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驾驶，颜如心有些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她拉开袖子一看，竟发现有些淤痕。
她一边感叹安吉拉少女的皮肤真嫩，一边控诉道，“你不觉得你该道个歉吗？”
“抱歉。”他直视着前方，冷淡地开口道。
真没诚意~
不过，颜如心因此而确定，他现在暂时没有想害她。
对着一个死人或是将死之人，是不需要道歉的吧？
至少，她现在是安全的。
既然如此，就不需要太过紧张。
“哼~”她没好气地道，“你这是要去哪？我中午的飞机，特价机票，没法改签。”
“肯尼迪机场。”他道，然后语气稍稍有些起伏，“你缺钱？”
去机场？
看来赶得上飞机了。
那她最后一丝担忧也放下了。
颜如心放松地靠在皮质座椅上。
“我是缺钱啊。我不信你没有查我，那你应该知道，昨天之前我全副身家还只有不到3000美元。”她大方地承认道，“倒是你，不知道我该称呼你为克里斯蒂先生，马科斯先生，还是其他什么名字好呢？”
为了不在谈话中处于劣势，她适时地暴露出对他身份的怀疑。
让他知道，她已经发现了他有“隐藏身份”了。
他不置可否，淡淡地开口道：“你像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就在颜如心以为，他要说“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叫……”的时候。
他道：“可惜你得到的大概只是警方的资料。”
“……什么意思？”颜如心很不想发问。
疑问句令她有种不自信的感觉。
但心中确实又非常好奇。
“尸体是假的，名字就一定是假的吗？”他勾了勾唇角道，“以前怎么叫我，现在也不用变。”
颜如有些诧异，继而嘲讽道：“恶魔先生，或是深井冰先生，所以这就是你的真名？”
这就是她以前私下里对他的称呼。
马科斯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平静地回过头继续开车。
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你高兴就好的样子……
让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不过再次试探出自己现在的安全范围。
看，连她这样正面的嘲讽他都没动手砍人。
那应该安全系数够高了吧？
“……好吧，即使你这么说，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普通的投行高层，家中会有机关密室，会有堪比情报机关的设备，还有能力弄了一具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制造了假死的骗局吗？你这未免也太侮辱我的智商了。”颜如心冷道，表示她对他的话半分也不相信。
“尸体很像我吗？”马科斯不置可否地抚着方向盘。
颜如心一愣，回想起那张照片，弹孔正中眉心，令整张脸血肉模糊。
她看了看坐在身旁开车的人，又回想了一下那张照片，似乎是有些不同吧。
可是她同他又不算太熟悉，乍一看，觉得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你找了一具眉心中枪，和你有些相似的假尸体？还真能找，至少我分辨不出来。”颜如心道，“所以，你确实是叫做马科斯·克里斯蒂？”
他淡声道：“马科斯·海德里希·范·克里斯蒂，全名。”
“嗯？好吧。”颜如心一愣，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后，便基本上相信了他，她问，“那么马科斯先生，你怎么解释密室和军火库？还有怎么认出我？为什么现在会在我车上，还开车送我去机场？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系列的事似乎是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球，上面有着各种线头。
里面也许隐藏着巨大的阴谋也说不定。
她存着很大的疑惑。
马科斯皱了皱眉，冷声道：“你的问题太多了。”
他的话配上他凌厉的眼神，以及刀削似冷冽的五官，有一种冷酷杀手的即视感。
虽然测试过安全系数，知道他应该对她没什么恶意。
但联想到她之前脑补的，他卧底、间谍、特工、杀手……的隐藏身份。
艾玛，吓死本宝宝了~
颜如心表示如此近距离，正面招惹这位臭名昭著的深井冰，还是升级暴走版的……
气势上还是略逊一筹。
因为武力值太差的原因吧——
她有种想在高速公路上拉开车门往下跳的冲动。
但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他该不会杀了她吧？
可仔细想想，似乎……
他们除了敌对，也没什么私下交情的样子。
嘶……好可怕！
