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外的工作人员听到舒瑶这么掷地有声的一句话, 憋笑憋的很难受。
虽然但是。
他真的很想笑。
只听见里面梁衍说:“你先回去休息。”
工作人员立刻应一声,忙不迭地跳下车。
其实他很想看看马车内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压着作死的好奇心, 他走出好几步远, 忍不住偷偷转身回望, 看见马车有些不规则的小震动。
工作人员不由得感慨,到底是有钱人,能玩这么开。
而车内,舒瑶已经快要凑到梁衍身上,手撑着地毯,她眨眨眼睛,问他:“你听懂了吗?”
她已经醉了。
醉的脸颊泛起绯红,手指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力气。
梁衍换了个坐姿——空间过于狭窄, 他伸手, 拇指摩挲着她的耳垂, 剩余四指插入她柔软蓬松的发中,温柔而不容拒绝。
舒瑶被迫抬脸,肌肤被他有意无意地触碰, 撩拨的脉搏都乱了。
她迷茫看他:“啊?”
“我是谁?”梁衍垂下睫毛, 眼眸幽深,“说。”
这个姿势有点怪怪的,仿佛整个人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舒瑶回答:“梁衍。”
梁衍没有下一步动作:“错了。”
舒瑶不太清醒的小脑袋瓜转了转, 盯着他的脸,迟疑了:“干爹?”
梁衍笑了。
在公众场合之下,他待人接物的笑容都十分温和,既没有高高在上的傲劲儿, 也不会令人感觉刻意亲近。
人人对他的评价大多是矜贵有礼,温文尔雅。唯独对手才会暗自评价,这就是一笑面虎,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心狠手辣。
可惜现在的舒瑶未能领悟到这点,在她和梁衍近期的短暂接触中,他从未展露出自己的阴暗面。
以至于此时此刻,舒瑶仍旧成功被他笑容迷惑,完全不知这人在想怎样欺负她的手段。
“乖,再好好想想,”梁衍抚摸着她柔嫩的耳垂,手指微微用力,如愿瞧见她耳垂一片绯红,“回答正确有奖励。”
舒瑶陷入苦恼之中。
梁丁丁?梁大丁?
显然都不对。
险些想破头,她终于记起樱花树下,他曾提到的那个称呼:“哥哥?”
男人一声叹息。
“小樱桃真乖。”
他搂住舒瑶的腰,单手把她抱起来,事情发生的有些过于突然,等到舒瑶醒过神时,自己已经坐在他腿上。
硬硬的,很不舒服。
灯光朦胧,梁衍问她:“想要什么奖励?”
舒瑶摇头。
她并不是很贪心的人,从小到大,很少会主动开口索要东西。
“那选小樱桃最喜欢的好不好?”
舒瑶哪里记得自己“最喜欢的”是什么,男人温柔低沉的声音太具有诱惑力,她下意识跟着点头,还未问出声,梁衍扶着她的背,已经吻了上来。
与上次浅尝辄止不同,这次的亲吻要狠上许多,带着要把她拆吃入腹的架势,仿佛恨不得在车上就把人弄坏,扯碎,一点一点尽数侵占。
舒瑶睁大眼睛,呆呆地看他。
梁衍松开她,伸手覆盖在她眼睛上。
舒瑶感到他在亲吻她的脸颊,低声说:“别这样看我。”
舒瑶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够感受到他声音中的低落。
舒瑶试探着叫他:“哥哥?”
