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启伦见了这个阵势就萎缩了,跟在廖学兵身后低声道:“大哥,怎么办?他们人多,可能还带着刀呢。”
“我们先在暗处埋伏,等事情发生变故再突然冲出去帮忙,顺利逃走就好,别多生什么事端。你要是看情况不对劲,就赶紧打电话报警,码头帮的人手很毒,下手不知轻重,万一激动起来打死人也不是没有可能。为了性命考虑,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不要老想着面子问题。”
唐启伦点头称是,悄悄在很远的角落里坐下,服务员上前,点了两杯橙汁。
两伙人似乎僵持了好一段时间,廖学兵他们附近一桌有两个小混混也在看热闹,低声议论着场上的局面:“青眼彪特别带人过来找那个学生仔的麻烦,怎么还没动手?”另一个有点见识,说:“这你就不懂了吧,青眼彪要给他们施加心理压力,反正他们是猫对方是耗子,玩起来有趣得很,又不需要像真正的火并一样,见面就砍。”他说话露出嘴里两颗大板牙,格外引人注目。
廖学兵果然看到码头帮人群里面有个长得特别高大的男人,一脸横肉,仿佛公牛一般,坐着也比别人高一个头,身高怕不下一米九十,体重不下两百斤,只穿一件黑色的弹力背心,手肘随意一伸一缩,肌肉比健美先生还鼓,眼角有块青色的胎记,怪不得叫做“青眼彪”。
那小混混又说:“那几个学生很面生,市里来的吧?不知道码头帮厉害吗?他是怎么得罪青眼彪的?”
大板牙嗤之以鼻:“现在的学生初生牛犊不畏虎,总以为自己天底下最大,看谁都不顺眼,大概是从市里过来找乐子,搞出什么事惹上码头帮了。你看那小崽子穿得也不差,敢情是什么官的公子呢。”
小混混问道:“板哥,你以前不也在码头混吗?有没有跟过青眼彪?”
大板牙的神色更加不屑:“我只是帮人收保护费的小角色,哪有资格跟青眼彪。码头帮一百几十号人马都是渔村里的家族子弟,比较排斥外人。我在技工学校毕业的时候就听说过青眼彪的大名,他那时就带着五六个人冲进学校砍人,我们学校两百个男生,愣没人敢看他一眼。后来名声大了,在外埠歌舞厅看场子,把人打成残废,这才回来的。现在的卧虎湾码头,他说的话就是圣旨。”
廖学兵见那板牙兄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就算十八岁技校毕业,到现在也有七八个年头了。
小混混说:“码头帮除了青眼彪就没其他人吗?”
“哼哼,你知道个屁,青眼彪只能算是打手,还有好几个大哥忙着走私,没心机理会闲事罢了。我告诉你,他们有枪,走私来的,轻易不拿出来而已。”
正说着话,中间的青眼彪突然站了起来,大家都吃了一惊。
所有人都以为要动手了,唐启伦紧张得不成样子,却见青眼彪摆摆手,道:“来十瓶白酒,要最烈的。”
服务生把酒端来,青眼彪只一看,不由分说给了服务生一个耳光,骂道:“谁让你上威士忌了?要二锅头,六百毫升装的,放那桌上。”指指阿凯那桌。
板牙兄兴奋莫名:“青眼彪好像要玩游戏,有好戏看了。”
十瓶二锅头整整齐齐摆在耿仲凯的对面,在蜡烛的映照下,发出琥珀色的光泽。阿凯紧紧眯着眼睛,看不出什么表情。
青眼彪拉起一张椅子坐在他们旁边,架起二郎腿笑道:“小伙子们,得罪了彪爷可不是那么好玩的。这样吧,我也不想太过为难你们,呃,一、二、三……你们有四个人,把十瓶二锅头全喝干了,放你们回去,我保证不动你们一根毫毛。”
他的手下笑道:“彪哥,四个人十瓶酒,平均每个人才两斤多点,太不够意思了,怎能体现出我们秋山人民的豪爽之情?要玩就玩刺激的,上杂酒。”
杂酒就是几种不同类型的酒混在一起喝,酒的品质不一样,极容易把人搞醉,有的人喝不了两口就得当场呕吐,正是玩弄人的好办法。
阿凯等人咬牙看着十瓶二锅头没有说话,暗想怎么就这么倒霉,仅仅在酒馆门口与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就被逼到这个田地——不过没挨打始终是好事。
青眼彪说:“主意不错,听你的。”向服务生要来四个硕大的扎啤瓶和一箱冰镇啤酒,把红酒、二锅头、啤酒通通进一个杯子里,酒液翻腾起伏,变成黄褐色。他把酒杯搁在阿凯的面前,“喝,还是不喝?”
阿凯犹豫地看看四周,那十几张恶心变态的面孔一一在眼前浮现,终于说道:“好,我喝!”伸过去的手已不自觉发生颤抖。
青眼彪突然把酒杯端回自己面前,用力咳嗽一声,把一泡浓痰吐进酒杯里,说:“你可以喝了,千万不要客气,算我请你的。”周围的人都在嬉笑,等待几个学生仔出丑。
阿凯的面部肌肉颤动着,显示出内心的激烈挣扎,面对漂浮在杯子里的浓痰,他羞怒、气愤、恼火,却无能为力,要是敢于拒绝的话,身边十几个码头帮的人就拔出拳头,不光自己皮开肉绽,同伴们也要遭殃!该死的唐启伦到底有没有把话传达给廖大哥?
被逼喝酒还算不上太大的侮辱,可是当酒里掺有敌人的唾沫,那又另当别论,侮辱的分量将呈几何增长。何况旁边还有那么多客人,包括那个漂亮的女郎以及自己曾投过去怜悯目光的酒馆服务生。
不知有多少人暗叹世风日下,也不知有多少人幸灾乐祸。
阿凯慢慢伸过手去抓住酒杯耳,浊黄的液体晃出来一些,他盯着那堆口痰,屈辱的感觉浸满整个身心。其他的同伴们哪敢做声?欧龙生突然说:“我来喝!”阿凯感激的看他一眼,摇头道:“不,我来。”
青眼彪赞道:“好家伙,有点小看你们了,还挺讲义气的嘛,不要紧,等他喝完,每个人都有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