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酒宴
贝勒府不知不觉又恢复了原先的秩序,四贝勒依然每晚留宿在福晋院子,刚刚兴起的福晋失宠谣言尚未传扬出去便扼杀于萌芽状态。
内侍连安足不出户担惊受怕,但似乎没有人留意过他的存在,福晋见到他的时候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神态。
硬要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四贝勒好像没有再跟福晋亲热,而福晋每天都得在他的监督下早晚喝药。不过这两人之间浓浓的情意,却是任何人都能感受得到,哪怕四贝勒的面孔威严如故。
五月在一场有惊无险的对明防御战过去,毛龙号称十万,实际三万的人马,本想要趁着努尔哈赤西征的机会夺取鞍山,所幸当时四贝勒处置得宜,靠正白旗几千人马挡住了他的脚步。
也因为毛龙的骚扰,努尔哈赤在收服蒙古内喀尔喀,直抵西拉木轮掳获大量牲畜之后,不得不回师盛京,使毛龙知难退却。这样,西征尽管胜利不断,所取得的战果却远低于计划,令人遗憾。
到得六月,十四贝勒多尔衮的岳叔父,蒙古科尔沁的鄂巴洪台吉却如约送嫁,亲自将哈斯塔娜,人称“玉儿”的侄女千里迢迢送到了盛京,努尔哈赤兴致勃勃迎出城外,将人接入了城内。
大妃阿巴亥果真没有食言,玉儿最终没能得到嫡福晋的名份,不过有她父亲的面子在,努尔哈赤自然不会亏待了她,不但亲口许了她侧福晋之位,还替她和多尔衮举办了一场婚礼酒宴。
按照女真的规矩,侧福晋相当于汉人的平妻身份,地位高于庶福晋、格格、婢妾,可以和嫡妻姐妹相称,见面不必跪拜,有相对比较正式的婚礼仪式,娶侧福晋的婚礼,双方亲朋少不得都要出席。
苏浅兰以四贝勒继福晋的身份,穿一套浅紫色花的新旗装,踩着花盆底鞋,落落大方地出席了这场酒宴。
这是婚后苏浅兰第二次有机会见到四贝勒的那班兄弟。她的目光悄悄落在其余三大贝勒身上,老成少语的大贝勒代善,看着凶悍莽直的二贝勒阿敏,以及貌不出众有些阴沉的三贝勒莽古尔泰。
她暗暗将这些人物作了一番比较,欣喜的现,四贝勒站在他们当简直鹤立鸡群,论战功他毫不逊色,论谋略没有人比他得过,论外形气度,二贝勒、三贝勒自是不及,连以俊雅著称的大贝勒代善也由于年纪过大的关系,无法再跟四贝勒较量。
从容自信的神态,成熟沉稳的气质,完美的体现在四贝勒一人身上,每次目光悄悄掠过,苏浅兰都会对他油然生出欣赏之意。
当然了,历史上的大清开国皇帝,又岂是寻常之辈!唯一被后世提出来跟他相提并论的,只有……苏浅兰目光又向站在四贝勒身旁,被兄弟们围着灌酒的新郎多尔衮瞟了过去。
这时代的女真孩子都早熟,女孩十一二岁就可嫁人,男孩十四五岁就可娶妻纳妾,多尔衮这个时候才不过十五岁,尽管他生得健壮,看在苏浅兰眼里,也就一高大男孩,容貌俊则俊矣,总给人一种缺少风尘历练的感受,只有少年人的神采飞扬,没有成年人的稳重。
第一次结婚洞房,显然令多尔衮有心虚,被早已成年的兄弟们一再逗趣,脸都红了,难得他真是极为聪明,每每能凭着机智应付过去,靠三寸不烂舌,连酒也挡掉了不少。
苏浅兰并未能对她感兴趣的那些历史人物多加留意,头回以参与者的身份出现在这样高朋满座,只讲热闹不计身份的场合,她那份独特的美丽姿容雍容气度替她招惹了大堆穿花蝴蝶,都是各府年纪相当的福晋或格格,围着她七嘴八舌问或吹捧。
跟那位同样美丽雍容但年纪偏大又高高在上的大妃相比,苏浅兰在这些女人心目显然更具亲和力和吸引力,她深知微笑的魔力,又拥有神奇的洞察力,叫心怀敌意的人不敢当面挑衅,没有敌意的人又全都被她的谈吐打扮吸引住。
有她居一坐,哪怕她只是微笑倾听,也能让周遭的气氛热烈起来,笑语不断,令人暗暗称奇,不明白她哪里来的这种魅力!
