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王府那样高的门第,祖上又是陪着太祖皇帝打下大明江山的人,沐王妃能让小郡主嫁过来,咱们家已然是高攀了。母亲还不肯满意吗?”陶氏望了高座上的陶氏一眼,冷冷说了这么一句。
见冯氏不为所动,陶氏又来了句,“虽说知明哥儿是母亲养大的,他的婚事由您老人家做主。可是知明哥儿毕竟是我的心头肉,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我怎么舍得让他娶那些平常人家的庸脂俗粉?”
“其他人家的女儿就一定是庸脂俗粉?”冯氏没正眼瞧她,冷哼了一声。
冯氏自己也是平常人家出生的,只因为她救了当年落难的老侯爷,老侯爷和她情投意合,这才娶了她。所以她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提起门第高低的事。
“我瞧着陆良卫的杨家阮家,金平的范家,正定林家,澄江的顾家,哪家不是高门大户?哪家不是钟鸣鼎食之家?这些人家的女儿,怎么会比不上远在丽江的沐王府?和这些人家结亲,对知明哥儿以后的仕途还有一定的助力。”冯氏低着头,拨动着手里的佛珠,喃喃道。
“陆良卫的阮家可是状元及第的人家呀!听说祖上出了七八个状元,先帝爷还把芦花巷改名为状元巷。阮家的老祖宗原来还是父亲的顶头上司,我瞧着她家的大姑娘阮兰英就很不错,年纪和知明哥儿也相仿。”姜浮生亲自倒了一盏茶,送到了陶氏手里。
“状元巷的阮家,那户人家可是人口繁杂,五六个房头的人挤在同一个屋檐下,上有老祖宗和老祖母,下有那么多的子侄弟媳,那教养出来得姑娘能有多好?即便是出了七八个状元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败落了,仰巷尾杨家的鼻息过日。”
陶氏一向不屑于这样人口繁杂的人家,且阮家也败落这么多年,虽说子孙都在朝廷做官,可都是不起眼的小官,这样的人家,在昆明是一抓一大把。
且这样人口繁杂的人家,能有多少姑娘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
姜知明可是他的独子,是她的心头肉,她不愿自己的儿子娶这样败落世家出来的姑娘,只有沐王府的沐小郡主才配得上她的宝贝儿子。
“阮家虽不济,还有杨家,范家,林家。我倒是瞧上了陆良卫杨家大老爷家的姑娘杨慧,杨家老太太和我是旧相识了,这姑娘是在她手底下养出来的,少有才名,是名动一方的才女,和我家知明哥儿倒也般配些。”冯氏仍然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不知已经数过来几圈了。
“莫不是母亲不知道?杨慧那丫头可是有暗疾的人。若是杨慧那丫头是个正常的,又素有才名,是名动一方的才女,那怎么会没人来上门求娶?”陶氏凝神望着冯氏,一字一句地道,生怕冯氏没听清她方才说的那些话。
“便是你说的这些是真的,那杨家还有其他的姑娘,又不止杨慧一个。我已经命人去丽江退婚了,若是有得罪沐王府的地方,还请你过去同沐王妃好好说说,是知明哥儿觉得自己高攀不上郡主,觉得自己无法照顾好郡主,才选择退婚的。”冯氏慢慢地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对着身后的佛像拜了拜。
“若是沐王府觉得我们有损了小郡主的闺誉,以后小郡主的婚事,只有沐王府不嫌弃,我们也可尽些绵薄之力。”冯氏已经取了三炷香出来,由着姜浮生帮忙点燃,冯氏依次插入了香炉之中。
顿时间,佛堂里烟雾缭绕,像是到了神仙宝境一般。
“母亲,就算知明哥儿娶不了小郡主,我也不会让他娶其他女人的。还望母亲高抬贵手,把知明哥儿的婚事交由我做主。”冯氏是长辈,更是她丈夫的亲生母亲,她也不好同她多纠缠什么,只得这样道。
突然,小佛堂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有一位身穿淡粉色的织金凤尾团花褙子,发间戴着对碧玉琉璃珠钗,珠钗上还镶嵌着几颗耀眼夺目的珍珠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面容有些憔悴,但被厚厚的脂粉盖住,瞧上去也是十分地光彩照人。
她是定武侯姜海阳的妾室冯水灵,早些年陶氏病着的时候,大夫说陶氏病重,冯氏就担心她快不行了,没有能力照顾两个孩子,就私自给姜海阳纳了房妾室,选的还是自家哥哥的女儿。
想要等到陶氏去了,给她照顾两个孩子。可谁知陶氏并没有去,反而身体一天比一天还要好,冯氏在陶氏病危时选的这个妾室,也成为了婆媳之间的一个隔阂。
在你生病的时候,冯氏强行塞一个人进来,这件事任谁听了,都觉得是冯氏的不是。
后来陶氏身体越发好了,重新握起了掌家大权,二话不说就把冯氏从主屋遣到了这个偏僻的西北角,为的就是报复她在自己生病时干的这些馊事。
冯水灵依照规矩分别给冯氏和陶氏行了礼,随后站在冯氏身边伺候着。
“听说母亲和大太太在佛堂里面争吵,老爷担心母亲和太太,就命我过来看看。”冯水灵是出身江南水乡的姑娘,说起来话轻声轻语的,她自己听了都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更别提姜海阳了,他还是个男人。
虽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但身材并未走样,还似从前那样,也难怪姜海阳整日宿在她屋里了。
“你能过来就好,听说前些日子你着了风寒,海阳整日陪在你身边,如今可好些了?我命人送过去的那些血燕人参,你可用了?”冯氏对她很是关心,见她站着,忙叫人搬了板凳到她身边,让冯水灵站着同她说话。
“多谢母亲关心,这段时间多亏了老爷的照顾,我的身子才得以痊愈。母亲送过去的那些血燕人参我已经命人收起来了,这样金贵的东西,用在我这种人身上,实在是不值得。待日后母亲病了,我着人送过来。”冯水灵说话的时候,脸上带了些浅浅的笑意。
陶氏从冯水灵的笑意里看出了一丝鄙夷,如今的她,有两个孩子傍身,且姜海阳对她的宠爱也不断,一个月里几乎大半月都宿在她屋子里。
她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也无计可施,好在她还是掌家的大太太,以后她那一双儿女的婚姻大事还握在自己手里,岁月不饶人,且看她还能风光几年?
“既然妹妹来了,我也就不便打扰母亲和妹妹叙旧了。知明哥儿的婚事,我改日再来同母亲商量。”陶氏话音刚落,就领着小丫鬟出了冯氏的明华堂。
还没走出明华堂多远,姜海阳身边的一个小厮就来请陶氏过去,说是姜海阳在书房里面,有要事和陶氏商量。
陶氏也没多想什么,既然姜海阳说与她有要事相商,那她便过去瞧瞧。刚踏入姜海阳的书房,不知道姜海阳从哪里窜了出来,趁陶氏没注意,一把将陶氏拉到了书房的软榻上。
“听说这些日子你为了知明的婚事到处奔波,还和母亲对着干,不知是不是真的?”姜海阳说着,突然就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与母亲不和,可你为什么同母亲在佛堂里面吵闹?母亲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大夫说母亲也就这两年的时间了,知明是在她亲手带大的,知明的婚事交给她,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何必同母亲这样置气呢?”姜海阳说着说着,脸色渐渐变了,没了方才那丝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