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陈家明留在御书房与女皇密谈之时黄宗羲则已坐上了回来的马车。透过纱窗夏夜的清风徐徐吹来让人的精神不禁为之一振。靠在牛皮凉席靠垫上的帝国相此刻的心情也是分外的轻松。女皇主动让出香江银行五成股份不仅是让朝廷能轻松接管了这一帝国第一大银行在黄宗羲看来这更是朝廷从香江商会手中夺取主动权的一大契机。
一直以来香江商会“半商半官”的身份世人皆知。而“官商”这个词对中国人来也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可惟有黄宗羲等身处朝堂的人才清楚香江商会与一般意义上的官商有着怎样本质上的不同。寻常的官商不过是借助自身的财力来孝敬朝廷以求谋得官营特许赚取暴利而香江商会却是中华朝财政的台柱。仅这短短的十年香江商会交纳的税款就已经占了全国税赋的近四成而且还有逐年递增的趋势。也正因为朝廷在财政上对香江商会的这种倚重从而使得商会的财阀们有了参政的**。不同于前明商贾花钱捐官来自抬身价的虚荣中华朝的财阀更注重的是其在政治上的实际利益。他们通常不在乎自己是否当“官”而是将精力放在扶持自己在政坛上的代言人。其手段虽然是五花八门但归纳起来无外乎是两条一是通过地方议会参与朝政二是借助香江商会为媒介渗透官僚系统。
对于前一种方式黄宗羲等官僚并不感到担忧毕竟在地方议会之中尚有大量儒林人士同财阀们分庭抗衡但面对身份特殊的香江商会就连帝国内阁也得投鼠忌器。这其中除了女皇本人的原因之外商会一系的官僚在官场俨然成势也是一个不的原因。因此在中华官僚的眼中香江商会一直是他们心头的一个抹不去的阴影。
当然素以思想开放、态度激进著称的黄宗羲可不会像那些寻常腐儒那般将香江商会视做洪水猛兽巴不得立即就将其支解得四分五裂。在他看来香江商会对帝国来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绝对不能废除朝廷需要有这样一个组织来统筹帝国的经济。但黄宗羲同样不满而今香江商会的状况。因为在他的心目当中将香江商会交由朝廷管理这才是对帝国最有利的状态。
一直以来黄宗羲都在寻找着一条适合中国的治国之道。早年明朝朝政的**与儒林的堕落让他对传统的一套君父臣子理论充满了鄙视。但那时的他除了牢骚骂“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之外却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治国方针毕竟当时的他无论怎样研究经世之学都无法跳出前人的框框。直至遇见孙露黄宗羲的面前才出现了另外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从协助孙露建立的一系列商政体系到这些年来在官场的摸爬滚打黄宗羲已由一个初出茅庐的狂生逐步成长为了而今执掌朝堂的一代相。而他本人的治国思想也从先前的“天下之利”演变成了而今的“天下为主君为客”。
黄宗羲所注重的这个“天下”其实就是“国家”。在他看来国家利益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没有国家也就没有国民而没有国家的人则无异于一群不知礼仪廉耻的“野人”。因此个人的私念绝对不能越国家利益这一就算是君主也不例外。
当然当前的中华朝受欧洲人的影响也出现了一股“私利至上”的思潮而这些观又特别受帝国财阀们的吹捧。不过黄宗羲对此却是嗤之以鼻。身为帝国相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财阀们虚伪的面具下有着怎样贪婪的面孔。知道这些人为了追逐私人利润会使出怎样令人指的手段。而他们所谓的慈善不过是残羹剩饭式的伪善施舍罢了。所以黄宗羲一直都主张朝廷应直接参与国内和海外的经济活动而不是像某些人所鼓吹的那样从国民经济中全面退出。因为只有运用国家的力量才能从道德和法制两方面遏止财阀们的垄断。而国家也理应采取必要的手段来缓解贫富差距并对当前经济中的所有受损害者以及贫苦百姓的利益给予补偿从而防止他们铤而走险。
总之黄宗羲认为要实现自己“天下为主君为客”的政治理念就必须得由国家来节制经济管理市场。而实现这一的要条件就是控制香江商会。虽然目前女皇掌握着香江商会六成的股份并是商会的幕后指挥者但句大不敬的话那也只是女皇的“私产”而已。无论香江商会作为皇室的私产还是财阀们的私产对于国家来终究是个不稳定的因素。而女皇这次主动让股改组香江银行的举动在黄宗羲看来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开端。此时的他当然还不知道孙露将香江银行的一部分业务剥离出来让陈家明另立门户的事。因此他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香江银行收到手以及这次是香江银行下次该轮到谁等等之类的计划。
不知是黄宗羲思考得太过认真还是马车行驶得确实比较快总之当他将所有的思绪整理清楚后他的坐驾已然抵达了南京城。却听赶车的车夫在外恭敬地询问道:“老爷进了城是去衙门呢还是回府邸?”
