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禹祥好友向和田,萧玉珠见过几次,都只是见几面,相互见过礼就罢了,连话也未曾说上过几次。
前几年时,向和田还没夫人,后来娶了户部仓部主事之嫡长女为妻,他们这次回京后向夫人也来狄底走动过几次,是个和和气气的女子,与萧玉珠还挺和得来。
而食珍阁就是向和田其弟向满鱼开的,每次狄禹祥在外用饭,如若是同官署那边的同僚用膳,十有八*九就是在食珍阁。
现在回了京,狄禹祥现在身边一般也跟三到四人,要是留在外面用饭了,自会差人回去报给萧玉珠听一声,说他去了何处,萧玉珠因此也听了太多次食珍阁,也用过几次夫郎打包回来的美食,虽说她没想过要去这地方,但能去还是颇为新奇。
护卫早一步就去了食珍阁定厢房,他们到的时候,马车直接驶进后门,从后门专给几个人开的通道进了厢房,一路过去都没遇见什么外人,等进了房间,桌上的冷盘已经摆好。
萧玉珠进门刚给狄禹祥身上掸了两下灰,看了桌子两眼,门边阿芸婆就道,“夫人,帕子热水都送来了。”
“进。”
“是。”
婆子送了热水进来,道,“伙计说,现在就可上菜了,您看?”
“上罢。”萧玉珠挤过帕子给狄禹祥擦手。
她行事自有她的规章,家里都是按着她的规章来,狄禹祥也习惯了,吃穿用度之事都是由她吩咐,虽说这次难得在外头用,但怕逆了她的习性,就吩咐了护卫提前告诉食珍阁的人,按夫人的习惯来,所以他们一进门来,她要的热水就上来了。
用膳前,她习惯让家人都擦把手。
“这里的素丸子不错,你呆会多用两个。”擦过手,狄禹祥带着妻子先绕过一道屏风,进了喝茶的小厢房,等着让食珍阁里的伙计先上菜。
小厢房里布置得古朴大方,萧玉珠抬头,还在墙上看到了书画大师凡葶的真迹,她略讶异地挑了下眉,上前仔细看了一眼。
“凡葶大师是和田兄家的远房亲戚,曾有一度受和田兄祖先接济,向家因此也留了不少凡葶大师的字迹下来。”狄禹祥朝妻子解释为何一个食阁有书画大师的真迹。
“竟是如此?”萧玉珠还真没听他与她说过。
“这次回京进了此处,经我询问才从和田兄嘴里知晓,一直忙着,晚上也没什么时间与你好好说会子话……”说到这,狄禹祥走到她身后,抱着她的腰把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撇头在她发间深深地吸了口气,忍不住叹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好歇两天,什么事都不做,就好好跟你在床上躺两天。”
“等孩子们长大?”萧玉珠笑着说了个时间。
二郎的家当,他可还没挣着呢。
明知她是在说笑,狄禹祥也忍不住趴在她肩头呻*吟了一声,“老天爷。”
孩子多的苦楚,这便就来了。
萧玉珠握着嘴轻笑了数声,回过头安慰他道,“没事,挣完二郎的,就剩三郎四郎了,等咱们小长福的到手了,我们就可以歇歇了。”
“别说了,”狄禹祥连头都不想抬了,“今儿个你就陪为夫,就咱们俩人好好用顿膳,孩子们的事咱们都不讲。”
见他躲在她颈窝不想抬头,萧玉珠好笑不已,她抬起手反抱着他的头,夫妻两人静静地站着相依相偎,一时之间,温馨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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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用罢膳,正要出门,婆子又进门道,“外头和位向大人说要见您。”
“和田兄?”
