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纲想通了这一,感觉到后背有些阵阵凉。
自己将付出什么样的努力和艰辛,才能实现这一步?!
仅仅有一支强大的海6军在手里就够了么?
建立“民族国家”的“大中国”的同时,是不是意味着清王朝统治的终结?
而取代清王朝而起的新生政权,会用什么来凝聚华夏各民族到她的旗下?
清王朝几百年的奴化统治造成的主要民族之间的裂痕,应该用什么办法修复?
真是复杂得要命。
古语云:不破不立。可“破”过之后,用什么来“立”呢?
“破”倒还好,可这个“立”,难道也能通过“蝴蝶效应”来解决吗?
他一想起自己学生时代对“政治课”那“根深蒂固”的“恐惧”,心里就开始毛。
一个政治课成绩总在“及格”和“不及格”之间徘徊的家伙,会成功解决这个“应用题”吗?
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的康有为和梁启们,会成功的推动“维新变法”吗?
这些个问题,连着困扰了他好几个晚上。
即使身边倾城美女的柔情缱绻,也没法子让他真正的平静下来。
他现在才觉得,如果不想办法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自己所做的一切,终将化为流水。朝会的日子终于到了。
当李鸿章和孙毓汶在朝房里看见孙纲又是黑着眼圈来的时候,两个老家伙又是向上回一样,彼此“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没有什么。
朝会在“勤政殿”举行,参加的大臣地数量可是比上回要多太多了。
从上次皇帝下旨单独召见,孙纲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光绪皇帝了,和皇帝之间仅有的联系就是“专折奏事”。这次再见到年轻的皇帝,看见他现在的样子。孙纲还是吓了一大跳。
曾经面如冠玉地青年皇帝现在的脸上已经看不到英爽之气了,完全是一副病容,抑郁寡欢地样子变得更重了,两次中日战争的胜利好象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快乐,复杂多变的国内外形势已经让他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尤其是那个“戊戌宫变”给他的打击和惊吓,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难以承受。
虽然“宫变”的消息被严格封锁了,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外界还是多少知道了一些消息。一时间谣言四起,“道消息”满天飞(这是中国人的特有“嗜好”),什么地都有,甚至有传闻皇帝已经驾崩了!弄得“朝野骇异,友邦惊诧”,光绪皇帝这次抱病召开如此规模的朝会的目的,其实也有平息民间“道消息”的成份。
让孙纲感觉到奇怪的是光绪皇帝御座后的帘子。他用眼角地“余光”已经瞥见了,慈禧太后其实就坐在后面。
慈禧太后也来参加朝会,可是不多见的哦。
江穆齐不让自己表露出对“维新变法”的真实意图,是不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但是。孙纲从后世的很多史书中知道,慈禧太后其实对“变法”也是持赞成态度地。
孙纲曾看过费行简写的《慈禧太后传信录》,上面记载,早在变法之初,在一次他们母子的“私人谈话”中,慈禧太后就曾对光绪皇帝过,“变法乃素志。同治初即纳曾国藩议。派子弟出洋留学,造船制械。以图富强也。苟可致富强者,儿自为之,吾不内制也。”
这一番话得可谓言辞恳切,母子之情溢于言表(尽管他们并不是亲生母子),孙纲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有些感动。
光绪皇帝在内心深处一直惧怕慈禧太后的威势,可这次听到慈禧太后向自己坦露心迹,抑郁冰释,才会有了以后的放开手脚“大干”的举动。另一位维新派改革家王照在《方家园杂咏纪事》中也写道:“孝钦但知权利,绝无政见”,“若奉之以主张变法之名,使得公然出头,则皇上之志可由屈而得伸,久而顽固大臣皆无能为也”,评价的也可以十分中肯,没有偏见。
那么,后世地某些历史教科书中地“主流观”,都是根据什么来的呢?