“回衙门……”黄宗羲顿了一顿之后又马上改口道:“不还是先回府邸吧。”
“是老爷。”车夫问讯后立即快马加鞭起来。由于中华朝的城池一般情况下都不设关卡加之黄宗羲的马车又绣有表明身份的鹤纹图案因此马车径直地就驶进了南京城不一会儿便停在了相府邸之外。当黄宗羲走下马车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昏暗不过他却并没有随着管家前往饭厅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书房。在不假思索地写下几份帖子之后他立即唤来管家嘱咐道:“你现在就将这几份帖子送到这几位大人的府上。记住一定要亲自送到这几位大人的手上得了对方的答复之后才能回来。”
“是老爷的这就去办。”管家慎重地将帖子塞入怀里便匆匆地离开了。而黄宗羲则像是什么都没生似的面无表情地离开了书房同自己的妻儿共进了晚餐。只不过在他看来这一顿饭似乎吃得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长。直至管家回来在他耳旁语了几句他才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相府邸外6续来了数辆马车从上面走下赫然就是而今中华内阁的一干头头脑脑们。却见年纪最大的陈子龙一踏进书房便打趣地开口道:“我太冲啊你这个时候找我们来该不会是想做东请咱们赏月吧。”
“哪里陈老要是有这个兴致太冲下次一定做东。”黄宗羲着起身向着众人拱手还礼道:“不过今日太冲要诸位来却是为了女皇陛下为内阁准备的一份礼物。”
话那边黄宗羲在自家的书房召开内阁临时会议之时留在汤山的陈家明也在自己的下榻处接见了从南京赶来的冯贵。或许是先前与杨绯儿的对话让他惶惶不安亦或其本人犯有严重的错误总之一向镇定的冯贵这次在陈家明面前显得颇为紧张。却见他垂手站在一旁紧盯亲睹地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而对面太师椅上的陈家明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报告神色越来越凝重。
“冯掌柜这事商会是什么时候知晓的?”陈家明一边将报告收起一边向冯贵问道。他的口气不带任何的感**彩但在冯贵听来却是毛骨悚然。只见他扑通一声下跪求饶道:“会长恕罪。的这次一时不查让商会的文件流落到不法者手中。当的现时那个大兴号已经开张四个多月了。”
“四个多月?”陈家明眉毛一挑将报告丢给冯贵道:“按上面的法现在那个骗子在嘉定招摇撞骗都已经近半年了你现在才来报告!”
“会长息怒。的知罪的罪该万死。”冯贵紧紧匍匐在地上千罪道。
“好了我现在不想听这些废话。你这两个月来你都干了些什么吧!”陈家明打断道。
“回会长的在得知此事后立即就派人去嘉定做了调查。原本想向会长您报告来着可……可会长您当时碰巧在汤山而夫人她……她这事由她来管。”冯贵吞吞吐吐地道。
“夫人?!”陈家明听罢先是一怔随即脸色一沉道:“那夫人又让你干了什么?”
“回会长夫人让人一边继续调查那个大兴号一边监视姚大人一行。”冯贵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你又调查出了些什么?”陈家明哼了一声道。
“回会长有关大兴号的情况报告上都写明了。”冯贵到这里又用膝盖向前挪动了几步道:“不过那姚启圣等人的举动倒是怪得很。他们并没有来商会进行调查而是一直微服在嘉定转悠。所以……”
“所以乐等就觉得这事越地不简单了?”陈家明没好气地反问道待见对方默不作声他又回头追问道:“那你夫人对此有什么对策?”
“回会长夫人也没什么对策所以才让人赶来汤山见会长。”冯贵唯诺着回答道。
可陈家明哪里不知自己老婆的脾气。他当下就不置可否地反问道:“哦夫人真的没什么想法吗?”
给陈家明这么一喝冯贵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紧跟着便趴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夫……夫人的意思是把这事嫁祸给江南诸商会。会长此事可与的无关啊。的就是怕夫人乱来才急忙赶来汤山的啊。”
听完冯贵这番话语陈家明不禁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而对面的冯贵则早已吓得不敢吱声了。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后陈家明这才幽幽地睁开了眼睛颤声道:“冯贵啊冯贵!你……你怎么就那么糊涂!”
本就已经浑身颤抖的冯贵听陈家明这么一自然是吓得连滚带爬地抱住了对方的腿哀求道:“会长会长您这次可一定要救的啊。的打一开始就没想隐瞒会长您啊。那……那都是夫人的意思。您也知道夫人的脾气的不敢得罪啊。”
“你不敢得罪夫人!难道就不怕得罪我这个会长!”陈家明一脚将冯贵踹开起身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呵斥道:“冯贵!你给我老实回答!你有没有听夫人的话反祸水引给他人?”
“会长产只是安抚了夫人一下。并没有将夫人的计划付诸实施。”冯贵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那其他人呢?夫人有没有让其他人办这事?”陈家明阴沉着脸追问道。
“这……”冯贵迟疑了一下回答道:“这的也不敢保证。”
面对冯贵的回答陈家明这一次倒并没有火因为他相信冯贵这会儿应该不会对自己再有所隐瞒。此外经过最初的恼怒之后此刻的他已经恢复了冷静。在权衡了一番得失之后他立即果断地向冯贵道:“冯贵过去的事我现在也不想再追究了。若是你还想要这项上人头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地按吩咐去做懂吗?”
冯贵一听有转机立即抹了把鼻涕连连叩道:“多谢会长救命之恩。会长您就尽管吩咐吧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陈家明一挥手打断了冯贵的谄媚。紧接着便冷峻地嘱咐道:“你现在就给我赶回南京去。务必要阻止夫人她做傻事。还有给我记住商会关于南美的开计划打从遭到托马斯提督拒绝之后就停止了所以在那之后商会应该没有任何相关的计划或是机构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明白。”冯贵是何等机灵之人听老板这么一立即就心领神会地在心中盘算起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来。
“哦还有你现在立即给我备车我要回南京去。”陈家明整了整自己的袍子摆出了一副即刻就要出的模样。
“可……可是会长您不把这事先向陛下奏明吗?”在冯贵看来而今唯一能收场的人物就只有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了。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才忙不迭地从南京赶来向陈家明求救。倘若女皇不出面那他这次岂不是白来了。
哪知陈家明却回头漠然地道:“这事是一定要向女皇明的。但绝对不是我陈家明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