两秒钟的寂静过后。
舒瑶感觉自己被他轻轻放在软塌上,侧躺着,被梁衍紧紧搂住。
裙子很薄,同梦中曾一闪而过的片段一样,她两只手的手腕被男人一手掐住,不许她动弹,只能被迫迎接着他的亲吻。
温柔而克制,他亲吻着她的脖颈,锁骨,一路向下。
虽然香炉已经熄灭,但方才的浓郁甜香味并没有散去,舒瑶感觉自己眼睛上像是盖了什么东西,看不清楚,双手被禁锢,无法查看。
在舒瑶心跳加速、呼吸都不顺畅的时候,梁衍却没有更近一步,他松开手,将舒瑶整个人小心翼翼搂在怀中。
珍惜到舒瑶以为自己是易碎的玻璃。
梁衍握住她的手,抚摸着她掌心柔嫩的肌肤。
她听见梁衍在她耳畔低声开口:“小樱桃,我很想你。”
艾蓝等了近一个小时,还没有等到舒瑶回来。
舒瑶最后给她发的信息解释是在坐马车玩。
先前玩笑归玩笑,夜已经深了,朋友还在外面,发短信也不回,艾蓝开始不安,准备下楼去找工作人员。
刚出了房门,就撞见梁衍抱着舒瑶回来。
舒瑶在他怀中,俨然睡熟了。
梁衍的衬衫下摆有点皱,舒瑶衣服好端端的穿在身上,因为布料原因,瞧不出什么异样。
艾蓝愣住:“梁先生——”
“她刚刚不小心吃了块酒心巧克力,”梁衍缓声开口,“醉了。”
作为好友,艾蓝当然知道舒瑶的这个神奇体质,惊的她立刻请梁衍进去,充满担忧地问:“瑶瑶她……没给您添麻烦吧?”
梁衍将舒瑶轻轻放在床上,细心地脱去她的鞋子,将脚放入温暖的被窝中。
动作熟练到艾蓝呆怔。
“没有,”梁衍说,“麻烦你照顾好她。”
艾蓝嗯嗯地应着,瞧见梁衍起身要走。
她送到门口,帮朋友解释:“瑶瑶就是有这个毛病,一点酒精都不能碰。她喝多了就会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要是有什么得罪的,您一定要体谅啊,别和她计较,她说醉话都不过脑子的。”
艾蓝担心瑶瑶醉后乱说话,会得罪梁衍。
梁衍笑了:“我知道,谢谢你这样关心她。”
艾蓝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
奇怪,明明她才是瑶瑶好友,为什么梁衍说的就像他和舒瑶很熟一样?
难道瑶瑶已经得手了?
怀揣着疑惑,艾蓝关好门,走到舒瑶床边。
她耐心地帮舒瑶脱掉身上的衣服,好在这裙子宽松好脱,舒瑶也配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乖的让艾蓝心都软成一块又一块的了。
艾蓝仔细检查确认过,好友身上没有某些奇怪的痕迹。
梁衍并没有趁着舒瑶醉酒而做无耻的事。
艾蓝重重松口气。
舒瑶还在醉着,忽而,手在空中一甩,皱眉:“不要了,手好累呀。”
艾蓝本来已经准备去洗漱,被舒瑶这一声惊住,警惕地看着舒瑶,追问:“什么不要了?你说什么累?”
舒瑶没理她,侧身躺着,右手放在脸颊旁,手指蜷缩,喃喃低语:“太热了,不喜欢。”
接下来,无论艾蓝怎么问,舒瑶都不吭声。
她已经陷入沉沉的梦境之中。
艾蓝的房间在隔壁,她担心舒瑶醉酒出意外,晚上就睡在这个房间的沙发上。
艾蓝裹着毛毯,思考了好久,舒瑶的那两句梦呓究竟是什么意思。她隐约有个大胆的猜测,很快又摇头否决。
梁衍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会趁人之危做这种事呢。
真要是做了,那岂不是禽兽么?
思绪多的后果就是晚睡,直到凌晨两点,艾蓝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次日,还是舒瑶叫醒了艾蓝,讶然不已:“你怎么睡在沙发上呀?”
虽然房间的沙发的确很大,但总不如床上舒服啊。
艾蓝困到说不出话来,嘟囔了几句,舒瑶让她去床上睡,自己下楼去给她带早餐。
艾蓝迷迷糊糊地趴到床上,卷起被子,倒头就睡,昏天暗地,话都不想多说。
客栈的早餐是自助性质,舒瑶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早餐,等到了餐厅,才想起来,自己忘戴口罩。
她懒的回去,心想这个点儿估计人也不多,也就算了。
反正拿完吃的就上去。
事与愿违,舒瑶刚往提供的饭盒中放了两枚奶黄包,横生过来一双筷子,夹了枚小笼包,直接丢在她饭盒中。
舒瑶皱眉,一抬头,就看到了摧毁甜甜圈。
他咧开嘴笑,只是那笑容不怀好意:“这包子是黑木耳馅儿的,吃啥补啥,多补补。”
舒瑶讨厌他话中不友好的意思和态度,更讨厌他这样往她饭盒中夹东西。
她一言不发,重新取了双一次性的筷子,连他夹进来的小笼包一起,丢进旁边的垃圾桶中。
摧毁甜甜圈看着她的动作,冷笑:“装什么装?昨晚上都看见你被一个男人抱上楼了,都有孩子的人,还是这么不知羞。”
舒瑶看他,终于忍不住爆粗口:“关你屁事?”
