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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宜一眼。君宜放下筷道:“你光问人这些,倒不问问她上没上过药?”没等云雅回答,又转首向窦弯儿道:“摔得这样厉害,上过药没有?”窦弯儿赶紧摇头。君宜道:“快回去上药吧。今天不用来伺候了。”
窦弯儿答应着正要去,云雅冷声道:“弯弯,这伤绝不是摔的。你快说,怎么回事?”
君宜却道:“弯弯,去上药。”
“说完了再上药也不迟。”
“上完了药再说也可以。”
云雅怒目相向,“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既然瞒不住,就快些说了给我听。”
“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看她手上肿得厉害,总得让人先上完了药再说。”
窦弯儿也嗫嚅着道:“王妃,我真的是在路上滑倒的,手上疼得厉害……先回去好……”
云雅一摆手,双眸只向着君宜,“你知道的。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是不是熙斐?熙斐出了什么事?”
君宜摇首,“他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够不担心?你要想让我安心,就快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君宜沉默。云雅又把脸转向窦弯儿,“弯弯,你不会骗我的是不是?熙斐在哪里?他没同人一起出去是不是?他在这里,就在这里是不是?”
窦弯儿被她问得连连后退,“王妃,我不知道……不知道……”
“你知道!”云雅一下撑着桌缘站起身,“你们都知道,就是瞒着我。我本来也想由着你们瞒去,可是……可是你的手,弯弯,熙斐是怎么了?他对你做了什么?他……他……”她紧紧咬住牙关说不出话来,君宜伸手想去扶,云雅甩开他,自己却也跌坐在椅上,“疼……疼……”君宜捉住了她的手,“雅儿……”云雅的指甲深深掐在他的肉里,“疼……君宜,告诉我,告诉……”豆大的汗水滚落在颊边,她说不出话,眸中的企盼恳求之色却是盖过了痛楚之色。君宜结拢了双眉不去看她的目光,一边打横抱起她一边向呆愣着的窦弯儿道:“去请稳婆,快!”
稳婆是早已请到住在王府里的,这时一叫便到,一边指挥乱哄哄的人手,一边把君宜和小雪球也给赶了出来。接到消息赶到的顺太贵妃入内时,君宜正对着小雪球道:“……是我不好是不是?是我要瞒着她的,让她不安心,还让她动了胎气……”顺太贵妃轻咳一声,“太医说不就在这两天么?什么害不害的!”
君宜放下小狗默然无语。顺太贵妃听了听里面动静,心中焦急又是期盼,绕着屋子转了两个圈,坐下片刻,终是不定道:“哀家看她也是个难的,得去向菩萨多求求福。君宜,你跟着哀家来。”
“儿臣想留在此处。”
顺太贵妃看他肃容,情知他关切不便勉强,“既如此,哀家自己过去,有什么消息你让人递来。”
君宜颔首,看她走至门口,忽又唤住,“母妃。”
顺太贵妃回头。
君宜抿了抿唇,“儿臣出生时,是不是……是不是也很难?”
“很难,不过,”顺太贵妃柔和了神色,“值得。”
君宜走近几步,握紧了母亲的手,“真的值得么?”
“值得的。与你的父皇有了你,是哀家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值得的事。”顺太贵妃回握住他有些发凉的手,望着他的眉眼,“你以后问云雅,她也会这么说的。”
君宜不知道云雅会怎么说,他只知道稳婆在内不停的鼓劲,几乎喊哑了嗓,但云雅似乎已经用尽了全力,声音由高到低近乎奄奄。君宜攥紧了门帘,跨一步想要进去,里面窦弯儿急忙堵住,“王爷,不能进去。”君宜望着那忙乱的人群,“她……她还好么?”窦弯儿皱拢了眉头,“稳婆说孩子太大,有些……难……”君宜面色更是难看。窦弯儿急忙道:“歇上一会儿等有了力气就会好的,王爷别急。”
怎么能不急呢?天色已暗,再拖下去,他怕自己就算得了孩子也会失去她,“告诉那婆子一声,无论如何大人性命要紧,别勉强。”窦弯儿重重点了点头,“王爷放心。”君宜慢慢地放下帘,不去想象那垂散的床帐后是怎样无力虚弱的身影,吃不下饭,也不想喝水,只一圈圈地踱着步,直到再也忍不住冲出门外到了南首的窗下,“雅儿,雅儿。”没有人回应他,里面所有的人正在为云雅鼓劲,希望她再加一把力。“雅儿,熙斐会好的,等你能下地的时候,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好好的熙斐,你放心。”
云雅仍是痛苦地呻吟,或高或低,没有止境。君宜扒紧了窗口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天空重又飘起了小雪,一片一片地散落在君宜漆黑的发上、睫上、手上,到窦弯儿打开窗时,外面世界已是一片凝白笼罩,而君宜就在这凝白中几乎成了一个会说话的雪人,“……还你一个好好的熙斐,你不用担心。”
窦弯儿掩住了口,半天忍着泪道:“王爷……王爷!”君宜抬眸,窦弯儿带泪绽出一个笑脸,“是位小王子,快进来吧。”君宜带着一身雪疾步到了云雅的床边。被褥已经由人换过一床,床帐也已被整齐束起,云雅望着白发斑斑的他,无力地一笑,“你发什么疯,得了病我该怎么办?”
