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刚挪开的脚步一顿,但随即想看鬼般战栗地瞥了他一眼,之后逃也似的离去。只有平时笑得如同孩童般纯真的血眸男子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狡黠的男家主,而精明如狐狸的男子也回他一个莫测诡异的笑容和眼神。
两人的目光瞬间化为锋利的无形刀剑,在空气中铮然交锋,冒出零星的金属火花。
良久,血眸男子似乎有什么心事,先败下阵来,随着那道已经飘远的黑色身影,头也不会的离去。
不知道是否自己多心,狐狸男韩钰最后一句话总是如魔音般回荡林音耳边,隐约中带着模糊的暧昧,以及那种似有若无的危机感,哪怕是后来细细捉摸,依旧觉得其中潜藏着缕缕诡异。
之后的几天,林音一直乖巧地窝在客栈中,虽然不定时有人上门,但比起那天商会节混乱无章的情况,已然改善了不少。
公布比赛结果后,就是商会节的最后压轴戏——大型的奴隶拍卖。林音原本就对于这样血腥无人道的事情也没有多大的兴趣,更是对那些有黑暗内心和恶趣味倾向的女人,从心底泛滥着说不出的厌恶。
不过在现场喧哗的氛围和女子浓重的好奇心驱使,以及身边还有一个没完没了怂恿她的高大女子周依,林音原本兴趣恹恹的胃口一下子被调动,抱着看热闹的心境凑了上去。
当时的她刚去查看赛事公布的结果,不意外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林音到也看得开,一脸无所谓,她对那些虚名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有抱着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忍不住的失望还是有的,还好这两日来客栈和她洽谈生意的人不少,稍稍给了她一些实质上的安慰。
但最多的依旧是倌楼里的行首,这点意识让她郁闷不已,也无奈的知道这是不能轻易改变的现状,这野蛮而封建的古代,即使女子持家做主,人的思想却不会因此改变,放荡而开明终究是时代的产物。
愉快地谈融了好几笔不错的生意,算来也赚了不少。不过她身边的粗狂女子倒是一个劲的抱怨发牢sao,替她愤愤不平,反倒是林音安慰她不少,这样的情况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周围似乎有人隐约认出她,但今日林音一反常态,一袭素衣纯洁干净如莲花,丝毫没有比赛当日的风、情万种、yao娆魅惑,前后形象反差极大。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他们也只敢窃窃私语,不敢当真的上前询问,尤其是她身边没有那个血眸的诡异男子,她们愈加不敢确定。
这两日也不知道那个喜欢捣蛋缠人的小祖宗是怎么了?一直耍脾气,无论自己怎么放软口气哄骗,他就是一直给自己摆脸色。
林音无奈地叹了口气,无力感油然而生,不管是这个男子正常时的邪魅冷酷,还是他变痴呆时的黏人淘气,甚至是如今闹情绪时冷面不语的样子,林音一直看不透他的心思,更摸不准他的脾气,感觉他像是一团烟雾,朦胧而模糊,而自己一直在这片浓厚的烟雾中打滚摸爬。
对于李逸,她心底是说不清的愧疚和无奈,尤其是面对他纯真无邪的红宝石眼眸,那样诡异而耀眼的光芒似乎能瞬间将她吞噬,连灵魂也能被吸嗜的虚无。
周围热闹喧嚣的氛围瞬间把落入低mi情绪的她感染,虽然留了下来,但她很快就后悔。买卖市场热闹是真实的,要是忽视那些像是牲畜被关进笼子里的人,更是完美喧嚣如市集。
他们睁着一双双无辜而害怕的眼睛,衣衫褴褛,都不能蔽体,裸露的肌肤上带着结疤的伤以及尘土,脏兮兮地如同从泥土里打滚爬出来的小乞丐。他们小心翼翼地蜷缩在笼子的一角,偷偷摸摸从眼角的余光里扫视那些走动以及大声喧哗交易的富商。
林音就站在这样黑暗交易的街道上,茫然地看着街道两边像是商品般陈列出来的奴隶,心底是说不出的压抑,沉重的熏晕让她整个人几乎透不过气。
人们的神色不再加以掩饰,直接赤、裸裸地暴露出心底那些肮脏而丑陋的黑暗,露出狰狞可怖的嘴脸。
其中不乏精明算计的商人,眼眸里闪烁着利欲熏心的光芒,却依旧故作镇定的看货,女贩子大声吆喝着,粗鄙的行为中尽显残忍冷血的本性。人们神色各异,但都不排除激动中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看到这样以人为乐,泯灭人性,丧尽天良一幕的时候,林音才蓦然明白,这个世界是何其的残忍,自己曾经呆过的那一小方天地,原来是最美最安详的净土。