“和我装什么贞洁烈女?是不是嫌我价钱出的不够多?”摧毁甜甜圈走近,低声问,神情不屑一顾,“既然是出来卖的,那就别装纯。”
见舒瑶沉默不语,摧毁甜甜圈讽刺一笑:“我哥投资了《洪荒》乐园,我钱多的是,你开个价,我包你一星期。”
舒瑶脑袋嗡了一下。
从小到大,她一直被舒明珺保护的很好,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恶心的男——除了邓玠。
甚至在眼前人的对比之下,邓玠都多了项优点。
至少后者不会这样随意地侮辱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女孩。
热血轰地一下冲上头顶,舒瑶咬牙,放下饭盒,伸手舀了一勺旁边冒着热气的冰糖莲子羹,对着摧毁甜甜圈的脸泼上去:“你有毛病吗?”
摧毁甜甜圈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安静沉默的舒瑶竟然会出手伤人。避无可避,眼睛糊着滚烫的粥,疼的他嗷了一声,捂着眼睛,痛呼连连。
舒瑶喘着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全是他刚刚侮辱性的语言。
她看着摧毁甜甜圈蹲下,又舀了两勺滚烫的热汤,从他头顶浇下,气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太恶心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看傻了眼,有机灵的,立刻拿起对讲机。
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舒瑶顺手端起旁边的一份水煮肉片,飘荡着红红的辣椒油、麻椒和热油汤,她咬着牙,全部都浇在摧毁甜甜圈身上。
辣椒油顺着他的头发滴滴答答往下落,摧毁甜甜圈正在揉眼,疼的尖叫:“你疯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男人的声音也带了怒意:“瑶瑶?”
正计划着接下来要泼哪盘菜的舒瑶僵住,她万万不敢在梁衍面前展露自己“凶悍”的一面,立刻转身,“梨花带雨”地扑到来人胸膛上,声音带上颤抖的哭腔,柔柔弱弱:“梁先生,他骂我。”
她委屈地伸出细嫩的手指,指指地上疼到尖叫、狼狈擦眼睛、一身汤汤水水的摧毁甜甜圈。
摧毁甜甜圈:“……”
妈的,没看错,果真是个绿茶婊。
舒瑶实在挤不出眼泪来,脸贴着他的衬衫,蹭了两下,憋出一声哭泣音。
梁衍没说话。
她心中忐忑不安,疑心自己现在浮夸的表演可能瞒不过梁衍的眼睛。
两秒后,梁衍的手轻柔地落在她的发上,安抚地拍了两下:“别怕。”
舒瑶这才轻轻地松口气。
果然,艾蓝说的没错,男人都喜欢吃柔弱的这一套,才能激发他们的保护欲。
摧毁甜甜圈就惨了,等到梁衍示意,才有人敢递上湿巾。
他拿着湿巾胡乱擦着脸上,一双眼睛好不容易能睁开了,却看到梁衍怀抱着舒瑶,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摧毁甜甜圈一身的汤汁饭菜,他已经认出了,梁衍就是昨晚上抱舒瑶回来的那个男人。
他怒气冲冲地揭穿舒瑶的真面目:“兄弟,你知不知道,现在抓着的这个女人都已经有孩子了!”
“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你别光顾着一时爽,就不要脸到给人家老公戴绿帽子!惹一身骚啊!”
舒瑶:“……”
咸鱼心里有一万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她用能杀死人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摧毁甜甜圈。
早知道他会在梁衍面前拆台的话,刚刚她应该把整桶热汤都浇到他身上!
僵持间,梁衍安抚地拍了拍怀中颤抖的舒瑶,眼睛微眯:“我知道。”
摧毁甜甜圈双眼被辣椒刺激的又红又肿,难以置信:“那你还搂着她?你不怕她孩子父亲——”
“我就是她孩子父亲,”梁衍居高临下看他,搂住舒瑶肩膀的手收紧,问,“还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