君宜牵过她的手,“我不会病的,我还要照顾你和孩子。”“我看你才需要照顾,真是个傻子!”云雅嗔着,眉目中却全是浓浓爱意,“看过我们的孩子么?”君宜摇了摇头。稳婆见机立时抱过了襁褓中的孩子,“恭喜王爷!小王子身强体健,福寿双全。”君宜小心地接过了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抱,两手捧着只是发呆,“很像你。”“是啊,”云雅望着扁嘴阖目,安稳睡着的小肉团,微笑道:“总算有一样仍如你所愿。”
君宜莞尔,又仔细地凝望了一会,抬手抱还给稳婆,“估摸着母妃就要到了,你抱出去给母妃瞧瞧吧。”稳婆答应着去了。君宜低头刚要开口,窦弯儿又步了进来,手上是一碗热腾腾的姜汤,“王爷。”君宜接过后也顾不得烫,一气喝了下去,“好了,下去歇着吧。”
窦弯儿告退。还没待挑起的帘子放下,冬雪又步了进来,“王爷,王妃的小鱼粥……”
“放下,我来。”
冬雪一笑,依言行事。云雅无奈道:“你要同我说什么?把人都给赶走了。”
君宜抱着她稍稍坐起,“有我一个就够了,要她们做什么?”
“你也累了一天了,”云雅噙下一口粥,望着他道,“况且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
“你不再生我的气了?”
“生的。”云雅一抿唇,瞥见君宜倏忽一暗的目光,复又释然一笑,“等我能下地的时候,你要再不还给我一个好弟弟,我就真的生你的气了。”
君宜如释重负,“我说到做到。”
“那我也说到做到。”云雅手上一动,伸出小指道:“拉手。”
君宜同她勾了勾手指,微笑道:“都做娘了,还是孩子气。”
“你不也是?把你自己弄成个雪人,想同雪球比美么?”
君宜含笑。床底下不知何时溜进来的雪球“汪汪”叫了两声,扒着床沿看着云雅直摇尾巴。君宜一弹它圆圆的脑门,“还真以为自己美了?快下去,别让我赶你出去。”雪球咕噜一声,乖乖地蹭着君宜的靴子躺了下来。君宜拿脚尖逗了逗它,吹凉一口粥正要再喂,抬头却见云雅已安稳阖目睡了。她是累极了啊……君宜悄悄放下碗,小心地又抱着她躺倒,掖好被,拨开她散乱的长发,吻上那尚且留着齿印的下唇,良久,良久……
第95章 结果
云雅头胎得子,整个王府都陷于一片洋洋喜气之中。顺太贵妃爱极小真予,一来抱着便不肯释手,“看,他在对哀家笑。你看,你看。”沈嬷嬷笑着点头。君宜也凑上来道:“他对谁都笑。”顺太贵妃睨了他一眼,“跟你大不相同。”
君宜一挑眉。云雅忍不住笑道:“母妃,君宜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他呀,小脸绷得紧紧的,只有见到他父皇才会笑,所以那么疼他。”
“他不肯对母妃笑么?”
沈嬷嬷笑道:“也笑的。不过要太贵妃施尽浑身解数才肯笑一个,真个比书上所说的‘千金难买一笑’更难呢。”
云雅捧腹,“原来这么难伺候,幸好予儿不像你。”
君宜捏了捏她的腕骨,“我不是早就同你说了么?要像你才好。”
云雅冲他皱了皱鼻,“算你有些自知之明。”
顺太贵妃看看他们俩夫妻,又低头看看咧开没牙小嘴的小孙儿,笑容满足,“像谁都好。嗳,看看,咂嘴了,是饿了吧?”
