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 轮回
一日夜后,皇太极悠悠转醒,一条老命已去了半条,精神萎靡,硬撑着命豪格统带,收拢残兵,三日夜后聚拢了大部兵马,一点检皇太极险些又昏死过去。自沈阳城出发时二十余万部众,如今已不足五万,其中还有大量伤兵,辎重,妇孺通通丢给了明军,不足五万的残部士气极为低落,一日三惊。
此时皇太极熬不住了,伤势加重还发起了高烧,人事不醒。
豪格掌管了五万残部,少年人不免有些热血上头,几次欲返身与明军搏命,各旗掌握兵马的章京,佐领却畏缩不前,在林中刚一遭遇少量明军便一哄而散,败了下来。豪格无奈只得率后金残部冒着风雪动身北上,试图拜托明军纠缠,却总也不能如愿。
连日大雪后,天色放晴。
十里连营中喧嚣起来,恢复元气的明军集结起来,寻着前面尖兵留下的记号,大举追击,不依不绕死咬着建州残部。营中,轻伤未愈的六七百兵留下来看管俘虏,照料重伤病员,李争鸣仍是不太安心,又留给了五百山民在连营中,负责看管总数高达一万七八千人的建州俘虏。
临行时,李争鸣将一个轻伤的营官叫到面前,再三嘱咐要谨慎小心,多达一万七八千的建州俘虏,其中大半是青壮,明军人少便要做的狠一些,扒掉御寒衣物先冻个半死,每日晚间只给一餐再饿个半死,估摸着便出不了乱子。
营地一角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一队队明军手按战刀,高处望楼上布置了弓手,来回巡逻警戒。
李争鸣看着麾下爱将一瘸一拐的腿,关切道:“伤如何了,还麻么。”
那营官轻拍一条伤腿,嘿然笑道:“不妨事,疼着呢。”
李争鸣心中稍安,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伤腿恢复了知觉那便不妨事,将养些时日便又是一条好汉,最怕伤处硬梆梆的没有痛感,估摸着便要凶险了,征战多年出生入死的,这都是屡次受伤积累的经验,两人正轻声说话时,俘虏营那头又闹腾了起来。放眼望去,一伙负责看管俘虏的山民,将几个建州人从营地里拖出来,正在拳打脚踢的施暴。
李争鸣一时无语,无奈道:“又怎的了。”
身侧营官咧嘴道:“这谁知道呢,这伙蛮夷性子古怪,不可以常理视之,兴许是心气不顺。”
那伙山民拳脚交加,围着几个建州男丁痛殴一阵,将人打的大口吐血,浑身抽搐眼见是活不成了。
营官低声问道:“将爷,拦着么。”
李争鸣将视线转开,咧嘴道:“不必拦,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这些蛮子也是可怜人,被建州人杀的多了,胸中不免有些怨气,你不必管。”
那营官恭敬一礼,恭维道:“以兴安岭山民弹压这些建州人,将爷精明。”
李争鸣嘿然笑道:“你不必恭维我,将这十里连营看管好了,援军一到,还可以省些扎营的力气。”
“标下领命!”
千叮万嘱,连营中明军残部两千余众,在数百山民带领下缓缓出营,踩着厚厚的积雪,沿着尖兵留下的记号往北追,大有上天入地,也要将建虏残部咬死的架势,苦了不到五万的建州残部,被这伙明军咬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便是马城的建军理念,养精兵,积攒百战锐卒成就铁血军心,如此才能成就一支无敌雄师的底蕴。开原镇军,便是一场场血战中打出来的,军中百战余生的老卒十分骁勇,单兵素质极为出众,这样的老卒军中遍地都是,生生盖过台湾镇军一头。这一战若是换作台湾镇军来打,多半早就被拖垮了。
台湾镇军走的是另一条路子,批量培养的近代火器部队流水线。两种截然不同的建军理念,都获得了空前成功,让马城麾下既拥有一支无敌铁骑,百战雄师,又有大批近代化流水线培养出来的火器兵,形成高低搭配日渐完善的二十万大军。
正午,在林中一步高一步低,搜索前进的明军停下来休整。
一些山民熟练的用钝兵器凿开冰封的小河,取水,生火,大批明军则颇为不耐,就地捧里一把积雪就往嘴里塞。李争鸣一屁股坐在一根树杈上,抓了把雪,却一眼便看到手边的积雪中,一张惨白的死人脸。
“晦气!”
李争鸣将手中雪球砸了过去,坐远一些,嘴里咒骂着真晦气。
前后左右一片密林中,伏尸处处,建州人的尸体都被冻僵了,埋在雪里,一个不留神便会绊倒。不远处那张死人脸胡子拉茬,旁边还凋落了一只八瓣帽盔,看服色应是正黄旗护军营的健卒。
李争鸣嘴里啧啧惊叹:“巴牙喇呀!”
两个山民兴冲冲跑过去,将积雪扒开露出一具穿明黄甲的尸体。
左右亲兵皆兴奋道:“还真是巴牙喇,生生冻饿死了么。”
两个山民似十分亢奋,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土语,在那巴牙喇兵尸体上东摸西摸,掀开明黄色棉甲便露出腿上的箭伤。
“受了箭伤的。”
“入肉不深应是中了流矢,此人还真是走了霉运。”
明军士卒说说笑笑议论着这倒霉的巴牙喇兵,前面千步外雪窝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手脚并用疯狂的往林子里逃,正在前线搜索警戒的明军一声呼哨,十余明军挽弓搭箭追了上去,边追边射,如同猎野兔一般将那逃人,往一处悬崖边赶。
嗖嗖嗖!
明军纷纷停下来拉弓射箭,那拼命逃跑的身影东一头,西一头被箭失赶的走头无路,只得疯狂的奔向悬崖。十余明军皆是百战精兵,追逃自是极为熟练,时不时拉弓射上一箭,将那逃人逼上绝路。
李争鸣举起千里镜,看到那逃人穿着棉袍,身后竟似背着个童子,心中惊奇便长身而起,走过去看个究竟。
正午时,被冰雪森林覆盖的兴安岭丘陵。
李争鸣不紧不慢走过来,惊奇的看着悬崖边上,一个四十许人的干瘦建虏,正在大口喘息,因腿上挨了一箭还在滴血,背靠悬崖,身上还背着个七八岁的童子,那童子也是秃脑门拖着条小辫子,趴伏在那人背上十分惊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