想不明白。
他收拢了自己不着边际地思绪,让自己平静下来,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朝会上。
此次朝会还是由恭亲王奕主持,这位“鬼子六”王爷现在的样子,也和李鸿章有的一拼了。
才六十多岁的奕头就已经几乎全变白了,他清癯的面容也含着一丝阴郁和忧愁,他可能也已经从李鸿章那里知道了孙纲的那个“四管齐下”的方略,但对这种“走钢丝”策略的具体操作,他还是心中无数,疑虑重重。
这位咸丰皇帝的弟弟,三朝元老,曾经协助慈禧太后动“辛酉政变”,镇压太平天国起义,同李鸿章主办洋务,让大清朝出现了短暂的“同治中兴”,在中国政坛上显赫一时,慈禧太后为了将他引为强助对付政敌,也给予了他巨大的权力。但随着他地位的不断高升和声名鹊起,又引起了慈禧太后的不安。在后来又对他进行了多次“打压”(这个“平衡之术”慈禧现在已经玩得可以“炉火纯青”了),结果反复的浮沉磨平了这位“贤王”昔日的棱角,挫折了他的锐气,遇到重大事件他不敢提出应对的策略,中法战争中他的表现就让慈禧太后很不满意,结果被“全班撤换”,长期闲置,甲午战争时才又被重新起用,现在的他和李鸿章“战战兢兢”地推动着这个国家前进,现在,大清国又处在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他心中的焦虑可想而知。
朝会很快进入正题,恭亲王沉声道,“此次日本借德国强占青岛之时不宣而战,侵犯朝鲜,进而长驱攻我大清,所幸海6将士用命,才得击退狂寇,然战果却为他国所吞,今日本已成瓜分豆剖之势,英国邀我大清与列国共议,事关重大,当如何应之?可奏于皇上知道。”
“禀皇上,臣以为,日本与我大清同为东亚古国,一衣带水,若就此亡于西方列强之手,恐对大清不利,”一个人朗声道,“当设法保全日本为上。”
孙纲听得吃了一惊,怎么还会有人这么想?
还“一衣带水”?不如“一衣带血”更为合适。
他不由得抬眼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个留着胡子的约四十多岁的似曾相识的中年官员在那里道。
他一下子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戊戌变法”的关键人物,核心推动者之一,大名鼎鼎的康有为先生。
“日本两次经朝鲜犯我大清,亡我之心昭然若揭,这次亡于他国之手,可谓罪有应得,何故要予以保全?”翁师傅一听就沉不住气了,不由得大声问道,
康有为向翁师傅略施一礼,以示尊敬,然后道,“日本离我大清不过一海之隔,与朝鲜更是近在咫尺,泰西诸国若以之为久居之地,我大清稍有微动,彼闻之便可瞬息而至,或以兵势相压,我大清海疆绵延万里,兵船无多,不可能处处设防,若任由日本为他国亡之,恐有大害。”
他这一番话很显然动了某些官员,光绪皇帝听得不由一愣,日本人这次差没杀了他,还是康有为想办法把他和珍妃给救了的,可他居然要保全日本,着实出乎光绪皇帝的意料。
“今日保全日本,就能保证其异日不复犯我大清吗?”李鸿章听了也感觉有些奇怪,不由得问道,
康有为象是不屑于回答李鸿章,而是对光绪皇帝道,“日本与我大清同为亚细亚之古国,皆为黄皮肤之同种人类,文化伦理有共通之处,非欧洲白种人可比,彼国民曾受我孔圣教化,又通西方之所长,自明治维新以来,国势日上,此番两次犯我大清,以其**人篡政故也,轻启兵端,欲行掠夺之事,是以败亡,若我大清能助其复国,彼当感我存邦保种之恩,我大清当可引为强援,守望互助,以御西人。”
孙纲听得连连摇头,康有为的头头是道,也不是一道理没有,可是,他对日本人的了解,从他刚才那番话来看,也只是皮毛而已。
想不到连大名鼎鼎的康有为先生,居然也是“中日同文同种,共存共荣”的“学”的“中毒受害者”。
康有为出的这个大大的“馊主意”,要是真的付诸实施了,那中国以后的麻烦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