云雅一看时辰,颔首道:“是啊,差不多到点了。”顺太贵妃恋恋不舍地抱还给云雅,整一整衣摆道:“哀家先回去了,晚上再来。”云雅歉然道:“这样大冷的天要母妃跑来跑去,到晚上还是让冬雪抱过来吧。”顺太贵妃一摆手,“这大冷的天,予儿怎么经得住?放心吧,哀家这一路走走,身上比从前松快得多呢。”沈嬷嬷搀着她亦笑道:“王妃勿需担心。太贵妃看见小王子心里才喜欢,要是看不见,一晚上都睡不好呢。”
云雅含笑,目送了太贵妃与她出去,侧首又看向君宜,“你呢,也该出去了吧?”
君宜偏坐得更近,“我帮你。”
云雅红了脸,“谁要你帮?”
“你一手怎么解衣服?我帮你解。”
云雅打开他的手,“你坏!”
君宜轻笑,“我不坏怎么会有这条鱼?”
“呀!”云雅脸上更红,娇嗔了他一眼背过身去。不多时,予儿就发出津津有味的啧啧声,惹得床底下的雪球以为有什么好吃东西,钻出来拿着黑黑的大鼻子直嗅。君宜拉下床帐子,掩过云雅道:“你养了两个贪吃鬼。”
云雅回眸望了他一眼,“谁说的?我看是三个!”
“还有哪个?”
云雅粲然,往后一靠就落在他怀中,“你!你最贪吃!”“我哪里贪吃了?”他的吻落在她的发、她的耳垂、又沿着颈线一直往下,“你说我贪吃什么了?”云雅逸出一声吟又慌忙咽下,一边轻轻拍着予儿一边道:“你自己心里清楚,问我做什么?”君宜笑,热热的气息拂着她的身、还有心,“我虽然贪吃,但是吃不到,不像他,想吃就能吃;还有它,三餐定时。”他的手抚过予儿,又指了指在地上乱转圈的雪球。
云雅嫣然,“说得这么可怜,倒像是委屈你了。”
“你就是委屈我了。”
“那也没办法,这里唯一能委屈的好像只有你。”
“我这么不重要?”君宜紧了紧手。
云雅掩过衣襟,将吃饱喝足的予儿交到他怀里,“你说呢?”
看看打着呵欠要睡得小肉团,君宜无奈摇着手臂,哄他入睡,“现时是他重要。”
云雅轻轻一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记,“其实你也重要,不过不是眼前,眼前不能和他比。”
君宜抓住了空子,“那么以后呢?”
“以后?”云雅扬起眉尖,“以后再议。”
窦弯儿因过了明路,也不需要再绕圈子了,直接吩咐车夫送去别院,至晚方回。有时看着不好,也会住上一两天再回去。这些天看熙斐神志渐清,她便松了绳索带他出去转转。别院房舍本是精巧,这时经过霜雪,再有那红艳欲染的红梅点缀,真如一幅画似的,引人入胜。只是熙斐虽不再想着逍遥散,同样的,对世间万物也似失了兴致,不论窦弯儿指给他看什么,他都是漠然视之,冷冷不语。
窦弯儿心下焦急,脸上又不好露出来,只得用尽办法想引他说话,“你看,那边红梅花开得多好,我看比宫里的更好呢。”“我听王妃说红梅是天气愈冷开得愈艳,真像人一样愈挫愈勇呢。你说是不是,熙斐?”熙斐木然遥望远处。窦弯儿忽又轻轻推一推他,指着雪地上的一只雀儿道:“你看,它在翻东西吃呢,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我们要不要帮帮它?”
熙斐缓慢转过头,许久,看着那雀儿扑楞着翅膀飞去。窦弯儿无计可施,拉着他站到日头下面,“熙斐,你不是冰做的,还会变暖的是不是?还会变回从前一样的是不是?”熙斐眯着眼看着那太阳,“弯弯,我已经没用了,你还是别管我了。”
窦弯儿咬紧了唇,“你怎么没用了?是断了腿还是折了手?大夫说你身体里的毒都已经去尽,你根本就没事了。”
“我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