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软,最终年前的请假单,基本都签了。
到最后公司年前聚餐时,公关部只剩了几个北京本地人,其余的早早就回家过年了。
也就因为这样,她这个公关部的老板,被一众人欺负,灌了不少酒。只可惜凡是举杯而来的,不管是三两个,还是五六个,都是败兴而归,她依旧是面色如常,笑吟吟地靠在桌边。
到最后许南征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叫了暂停。
其实不是她酒量有多好……而是每次过来,她都以各种借口,成功推掉了大半杯酒。
“如果是男人我就说,你看我怎么说都是女的,你要和我喝酒,也要先喝三杯,”萧余坐在副驾驶座,开导许南征,“如果是女人呢,我就说,你看我是后进公司的,你不能欺负新人,怎么也要先干为敬吧?所以,”她笑吟吟地用脸蹭了下他的胳膊,“我其实没喝多少。”
车正开过新光天地,她忽然又补了句:“要不要去买些东西?”
许南征回头,正对着他的眼睛水朦朦的,明显有了些醉意。他很隐晦地笑了笑,打着方向盘换道:“想买什么?”
“礼物,”她默默计算了会儿,“春节礼物,好像要买很多。以前我都早准备好的,今年不知怎么就忘了,还剩十天,早买完踏实。”她说完,立刻明白为什么今年忘了,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哪儿还想得起别的。
不知道是快春节了,还是因为星期五,今天的人有些多。
许南征一直在她身边打电话,她也最多是在权衡不下时,举起两个给他看,然后在他一个眼神下就敲定了样子。很快就买好所有小辈的礼物,可到了两个妈妈时,倒是犹豫了。
“许同学,”她小声在他另一侧问,“给你妈买什么?”
他捂住电话,低声说:“我妈喜欢什么,你比我清楚。”
她噢了声,成功被这句话戳中了软肋,喜滋滋甜蜜蜜地继续奋战。
最后挑好包装款式,留下送货地址时,他也挂了电话,下意识动了下领带。
她放下笔,笑着嘲他:“许少,我记得你从来不逛商场,真是委屈了。”
他收好手机,随口说:“好好说话,少什么少。”
“不好听吗?”她伸出手,替他解下领带,顺便还给他解开了两粒钮扣,“我每次看八卦新闻,说什么京城几少的,就想笑,总想叫叫你许少,你会有什么反应。”
他也笑了声:“那是娱乐大众的。你回家叫一个试试?立刻把你送军校回炉再造。”她笑着把领带卷好,直接放到了包里,忽然转了话题:“送我瓶香水吧?”
她问完,只是盯着他,看到他疑惑看自己,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说了句好。
女人收礼物,最容易收到的就是这种东西。从朋友到家里人,凡是大小节日她不知收了多少瓶,可她念旧,从来只是喜欢用一个味道,以至于雪藏了整整一柜子。
许南征前几天给她收拾房间,特地问过怎么处理,她还建议做公司年会的抽奖礼品,或是直接做福利,妇女节每人一瓶什么的,权当给他收买人心了。
可没想到,今天倒是突发奇想,要自己买。
路过了很多柜台,她停在超俗的一个牌子前,试了最大众的一款味道。
然后坦然把手腕凑到他面前:“好闻吗?”导购小姐面色带笑,难得碰上如此登对又养眼的情侣,自然态度极好,不停配合着说这款卖的最好,很适合送女朋友。
他认真闻了下:“好像,有些一般。”
他说的是实话,这款香水虽然声名在外,却是前味稍呛,中后味勉强清新怡人,绝不特殊,不像她的风格。只是这么句大实话,却让导购噎住了,萧余瞥了他一眼,放下试用装:“帮我拿瓶50毫升的,谢谢。”
她趁着导购小姐转身时,才忽然压低声音说:“其实,真的挺一般的。”
她总有很多突发奇想,他早已习惯了照单全收,只是递卡签单:“那为什么还要买?”
这不是她惯用的那款,他还是很清楚的。
她笑而不语,直到接过手提袋,才轻声对他说:“上大学时,这款香水刚上市,那时候我经过淮海路看见一个很大的广告牌,那个广告语把我震撼了,当时我就想,一定要让你送我一瓶。”
“是什么?”他扫了眼专柜,主打款不是这瓶,自然没有广告。
“天地间,”她有意顿了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就是奇迹。”
广告的力量就是这么可怕,明明不怎么出彩的产品,因为一句话,就让人有瞬间触动。她还记得那年是个夏天,自己拦不到出租车,汗流浃背地站在百盛门口。十几米高的巨幅广告,渐变的烟粉色,很流畅地书写着这句话:
天地间,你就是奇迹。
后来过了很多年,这款香水俗到不行,她却还是想要。
从小时候在靶场看他玩枪械,从看他在清华校园里的篮球赛,她就习惯只盯着他看。现在依旧是这样,她看着他,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小矫情。
许南征伸手碰了下她的脸,正要说什么,萧余就感觉腿被撞了下,低头看。
一张可爱到爆的脸,正看自己:“笑笑。”
没想到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也能碰上这个小魔王。
她笑着把袋子塞给许南征,想要抱麦麦:“你妈妈呢?”
