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
重湖叠岩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商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望海潮》柳永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自古以来就是繁华之地,也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但东晋时它还不叫杭州而是叫钱唐。
能够在如此美丽富饶的地方担任县长的也绝不是一般人。
如今钱塘的县长乃是马家的族长马云海。马家虽然不是江南顶尖的门阀,却是钱塘势力最大的士族高门。
马家也是永嘉南渡时从北地扶风郡迁来的,据说是东汉伏波将军马援、蜀国大将马超的后代。马家兴起于西凉,当年的西凉铁骑可是驰名天下能征善战的勇武之师,而骑射更是马家世代相传的功夫。
马家的现任族长马云海不喜尘务,专爱结交名士,游山玩水,把家族的一切繁杂事务都交给儿子马文才打理,是个典型的专坑儿子的爹。
马文才是马家的嫡长子,是马家当仁不让的族长继承人,不仅能书会画,而且训练士兵、行军打仗也不在话下。
他不仅把家族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而且这一支三千人的铁骑也被他训练得如臂使指、战力高强。
此时的马文才正意气风发地骑在马上往家里赶来,他原本是在几十里外的马氏庄园训练骑兵的。这么着急赶回来,是因为他接到了父亲的命令,要他回家完婚。
结婚可是人生大事,尤其是对于马家的嫡长子来说。马家为此准备了很长时间,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马文才回家举行仪式。
马文才要迎娶的对象就是上虞祝家的嫡女祝英台。祝家祖上虽然没有多少高官名流,但在江东这个繁华富庶之地经商多年,家中财富不计其数,富可敌国。
马家有精兵,祝家有钱财,马家和祝家联姻,如虎添翼,势不可挡。
而且马文才和祝英台曾经在尼山书院同窗一年,非常了解,祝英台才貌双全,聪明机智,马文才对这桩婚事很满意,很期待。他早就在憧憬和祝英台结婚后举案齐眉红袖添香的美好生活了。
马文才骑着白龙驹在护卫的簇拥下走进城门的时候,早有人兴奋激动的喊叫起来:“小郎君回来了,小郎君回来了!”
顿时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白马白袍、如圭如壁的年轻公子身上。
与此同时,大街两旁的窗子“哐啷,哐啷”地被打开,好多人从窗子里探出身子,举目往马文才这边观瞧,其中有老人、小孩,还有不少大娘子和小娘子,就是大闺女小媳妇。
马文才边走边和人们打着招呼,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
人群自动的站到了街道两边,有人主动地和马文才打招呼,一旦得到马文才的回应就会激动地满脸通红。
突然,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挤出人群,跑到马文才面前,伸手递给马文才一个色彩鲜艳的香囊。
人们被她大胆的举动惊呆了。晋时虽然民风开放,但这样当面向人表达爱意的毕竟少见。
马文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有点手足无措。他看到姑娘局促不安一副生怕他不接受的神情,实在不忍心伤害她,伸手接过香囊,并对着姑娘深施一礼。
年轻的姑娘满脸通红,嘴唇蠕动,却因为羞涩说不出话来,恼恨地一跺脚转身钻进了人群。
有人带了头,顿时又有好几个姑娘出来递香囊,甚至还有妇人也出来凑热闹。有人问道,你都已嫁人了,为什么还向人家小郎君送香囊呢?
妇人义正辞严地说,我虽不能嫁他,但挡不住我喜欢他啊!
还有人酸溜溜地说,小郎君这样的美男子就该娶公主,最次也得是个郡主。也不知道那个祝家的丫头哪来的福气,竟然找了这么好的郎君。
旁边还有人附和,是啊是啊,小郎君这一成亲,不知道伤了多少小娘子的心呢,肯定有人夜里睡不着觉,捂着被子哭泣。
人群一时间混乱起来,因为有好多人都想上前来和马文才说话,还有好多年轻女子挤不到前面来,就把手里的香囊越过人群向马文才扔来,没有准备好香囊的就把就近的水果拿来扔。
不一会的功夫,马文才的脚下就堆满了香囊和水果,他急忙命手下捡起来放到后面跟随的马车上,竟然装了满满的五辆马车。
马文才的贴身跟随马志忠笑道:“小郎君,这些瓜果够我们全府吃好几天了。只是这些香囊怎么办呢,没处放啊,送人也送不出去。”
马文才想了想说:“不能送人,万一被人知道,会让人心寒,用箱子装好,找间空房放起来就行了。”
突然,从人群后面的房子前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羊叫声。“咩,咩,咩”的叫声撕心裂肺,让人不堪忍受。
马文才分开人群一看,原来是肉铺的屠夫为了招揽顾客,把几只羊拴在铺子前面的空地上,现杀现卖。
屠夫光着膀子,手里拿着锃亮的尖刀,正在拖一只小羊。
羊群中一只母羊拼命挣扎,似乎是想来解救他的孩子。
将要被宰杀的小羊眼中充满了恐慌,绝望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咩,咩,咩”地哀嚎,好像在说,娘亲,娘亲,快救救我啊。
母羊见挣扎无望,竟然两只前腿朝着屠夫跪了下来,两只浑浊的眼睛中噙满了泪水。
人群中的一些妇人心软,见不得母羊和小羊的可怜,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有带孩子的大人连忙捂上孩子的眼睛。几个老妇人和屠夫相熟,就上前说:“掌柜的,这两只羊太可怜了,你就饶了它们吧!”
屠夫一脸不屑地说道:“我不杀他们,哪里来的羊肉卖钱,没有钱你让我喝西北风么,它们可怜,我家里饿得嗷嗷叫的孩子就不可怜么?”。
屠夫和人说着话,手里的动作却不受丝毫影响,左手掀起小羊的头,右手挥刀捅向它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