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法”要能这么简单,中国也不用等到今天才变了。
孙纲还想再什么,冷不丁看见孙毓汶用目光冲他微微示意,就干脆闭上了嘴巴。
“海6各军暮气太深,若不整治,纵有铁舰千艘,**万尊,又有何用?”康有为继续“慷慨陈词”,“自海上有事以来,失地失权之事已数十件,若不变法图强,来日方长,何以卒岁?”
言辞恳切,掷地有声。
康有为一片“报国之心”,“可昭日月”。
要是听他这个意思,恐怕今儿个要不议个结果出来,就不能算完了。
孙纲看着康有为,他刚才的那个“杀几个一二品大员”是什么意思?
不是冲着自己这个北洋船政大臣来的吧?
联想他对待李鸿章的态度,他仔细一想,不由得释然。
自己是打着李鸿章孙毓汶他们“老母班”的烙印的,目前还等于是荣禄的麾下“干将”,康有为这个“孩班”的,对自己如此的“敌视”,应该是因为这个。
可据他知道,袁世凯也是经荣禄举荐的,历史书上明明白白的告诉他,“维新变法”的好多事袁世凯都有份儿,他们为什么喜欢袁大头,而不喜欢自己呢?
真是奇怪。
事情一涉及到政治,就不能按常理揣度了。
看样子,这个“维新派”的行事办法和史书里讲的,还是有太多地出入。
现在看来。康有为敢在朝会上当着这么多的高级官员讲这种话,一方面是因为他对光绪皇帝和珍妃有救命之恩。看在“闯宫救驾”地功劳上,光绪皇帝对他有些纵容,而其它官员深知他和“宫变”渊源极深。不愿意得罪他。所以才没有人出头。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现在全国上下由中日战争日本灭亡引起的“变法”“强国”的呼声日益高涨,舆论形势对变法有利,他才敢如此地“放胆直言”。
而且,照这情形看,他现在地矛头是直指着荣禄等一班满族权贵去的,所以才会对自己这么不客气。
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孙纲不由得暗暗担忧。
康有为的表现一方面显示了他对西方政情的粗糙了解,另一方面也暴露出了他性格上的重大缺陷。
一个好的政治家是会懂得因势利导,团结大多数自己能够争取到地力量去实现自己的政治目的,可看康有为一句话就把荣禄和他身后的满族权贵全给得罪了个遍。还想搞什么变法,这帮人不背后整死你才怪。
有些时候,光有良好地心愿和热诚是不够的。
荣禄是慈禧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康有为就这么和他硬碰硬,只怕将来凶多吉少。
如果自己不是从后世穿越来的,知道康有为变法的目的,也是为了国家。就冲今天这次朝会上他对待自己的态度。自己将来也会找他地麻烦。
康有为作为“维新变法”地领导者,实在是历史的悲剧。
象他这样地“维新领袖”。还会有多少?