阿芸婆道了声是,道,“还有另一位向满鱼老爷,还有两位夫人都来了。”
“怕是知道你来了,跟你来见个面的。”狄禹祥与妻子道。
萧玉珠站起身来,摇了下头,“哪敢担当得起,芸婆……”
她叫了婆子一声,眼睛却往狄禹祥看去,见他朝她点头,她接着道,“快快请两位老爷夫人进来罢。”
“是。”
阿芸婆出去不久,就带着向和田两兄弟和他们的夫人进了屋。
“嫂子……”向和田一进屋就低下了头,朝萧玉珠施了半揖,他年纪比狄禹祥大一点,但每次见萧玉珠都是叫了嫂子,从未叫过弟媳,此处倒是他与狄禹祥来往的书生里最不同的一点,他甚为尊重萧玉珠。
他对萧玉珠的尊重也不是特例,他在外与妇道人家打交道,即便是街头小贩娘,他也会举半揖尊声嫂娘,是个言行一致,真正君子重礼的书生。
初初也是因他这个品性,狄禹祥与他来往最为频繁,后与他成为了莫逆之交。
“哪敢,向大人。”萧玉珠忙回了一礼。
向和田之后一青年男子也低头,跟着和向田向他们行了礼。
“狄夫人……”向夫人也忙着朝萧玉珠施了一礼,拉了施过礼起身的弟媳妇走到萧玉珠面前,道,“这是我弟妹吕氏,弟妹,再见过狄夫人罢。”
“狄夫人。”那向吕氏朝萧玉珠轻道了一声。
“你们去茶室坐着喝几杯清茶聊会,我和向大人兄弟在外头坐坐。”狄禹祥朝妻子道。
萧玉珠微笑颔了下首,朝向家两妯娌做了个请势。
看着妻子到了茶室,门一关,向和田就抬起了头,等见到狄禹祥朝他朗笑,他也笑着摇头道,“知道你今天携了夫人大驾光临,舍弟急马把我们夫妻请了过来,这不,前脚刚进门,后脚就到你这了。”
“狄大人。”向满鱼忙上前又施了一礼。
狄禹祥平时也就和同僚过来喝酒吃饭,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但他也听下人说了,他作东结账的话向满鱼给过他不少方便,他知道了也没让下人再补,也算是领了向家兄弟的这份情。
“坐下再说。”狄禹祥请了他们坐下。
“好,多谢。”向和田举了手,领了弟弟坐下。
“下次再来,提前打个招呼,舍弟也好给贵夫人多备几个清爽菜。”向和田坐下便道。
“多谢。”狄禹祥朝向满鱼举了手,没坐下,站在兄长身后的向满鱼忙欠身道了不敢。
“今日正好找着你,我们也聊会,你看如何?”向和田也是有一阵没遇上狄禹祥了,他也上朝,但狄禹祥站的位置与他的位置离得远,下了朝,狄禹祥就随士大夫那些人走了,他就是连递个眼神的机会都等不着。
而狄府那边,他也不能去得太频繁了,尤其这当口来往过多,太惹人猜忌,他知道狄禹祥和朝中的那些大人一样,宴客喜来食珍阁,所以让弟弟给他留个心眼,一见人来就朝他报个信,总算让他在殿试之前把人给逮着了,就当是偶遇,可真是能好好说上几句话了。
“行。”
“我是没想着,明日你两个弟弟都要进殿御试,没想,还能在这见着你。”向和田朝他问了一声,“酒,还是茶?”
“茶。”
向和田回头朝站着的弟弟说了一声,“茶,屋内也上特上等的春茶,让狄夫人品品,看咱们家这次进的茶能不能得她一句赏识。”
“是。”向满鱼迅速走了出去。
“哪的话。”狄禹祥失笑出声。
“当年初次在你家喝的那盏茶,余香至今尚在口中萦绕,”向和田也时朝他一笑,“这也是我一直都不敢与贱内请你们夫妻上府做客的原因,怕在你夫人面前贻笑大方。”
“哦?”狄禹祥挑了下眉。
“这次的茶要是能入得了你夫人的口,我们也就敢请了。”向和田微微一笑。
厢房不是太大,茶室之处也就离他们所坐之处几步之远,且只隔着屏风一道门,只要不是太闹,里面也是听得清这边的声音的。
向兄这么一说,她哪会道不好,狄禹祥一笑道,“只管请就是。”
向和田点了下头,再次说话,声音就压低了不少,仅两人之间能听得到了,“殿试过后,可是要大动了?“
狄禹祥点了下头。
“怎么个动法?”
狄禹祥往手边茶水沾了点水渍,写了“左”“佟”两字,然后在两字之上再划了一撇一捺两道大大的岔。
和向田看过后,静默了一会,也沾水,写了“如”字。
狄禹祥看过后,把如家用圆圈包了一大半,没有画圆,意思是如家是生是死,就要看这次如家到底能不能闯得过去了,如家还是有很大的逃脱之地的。
他写着,他把如家的圆圈补好,又把佟字写出来,把如佟两家联上,然后在两家之上都打了岔――但要是如家沾上佟家,那么,生路就关上了。
和向田看过后点了下头,示意明白。
“你岳父那边,只管管好仓部即可,不要动,”狄禹祥也轻声跟他道,“哪边都不用站。”
他可以卷进这场风波里,但他重要部署下的人不能。
他秦北的仗能不能打赢,就要靠这些给他送粮草衣物的后力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