惊恐而战栗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样子,或是面如死灰,或是不甘的剧烈挣扎和反抗,但在人贩子狠戾的皮鞭下急速失去所有积蓄的力量和力气,这就是林音眼中所见到的情景。
无数精明的商人摸着下巴,装出深沉的思考样子,在物色自己最满意的奴隶。那些奴隶像是牲畜般,无力地蜷跪在牢笼中,让一双双带着不同色彩的眼睛扫过,待价而沽。
胸口中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林音脸上的肌肉剧烈扭曲着、抖动着,长袖下的玉手已悄然握紧。
林音不知道他们跪在地上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是屈辱?是不甘?还是麻木?她只能用悲怆而无力的眼神扫视,心开始一丝丝地冷下去,如坠冰窟。
“啊——”突然,喧闹的销售场中传来和当时喧嚣热闹完全不同的凄厉惨叫声,一时间,所有的商人和人贩都停下手头交易的买卖,纷纷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中年微胖的女子捂着自己受伤而血淋淋的手,一脸的忿恨和怨气,因为疼痛,脸颊微微扭曲着,显得狰狞可怖。
“对不起——对不起——”女贩子拼命的道歉,同时扬起手中粗厚锋利的鞭子,对着一旁笼子里蜷缩着的瘦小人形,迅猛而狠戾的落下。
‘啪’鞭子割破空气,呼呼作响,不用看,也知道那一鞭子落下去会有多重。但笼子的那人却只是闷哼一声,并没有发出凄厉的痛叫。鞭子接二连三的落下,而那人拼命地在笼子里闪躲,却根本避不开那道锋利如影随形的鞭子。
“真是不知好歹的畜生,居然敢咬伤人,”人贩子愤愤的骂着,唾沫横飞,“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周围人指指点点,或叹息的摇头,或冷笑着讥讽,或是幸灾乐祸,但却没有一个人是同情那个笼中瘦小的少年。
人贩子打累了,气喘吁吁地转过头,狰狞的脸上立即堆上谄媚的笑,“真是对不住这位家主,只是小人之前就好心出言提醒过,这个畜生很犟,不能靠近。”
“您偏偏不听,如今出了这样的状况,可如何是好?”粗狂、野蛮的女贩子小心翼翼地推脱着责任,一脸为难。
“这咬伤的事情可不能白白算了。”女商人的脸色也不好看,紧抿着唇不吭声,看样子之前女贩子的确出言提醒过,但被白白被咬伤,就一分医药费不讨而离去?毕竟是商人,这精打细算而不愿吃亏的本性不会轻易改变。
女贩子脸上的笑堆不住了,“这——我之前已经提醒过这位家主,是你漠视我的好意,一意孤行——”
两人争执起来,各执一词,形势愈演愈烈,几乎到了剑张跋扈的状况。
“要不这样,在下有一个两全主意。”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清丽的女声,娟秀的素衣女子从人群中慢慢走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定格在她身上,但林音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没有丝毫的不适和紧张。
“这位家主有什么好的法子?”一听说有两全的法子,争得面红耳赤的女人贩立刻眼冒金星,讨好而谄媚的上前。
“……”这个时候,秀丽的女子反倒为难的沉默,清秀的脸上是纠结而难为的神色,最终憋出一句话,“就怕大姐你不会同意。”
“耶?”凶悍的女贩子一愣,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捉摸素衣女子的话。
“这位家主,有什么法子,你先说出来,再商量也不迟。”被咬伤的女商人苍白着脸上前,女贩子也是同意的一点头。
“我把他买下来,”林音纤纤细手一指牢笼中如野兽般作出攻击状态的少年,“这位大姐就用我出的钱赔偿这位家主医药费。”
咦?所有人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对方提出的居然是这样的法子,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女贩子毕竟也是商人,这个法子对她们来说是一桩只赚不赔的声音,但吃亏的却是提出方案的林音,但有谁会这么傻,主动上门吃亏,其中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内幕或是yin谋。
林音奇怪而反常的行为自然是引起她的怀疑,“这位家主,为何要这样做?”
“在下是见两位都有难处,才甘愿出手帮助。”秀气女子一整肃容,冷冷的回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