堡。此外,距离英吉利海峡不远处的里尔将成为第三个棉纺产业基地;煤炭、军工业和钢铁厂主要集中在以那慕尔、列日、卢森堡和色当为核心的马斯河流域;至于罐头、奶粉(麦乳精)等食品与畜牧加工业,更多分散于北方各省……
由于对安德鲁法国外交上的屡屡成功,使得威斯敏斯特宫的权贵们感觉过于陶醉,那是他们自负的认为大英帝国对一个新兴欧陆强国实施了有效管控。当然,没人知道那个北方独-裁者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独自待在一个全封闭的小房间里,恶狠狠的砸坏房间内摆放的所有英国瓷器,只为发泄心中的种种不满。
在抵达兰斯的半个月时间里,拥有特使身份的理查德-韦尔斯利仅仅见到了安德鲁三次,会晤时间合起来也不过1个小时。尽管北方独-裁者始终举止优雅,态度和蔼,但理查德-韦尔斯利却能感觉到对方发自内心的冷漠。尤其等到双方达成一揽子棉纺贸易协定时,这位英国代办甚至察觉到安德鲁对自己不加掩饰的厌恶感。这是酒会现场,始终待在一旁的弟弟阿瑟-韦尔斯利暗中提醒的。
曾经有两次,韦尔斯利希望能进入色当基地参观,但被兰斯外交部婉言拒绝,那位于贝尔部长宣称钢铁基地实为军工管制重地,一项隶属于宪兵总部负责。至于英国人向宪兵部递交的官方申请,始终都没有、也不可能会有下文。
另外,白厅外交部在安德鲁法国秘密收买的间谍,其命运和下场都非常悲惨。那些已知暴露的百余位为英国官方效力的法国情报人员,不是面临终身苦役就是接受缳首死刑。即便是在法国从事各种特殊任务,但无外交豁免权的英国商人也不可幸免。离开伦敦时,理查德-韦尔斯利已获知,近半年来有8位英籍侨民在法国意外遭遇了各种不幸,而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就是外交部的秘密情报人员。
说明一点,18到19世纪,英国最庞大的情报部门通常隶属于白厅街(英国各军-政部门的所在地)的外交部。并非像安德鲁法国一样,拥有一批独立、专业,且直接听命于最高决策者的情报与反情报部门,包括军情五处、军情六处、宪兵部和警务部。
专业实力上的不对称,使得法国间谍在英国甚少被抓。即便有暴露的,狡猾的法国佬都会第一时间寻求有经验的英国律师介入,让愚蠢不堪的伦敦军警白忙活一阵。接着,制服们还要被各家商业报纸和漫画杂志猛批一顿,说是侵犯了人-权与自由。自从法国人将上述词汇传到伦敦,就成为市民们挂在嘴边的常用语。
可无论如何,兰斯永远都比巴黎文明。
兰斯的街道宽阔,美丽清洁,到处是苍翠的树木、如茵的草坪和整齐排列的煤气路灯。在已有20多万人生活的大都市里,极少上演巴黎式的喧嚣与混乱,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至少店铺经营者从不紧张兮兮的防范长裤汉来打劫,而神父不担心有暴民会在教堂里亵渎上帝。由于治安良好,巡警们通常会悠闲自得的逛街,那是兰斯上空很难听到刺耳的警笛口哨声。
这座城市里,有一项令前英国驻巴黎大使多尔塞特公爵和韦尔斯利兄弟极为推崇的“兰斯文明之举”,那就是设在这座城市大街小巷上的两百多个公共厕所,里面有供城市居民和流动人口共同使用抽水马桶(蹲式)。这类马桶为色当钢铁基地里出品的工业陶瓷,其原料主要来自高炉出铁后遗留的钢渣(硅酸盐)。
不仅如此,兰斯市政厅还做出强制性规定:人口集中的公共建筑,诸如火车站、咖啡馆、餐厅、邮局驿站、歌剧院、政府办公楼,以及教堂和修道院等,必须附设相应的公厕且男女分开。对于餐饮行业,还须为客人提供用于洗手的肥皂与干净水。
韦尔斯利兄弟曾经听说,修建公共厕所的想法是安德鲁统帅在1790年率领他的香槟混成团进驻兰斯之后,亲自下达的第一道军令。自从那以后,兰斯才没有污水横流,恶臭熏天的糟糕境况,真正成为一座美丽的城市(事实并非如此)。
这一切,对于造访这座城市的英国人而言,感觉非常便利又充满了好感。于是,海峡对岸的绅士们不会再在马车上预备一两个尿壶,后者会搞得满车厢尽是臭烘烘的气味。差不多每一个从兰斯回到伦敦的英国人,事后都会强烈建议伦敦市政厅像改造清洁水源那样,以兰斯的公共厕所为蓝本,在帝国首都加以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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