或许,这要归功于她的绝色姿容和背后隐藏的八卦猛料,以及她那渊博的见识和眼界。但无可否认,她气场强大,天生就是会被人当作月亮来拱卫的料,绝不会是旁边一颗容易被人忽略的星星。
正当一名蒙古籍的侧福晋笑谈草原生活的时候,周遭的喧哗声忽然一静,苏浅兰目光一转,恰看到之前被年长的福晋们所包围的大妃阿巴亥端着杯酒正朝她走了过来。
同桌坐的几位福晋纷纷起立,苏浅兰唇边笑意加深,也站起了身子,侧身迎向阿巴亥:“大妃您请上座!”
两个全场最美丽的女子站到一处,顿然吸引了所有女人们的目光,连不远处的一些男人们也都不由自主的瞟望过来。
阿巴亥是椭圆脸,瞧着很有福,身姿又稍显丰腴,往纤弱柔美的苏浅兰面前一站,更显出她的饱满来,宛若一朵怒放的黄牡丹,华贵得叫人难以逼视。苏浅兰更是直接想起了那位醉酒的贵妃杨玉环。
然而神态不卑不亢的苏浅兰,拥有比她还年轻的活力,娇美清纯更在其上,衬以一身婉约神秘的浅紫服饰,那种尊而不显、凡脱俗的女神气质,落在旁人眼里,却是隐隐胜过了阿巴亥。如同九天的玉凤,在凡俗的孔雀王面前,始终稳占优势。
这一番无形的较量,立时提醒了许多知其底细的女人,那位传言天命所归的格格,可不正是拥有着阿巴亥难以企及的血脉优势?她可是出身于科尔沁,祖辈是成吉思汗的兄弟合撒儿,是尊贵的黄金血脉!
阿巴亥暗暗咬了咬牙,露出一个慈祥的笑脸,望着苏浅兰笑道:“今天是我儿大喜的日子,大家千万别拘礼!四贝勒媳妇,来,我敬你一杯!以后我那媳妇,要靠你这堂姐多多提携帮衬了!”
苏浅兰最不怕的就是灌酒,她现在喝一杯就脸红,喝千杯脸还是一样红,却绝不会晕眩迷糊,失去理智。
“大妃太客气了!玉儿份属我堂妹,大妃就是不,我也会照应着她的!”苏浅兰微微一笑,酒到杯干,那份利索豪气被她犹如江南汉女般柔美的容貌气质一反衬,更显难得,立即博得了满堂喝彩。
“好酒量!不愧草原儿女!再来!”阿巴亥也不由盛赞一句,眉毛微挑,趁着势又灌了她好几杯酒。
那可都是极厉害的烈酒,寻常女子,喝上三五杯就要禁受不住,不料苏浅兰面不改色全干了下去,倒也使得阿巴亥佩服之至。
“今日是十四弟大喜之日,可惜了咱们女人总不好挤到男人堆里去灌他的酒,大妃您是他的生母,也是我等的嫡母,咱们放过了他的,您总要代他生受了咱们几杯,方不负咱们的祝福之意,大家,对不对?”苏浅兰笑着左右四顾,开始煽动反击。
“对啊!对啊!就是这理!”旁边都是唯苏浅兰马是瞻的年轻女子,听她得合情合理又极具喜庆意味,俱都笑嘻嘻的纷纷应和。
“大妃请!”苏浅兰眼笑意更浓,提起酒坛便给阿巴亥满上了一大杯相同的烈酒。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可是她的哲学!
阿巴亥笑容有苦,她的酒量可不算好,本来她以大妃之尊,也没有什么人胆敢灌她的酒,拒绝喝你的酒也不算不给你面子,可没想到苏浅兰这般会造势,众人跟着一起哄,她可就难辞了。
万般无奈在众人的催促下勉强灌罢一杯烈酒,苏浅兰立即又给她满上了新的一大杯酒,笑吟吟的再三劝饮。
她肚子里有的是辞,又已经造好了势,阿巴亥为势所迫,急切间又想不到办法拒绝,须臾间竟尔连灌了三杯烈酒,嗓子都着火了,红晕腾地烧遍了颜面。
“不行了!不行了!”阿巴亥只好放弃大妃的矜持架子,丢盔弃甲地狼狈求饶:“能别叫我喝酒,我啥都答应你们!”
“大妃!要不您唤十四爷过来替您挡一回?”苏浅兰笑得像只狐狸,有不怀好意的望着摇摇欲坠的阿巴亥。暗地里想象着唐朝那位醉酒的贵妃,是不是就是这般模样。
“四贝勒媳妇……”阿巴亥舌头都大了,她本想跟苏浅兰什么来着,这回却全都想不起来,支吾半天不出话来。
苏浅兰“咭”地一笑,伸手扶住了她:“要不我送大妃一起去瞧瞧新媳妇?”阿巴亥如逢大赦,连连头,在她的陪同下落荒而逃,总算脱离了可怕的酒攻圈子。
“四贝勒媳妇!”阿巴亥总算找到机会跟苏浅兰正常话,她拍拍苏浅兰的纤手,忽然意味深长地了一句话:“你跟我,你心里是不是,想把你妹妹嫁给十四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