回去得让江穆齐查查,作到心中有数。
“法在渐不在骤,不可急在一时。”李鸿章道,“眼下之急务,是如何与列强就日本问题达成一致,保持和局。如想变法,无安定和平之局,是根本不行的。”他这句话明显是专门给康有为听的,康有为听了一愣,瞟了李鸿章一眼,没有再什么。
光绪皇帝看着李鸿章,了头,李鸿章道,“臣保举总理衙门行走,户部左侍郎张荫桓为出使大臣,太仆寺卿罗丰禄,北洋船政大臣孙纲为副使,赴日本与列国和谈,朝鲜特使欲一同随行,请皇上恩准。”
光绪皇帝头道,“依卿所言,准奏。”
“方今战事虽息,海军不可一日无帅,臣保举北洋记名总兵叶祖圭为北洋水师提督,请皇上恩准。”荣禄这时也道,
“准奏。”光绪皇帝答道,
“前日广东来报,署广东水师提督副将黄祖莲殁于任上,以广东水师员弁此战多有死难者,难以选员接代,欲借才北洋,卿处可有合适人选?”光绪皇帝好象想起了什么,向荣禄问了一句。
“回皇上,北洋水师左营副将程璧光骁勇善战,颇具将略,可以胜任广东水师提督一职。”荣禄答道,
孙纲听了荣禄的举荐,还算慧眼识人,而且看不出他目前有什么私心,心里为康有为就这么把他得罪了而感到可惜。
不管荣禄是哪一党,或者是他出于维护满族权贵天下的私心,为了笼络汉人将领才这么做的,但客观上还是对国家有利的。从他接替丁汝昌就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以来,对自己和刘铭传的行动没有任何掣肘,反而尽可能的进行了支持来看,这个人还是很顾全大局的,虽然他的名声不佳,但是作为一个政治家,他的表现其实要比那些只会空谈的人强多了。
还有康有为对李鸿章的态度,就更加让人难以理解。
这样的人都不争取,“维新派”的行事风格之鲁莽可见一斑。
在公布了一系列的任免和决定后,朝会的主题又让康有为给拐到了“变法”上面来,康有为这次提出的建议是“裁撤旧
康有为的理由是,旧有的八旗,绿营,还有各省练军“平日既无操练,又无兵械,身无片甲,手无寸械,随营靡饷,装死扮活,遇敌不肯出战,册领饷有名,一闻警报则去其大半,兵将皆望风而逃,不能一用”,建议“尽皆裁撤,各习四民之业,以资治生”。
平心而论,康有为的都是实情,这类“军队”,已经不能称为“军队”了,裁撤是绝对应该的,但是这并不是一个“裁”字就能完全解决问题的。
康有为们不进行深入调查和了解,就随随便便地裁就裁,而且寄希望于皇帝一声令下,“乾纲独断”,也未免太天真了些。
何况光绪皇帝的实权并不是很大,就是真的能做到“乾纲独断”,他也是不可能那么做的。
八旗,绿营等旧军存在的问题由来已久,在康有为之前,已经有很多人,象林则徐,左宗棠,李鸿章,穆图善(满人将军),都尝试着想解决,结果都因为阻力太大而作罢。
因为,这可以是个带有普遍性质的社会问题。
八旗部队自打184o年鸦片战争时起因“承平日久”,昔日骁勇善战的满族铁骑已经完全丧失了保卫国家的能力,在面对洋人的“坚船利炮”和太平天国起义的遍地烽火时“不堪一击”,由汉人组成的绿营也是一样,以致于为了镇压太平天国,清廷不得不下令组织团练。旗人和绿营可以是国家出钱供养的“常备军”,他们吃的是“铁杆庄稼”,不做任何生计,过的可以是一种“寄生生活”,这部分人孙纲曾经大概的估算了一下,如果真要裁的话,应该有六十万左右的旗兵和营兵的生计和出路问题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即使放在了后世的现代社会,对任何一个从政经验丰富的领导者来,都是一个不的考验。
你康有为现在就凭一句话,骤然把他们全部裁撤,不做任何安置处理就让他们去“自谋生计”,不引恐慌和社会动乱才怪。
“维新变法”要是这么个搞法,不弄得天下大乱都出鬼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的建议立刻遭到了好多官员的批评,康有为根本不为所动,和自己的“同志”一起,和反对的官员们开始了“针尖对麦芒”的激烈辩论,孙纲有些“欣慰”地看着他们象“斗鸡”一样的吵个不停,乐得清闲。
因为,在他这个穿越者看来,这种在朝堂上当着皇帝的面大打“口水仗”的情况表明,大清朝还是比以前“进步”多了。
不管意见是对是错,让“讲”这件事本身就很明问题了。
争吵根本没有结果(也不可能有结果),光绪皇帝让他们吵得心烦,显得有些疲惫不堪,恭亲王奕看了看帘子后面的慈禧太后,喝止了他们的争吵,宣布朝会结束。
众臣山呼万岁鱼贯而退,孙纲正想跟着大伙往外走,突然内监唱道,“叫孙纲。”
孙纲吃了一惊,内监这么个叫法就是皇帝或者太后要单独召见他了。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刚才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