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二十一世纪活了近三十年的悠长岁月,但林音一直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人,不要说是夜店了,就是酒吧,她也没有去过。
一方面是真心没有去那里的必要,另一方面,她也怕那些地方比较凌乱,存在隐患,自己一个瘦小女孩子去也不安全。
如今去那片奢靡的烟花之地,林音虽然有着壮士割腕的气魄,但心底依旧毛毛的,要不是想着墨棋最后死灰般绝望的眼神,林音早就做逃兵落荒而逃了。
因为对于这个诡异时空的陌生,一路上她问了好几个人醉红楼的地址,有男有女。这算是林音今生做过的最尴尬事情,目光飘忽着,根本不敢看对方异样的眼神,当时她也真心不知道这类问题是该问男的还是女的。
林音有一种是自己出去**的错觉,她揪着自己的头发,像是疯子般在路上纠结的打转。尴尬了很久,看着天色已经完全昏暗,才鼓起所有的勇气,慌乱中垂着头随意抓住匆匆而过的路人。
那些被问到的男人一般都是一脸的不耻和鄙夷,仿佛看着一个色yu不满的猥琐女人,不掩饰的鄙视目光让有林音锋芒在背的刺痛感和不自在,却依旧厚着脸皮开口,有的男子还不自觉地退开两步,仿佛避讳着什么邋遢的东西,似乎多看一眼这个单薄的女子,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而被问到女子大多会露出暧昧而猥琐的目光,似乎遇到了同道中人,让林音全身鸡皮疙瘩竖起来,有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些女人的态度过于热忱,好像是对别人闺房中有什么重要而独到的发现,迫不及待来和其他人分享,八卦,甚至有的还亲自为林音带路,不过最后被我们的女主无奈而委婉的拒绝了。
也算是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林音终于找到了那片风月场所,其实鄠县本来就不是很大,那些人也没有给林音指错位置,主要是她完全是个路痴,几次路过都没有发觉,一直在周围打转。
那一条胡同中都是倌楼,到处是一片靡靡之音,让人昏昏欲睡,霓裳倩影,到处悬挂着灯盏,亮如白昼。
林音感觉每走近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沉重却有疼痛,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咽口水,像是一个出来偷腥的猫。
不少秀气的男子站在自家的门口招揽顾客,他们或站或倚,姿态不同,薄薄的衣衫微敞,透着说不出的暧昧气氛,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别样的味道。
林音蹙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奢靡而荒诞的景象,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最暗黑的一面,掩藏着人们肮脏的欲望,用肉体交易的钱财。
她不理解,就算没有妻主,这些男子也不用在这种地方做什么牛郎吧!独自一个人过不是挺好的吗?在现代林音就想自己一个人过,她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她感觉那些东西离自己过于遥远了。
有的时候,林音的想法还真是单纯,要是那些男子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有谁愿意来这种地方。就像封建社会压迫下的女子,他们也是身不由己。
虽然对于未知的前路,林音心底有些害怕,但她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她一边昂首阔步地走着,给自己打气,一边想着应对的良方。
路过的好几家都有男子想上来搭讪,不过对上林音冰冷而肃杀的眼神,犹豫着退却了,一个晃神,林音的身影早已远远地离去。
那些小倌也不是没有见过林家主,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子如此威严恐怖的一面,让人望而生畏。
对于林音死而复生的传闻,他们或多或少地听过,传言她完全换了一个人,开始他们对于这样的讹传也是一笑置之,不过此刻也信以为真。
这个女子虽然穷得叮当响,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但这个女子却奇迹般成为了鄠县家喻户晓的名人,至于其中几分是因为她臭名昭彰,就不得而知了。
走进那家大气的醉红楼,林音眼尖地看到二楼栏杆边倚着的浓妆男子。他眯起眼,嘴角带着虚伪而客套的假笑,满意地看着生意如火的大厅里莺莺燕儿。
“林家主,”突然间,一个看起来挺小巧可爱的秀气男子猛然间冲上来,在林音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搂着她的胳膊,精致而美丽的脸上露出欢快的假笑,前后轻轻摇晃着她的胳膊发嗲。
林音一怔,全身不自觉的僵硬起来,看着朝她拼命放电的娇媚男子,秀气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和鄙夷的神情。
其实林音一直是比较克制的女子,她觉得自己即使再不喜欢,也不能给别人留几分情面,但此时面对这个吐气如兰的小倌,她的克制和理智却死机了。
她毫不留情地甩开这个像是树赖般吊在她身上的娇小男子,精致的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鄙夷,此时她的心情是极度差,根本不愿加以掩饰。
她觉得能将心底所有克制的不悦发泄出来,此时全身心是一阵说不出的舒畅,一直为了顾及别人的感受而掩饰压抑着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和不痛快,进而为难了自己。
“贱人就是矫情。”林音冷冷地扔下一句,没有看那个小倌脸上受伤而惊愕的表情。
看着大厅中的奢靡而艳俗的装潢,林音大剌剌地坐下,也不管周围人是什么样诧异惊愕的目光,她要的就是吸引别人的注意,这样她才容易办事。
“林家主——”刚坐下,锦服的行首就施施然走过来,浓妆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橘子皮的老脸上,那对精明算计的小眼睛中是毫不掩饰的鄙视,“你怎么来了?!”
