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筠一大早起来就去前台退房,她还要赶到县城去搭班车。
城市和城市之间的大巴车,一天只有一趟,又不提早卖票,都是要当天去窗口买票。
有的人通宵在汽车站外面等着排队,要是等天亮了才赶到汽车站,通常队伍都长长的。
江筠就特别纳闷,不是说这个时代经济比较困难吗?可是火车上,汽车上,包括面馆里,总是满座啊!买票肯定是回回都排了队的,有时候去面馆吃面还得等位。
这个年代出门在外,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刚走出走廊,靳步就迎上来:“大嫂,早!”
江筠小尴尬,办住宿登记的时候,本子上填写的是她十七岁,让服务员听见了多不好意思:“早!找我有事?”
靳步点头:“我已经跟服务员打好招呼了,走吧,我带你去食堂吃早饭,齐政委听说你来了,说要见见你。”
说着上前一步,弯腰接过江筠手里的行李就往外走。
江筠只好跟上。
走了一段路,周围没有人了,靳步才说:“师部今天有车去军区,我跟汽车连的司机说了一声,让他们捎上你。”
江筠知道部队的规定,虽然特别想搭顺风车,却不想真的给人家添麻烦:“不用了,我还是自己去坐车吧,挺方便的。”
通常来说,家属也不能随意搭顺风车的。
不过,江筠不知道的是,她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她现在是靳步队的“乒乓球教练”,跟一般的家属是有区别的!
靳步拎着她的行李大步流星往前走:“你要是去了县城,再到军区,最快也得下午了。坐汽车连的车,你能赶过去吃午饭。再说他们现在是空车过去,去接文工团的下来慰问演出。”
这个理由很恰当,江筠立即就接受了。
能搭部队的顺风车真的太省力了!
再加上靳步他们一通大嫂的乱喊,喊得她居然想早点回去,快点见到陈援武,问问他到底跟人家都说了些什么!
被江筠有意无意挂念着的陈援武,极其干脆地推掉了叶清音在京城为他精心准备的生日宴会,那种变相的相亲宴,他再也不想勉强自己参加。
他到军区司令部办了事,想跟父亲一起吃个饭,算是提前过生日了,顺便聊一聊最近的形势和他的打算。
陈忠办公室只有警卫员小戴:“陈参谋,陈副司令员在文工团那边,您在这儿稍坐,我这就给文工团挂电话。”
陈援武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我不坐了,我就是上来跟他说一声,我要跟着参座出任务,为期三个月。”
在部队,从五一开始,之后就是七一八一十一,部队的歌舞团文工团就是最忙碌的时候,要排练大型的节日歌舞表演,还要下到基层去慰问演出。
他接连来了军部两次,都没有跟父亲单独说上话,按照陈忠这段时间总去文工团的频率,他们父子俩在文工团演出的旺季是不能坐下来谈天说地了。
参座去南边各军区巡察,多带一个陈援武也不多。
他匆匆下楼,坐上副驾驶座就让司机开车。
司机还不想走呢:“听说文工团的在排练呢,陈参谋,你上次也没跟司令员吃饭?”
陈援武面无表情:“开车!参座等着我呢。”
“好吧!”司机悻悻然,发动车子,在倒后镜里看到了师部的车:“陈参谋你看,是副司令原来部队的车,肯定是来接人去演出的。”
陈援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闭上眼睛:“等八一的时候,我再带你来看演出。”
装备部的车子退后打方向盘离开,江筠搭的顺风车就停进了刚刚空出的位子上。
军区办公楼的一楼进门,就有一块镜子,其名曰风纪镜。江筠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表,嘴角向上弯起15度,确定自己看起来是轻松愉快的。
在陈忠的办公室喝了半杯茶,斟酌着自己一会儿的措辞,要怎么向陈忠打听陈援武的事,才不被陈忠打趣。
门开了,陈忠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江兰听说姐姐回来了,非要跟着一起过来,从陈忠的身边挤过来,扑在江筠的身上:“姐,文工团的人都下去演出了,练功房,练歌房都是空着的,这几天咱们可以痛痛快快的借用了。”
江筠把江兰推开,这里又不是家里,怎么能这么随便呢,声音略微严厉:“去旁边坐!”
细节显现人品。
这里是司令员的办公室,不是某个长辈的家。
在随和而绝不随便的首长面前,必须保持态度恭敬和不胆怯,不胆怯不代表可以随意。
当着上位者的面表现出过于随意的言行举止,上位者是不会批评你的,但是他也不会再给你机会——在作战时候,没有预备开始,也没有刚才不算再来一遍的说法。
江兰嘟着嘴“噢”了一声,乖乖的换了一张凳子坐。
看着听话,实则是一副懵里懵懂不情不愿的的表情,让江筠一下子就想到了张秀英,厌恶之情顿起。
“小筠,刚刚见到小武了没?”陈忠听到警卫员的报告说陈援武再次提早离开,猜测江筠此刻的脸色不虞或许与之有关。
江筠摇头:“没有,我上来的时候,只有小戴在。今天陈参谋过来了吗?”
陈忠一脸遗憾:“我听警卫员说的时间,你俩刚刚好错过了,应该他前脚走,你后脚就进来了。”
江筠眨眨眼睛,她好像是看到过一辆吉普车离开:“好像是哦,是不是车牌尾数是6045的黑牌吉普车?我下车的时候刚好看到这辆吉普车出了大门。”
看陈忠的表情,江筠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别急,反正你也不走,就在这住着吧,没事就去陪小兰练练舞,练练歌,程老师对小兰的评价很高。”
江筠从眼角瞪了江兰一眼:“程老师教你唱的什么歌?”
江兰往后缩了缩,小声道:“是我唱歌,请程老师指导指导。”
江筠有些焦躁,很想做点什么,发泄一下愤怒。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