没想到他却很认真地躲了开。
“我很想你,”麦麦用法语絮絮叨叨地嘟囔着,“你很久没和我睡觉了。”
萧余哭笑不得,拧着他的脸:“你长大了,不能和我一起睡了,知道吗?”
小孩子很认真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却忽然侧过头看许南征:“许叔叔。”
许南征先是嗯了声,随后就在萧余的笑声中反应过来,垂下眼,略看了眼麦麦,低声说:“以后叫哥哥。”麦麦瞪大眼睛,看萧余:“为什么?”
萧余抿嘴笑,就是不说话。
这孩子莫名就和自己亲近,只要自己不开口,许南征的话他肯定理都不理。
“老远就看到你们了,”孩子的亲妈陆予馨也终于走过来,“以前陪你去格拉斯,你都懒得逛香水?怎么忽然开窍了?”她看了眼袋子,摇头笑,“笑笑,lane不像你用的。”
萧余从她神色中看到了暧昧的试探,眼神飘向许南征,没说话。
当初自己和许南征在法国,就是住在她家。那时候虽然论辈分要叫她阿姨,其实,陆予馨也才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刚才到驻法使馆。后来因为和当地人恋爱,自动辞去了敏感工作,没想到生下麦麦后,反倒是分手了。
后来回国,因为私生子的事情多少和家里闹僵了。
没想到,最后反倒是他们两个走得最近。至于为什么她儿子叫自己姐姐,反倒叫许南征叔叔……估计只能用气场来解释了。
几个人难得这么巧碰上,索性去她的茶坊,喝茶闲聊。
晚上喝下的酒渐上了头,萧余倒在绵软的塌上,拥着抱枕休息。许南征盘膝坐在她身侧,倒了些热茶,摸着不太烫了,才递到她嘴边:“喝两口茶。”
她嗯了声,喝了小半口,立刻轻吸了口气。
“烫?”
“逗你的。”她笑,坐起身,昏沉沉地看着他。
许南征明白了她的暗示,笑着伸展开腿,萧余立刻把靠垫放在他腿上,心满意足地趴了上去。
这么个细微的交流,却让陆予馨眉心直跳:“麦麦,你暗恋的人,要被许叔叔抢走了哦。”
萧余呲牙看她:“为老不尊。”
“我只比你大十岁。”陆予馨叹了口气。
“我也只和你差十五岁,”麦麦立刻接话,很快地从软榻上爬过来,拉起萧余的手,凑在唇边碰了碰:“你是我的初恋,人这辈子只有一次初恋,你要珍惜我。”
很认真的表情,让萧余哭笑不得。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太早熟了。她装模作样抽回手,指了指头顶上的人:“可是麦麦,我的初恋在这里。”麦麦看了许南征一眼,沉吟片刻才说:“我等你。”
萧余彻底无语了。
许南征正拿出烟,手也是明显顿了下。倒是那位亲妈很怡然自得,摇头喝水:“我儿子以后绝对是情圣,太感人了。”
她决定无视这对儿闹心的母子,仰着头,从下到上看着许南征的脸:“我发现,什么80、90的都是浮云,00后绝对是颠覆的一代……”
因为躺在他腿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桌上的星点烛火都映在他眼睛里。那么浓郁的黑,因为有烛火,平添了些许的暖意。
“你要明白,”许南征把烟盒放到桌上,闲闲回了句,“我们这些70、80后,还是这社会的中坚力量。”萧余笑了声,闭了下眼,缓解头昏。
可就在一秒的黑暗中,唇上有了些湿润,她睁开眼,近距离看他。麦麦抗议的声音,还有他那个不靠谱老妈的嘘声,忽然都有了些距离……
到最后离开时,陆予馨已经捂上了麦麦的眼睛:“知道为什么要叫哥哥,不能叫叔叔了吧?你见过叔叔和姐姐亲亲吗?当然是哥哥姐姐才能亲亲。”
本来就酒劲上头,再来这么一个突然袭击,更是昏了。
她就这样在他腿上趴了会儿,快要迷糊睡着时,才听见他的声音问:“晚上要见t移动的人,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还是在这里直接睡了?”
移动?刚才逛街时,他对着电话似乎提到过。
她想了想,勉强睁开眼:“要我和你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