行首也都是聪明人,在醉红楼打滚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可都是学到了家了。虽然对于林音此行上门的目的不言而喻,但所谓上门是客,这礼数还是要做周全的,到时候发难起来,他们也是有理的人,这点他们还是要做到的。
林音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聪明地没有点破,看到对方好言好语地对待,自己要是一开口就发难,自己倒成了理亏的那一个。
林音最受不了别人这样子,明明心底很不耻和不屑,却偏偏要装出一副谄媚和讨好的样子。她不开口,只是不屑而高傲地冷哼一声。
看着林音似乎不悦的态度,行首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僵硬地搁在脸上,厚重的浓妆已经看不出他原本的样貌和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当然是来这里找乐子了。”林音轻啜一口茶,缓缓地放下,一副闲然优雅的样子,仿佛自己逛的不是倌楼,而是恬静带着古韵的茶馆。
林音一脸老成,像是一个常客般熟练而自然的应道。她转过头,冰冷的眼暧昧地看着行首有些紧张的老脸。
“好好——”行首嘴上虽然这样应着,但精明的眼中明显对于林音怀着迟疑态度,谁不知道林家家主可是欠了一屁股的债,如今还有什么钱财来这里消遣?
“怎么?”林音装作不悦的样子,眉头紧锁,看着并没立即下去的行首,“不相信?”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着,不过林音也没有动手掏出钱,她本来就没有什么钱。
看着对方这样强大而冰冷的气势,行首想到片刻前,楼主交代一定要好好地招呼这个女子,浓妆的中年男子也是一脸的为难,不过最终默默地转身去物色适当的小倌。
“慢着!”突然,林音喊住了对方,看着一脸为难和谄媚却又透着鄙夷的锦服男子,坚定道,“我找墨棋。”
那两个字像是一颗炸药般,在大厅中轰然响开,所有人把疑惑的目光投掷到林音这边,不管是男是女,都暂时停下了手头的调戏和暧昧,惊愕而疑狐地看着那面色苍白却秀气的女子。
原本喧哗热闹的大厅陡然间安静下来,静得似乎连一根针落地上,也能听到。
“我找了他好久,都没有找到,想来应该是被你们带回来了吧!”安静的大厅中,林音的声音渐渐清晰明朗起来。
听到她话的人,都面面相觑,有不解,有震惊。对于侧夫卖身而林音反悔的事情,在鄠县早已传递开来。
如今,林音一句风轻云淡的话,把醉红楼推上了风尖浪口,都则是允许男子买卖和交易,但必须要妻主或是主母的同意。
这条律例其实可大可小,一般都是钱财打点一下,有的妻主就算再不同意,在钱面前是不会和自己过意不去。
况且还有专门为富人小姐甚至是一般的贫民女子设置的奴隶买卖市场,那里专门出售男子奴隶。他们有的是从小被拐卖来的;也有家里比较清贫,被人亲人忍痛卖出去的:也有是家道中落、或是家主被人陷害后,家族中的男子也就自然被贬为奴隶。
从未出现过林音这样态度强硬的家主,甚至不惜这样找上门,不善罢甘休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