她语气温和了些：“嗯，那个，你的事情我其实不大关心，也不是在探听你的秘密哈~但至少，你要说说怎么确定我的身份的，要是我哪里有疏漏，我好改改呗~”
她自己都有些唾弃这种小讨好的语气，不过考虑到马科斯家那一屋子的枪支弹药、十八般兵器。
还是……小心为上。
“我在葬礼上听到了你和你妹妹的谈话，查了你的账户，问你话的时候才确定的。”他短短一句话，便已经回答完了她的问题。
“所以你真的是在诈我？”颜如心有些懊恼。
早知道她就死咬着不承认了，亏她还以为他掌握了什么切实的证据。
他瞥了她一眼：“准确来说，你看到我时的反应，就能让我确定了。”
言下之意：无论你当时怎么回答，他都可以确认。
难不成这是另类的安慰？
但颜如心显然不这么认为，她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十万点暴击伤害。
心塞……
“那你……现在是在送我去机场吗？”颜如心措辞小心地试探道。
作为一个理智清醒的人，还是同家里有军火库的男人友好相处为上。
虽然里面的枪械似乎都没开火，冷兵器也没用过。
但有的时候开过火不可怕的，没开火才是最可怕的。
对吧？
不能脑补更多~
虽然还不至于害怕恐惧，但还是谨慎些好。
“同一班飞机。”马科斯回答道，将车停进了车位。
颜如心：“你也去洛杉矶啊？”
搭顺风车，这倒是可以解释他送她来机场的行为。
但除此之外，颜如心不相信他没有其他的目的。
不然他根本没有必要同她解释那么多。
她是说，他们原本不熟不是吗？
只是在投行竞争中经常遇到，互相打了不少攻防战罢了。
私下里没有任何交情。
那么他为什么又要拆穿她的身份，告诉她一部分“实情”，并和她同路呢？
这些都是需要质疑的。
还不知道他同她被谋杀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假死的事也还没有完全解释清楚，里面又有什么阴谋。
在弄清楚事情真相前，她都不可能信任他。
颜如心买的是特价机票。
要不是这次突逢变故，她已经有几年的时间没机会坐经济舱了。
原本她以为，她同马科斯候机的地方肯定不同，没想到他买的也是经济舱。
于是，两个身长、腿长、高颜值的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的长凳上。
一个，是西装笔挺讲究，穿着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打着发蜡梳着大背头的德意志男青年。
一个，是一身简约精致洋装，踩着恨天高，拎着昂贵的奢侈品包包的波浪卷希腊裔少女。
他们的旁边，有商务人士，有年长的夫妇，还有家庭旅行者，小孩子跑来跑去的……
似乎是两个土豪闯入了平民的世界一般，画风略有不妥。
颜如心毫不在意旁人的打量，在椅子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调侃道：“你假死该不会是破产逃债吧？”
马科斯即使坐着也比颜如心高了许多，他低下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伸手翻开钱包，将他的证件递过来示意她看：“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经纪人。”
证件上的名字是路易斯·阿道夫，照片则是马科斯本人。
马科斯这超过一米九的身高，天生高冷的贵族气质，和华尔街精英范的总裁风……
经纪人？
都去了洛杉矶了，理应在好莱坞搅起一场腥风血雨才对。
不过想想“华尔街恶魔”的俊脸要是暴露在大银幕中，被幕后黑手看到，指不定会不会搅起一场真刀真枪的腥风血雨……
还是算了吧~
“喔，你倒是挺敬业的嘛。怎么也没换身朴素点的行头？”她斜了他一眼，调侃着。
一身手工定制的，西装、皮鞋，再加上一块价值十几万美元的腕表，这位经纪人比明星都有钱吧？
“……”马科斯低头看了看，白衬衫黑西装，皮鞋公文包。
很普通啊。
颜如心忍不住好奇心，旁敲侧击道，“呵，我也就是有些好奇，你这个……这个工作，赚的难不成比投行MD还多么？福利怎么样？”
投行MD比起ED还要高一个层次。
就是颜如心，如果没死的话，大概也要再在大摩工作个五六年，才有资格升为MD。
别看只是一级，但董事总经理可是有股份的合伙人。
对于一个金融从业者来说，已经基本上到达了职业生涯的巅峰了。
再往上走，也只有自己开公司当董事长，出任CEO什么的了。
她猜测他的年收入至少在数千万美元以上。
若是为了钱，这个世界上比投行MD赚的还多的职业，大概也不会太多了。
“你觉得我在做什么工作？”马科斯反问道。
颜如心倒是真的开始思考起来。
她细细打量起他。
觉得无论横看竖看，这一副高贵冷艳，又杀气重重的样子，再加上他家里的密室和军火库，简直是经典的冷血杀手模样。
“嗯，我觉得……是不是杀手？”颜如心小小声问道，并且下意识凑近了他。
她生怕被坐在不远处，有着一对可爱双胞胎男孩的一家四口，听到这么中二病的谈话。
“我一般不杀人。”马科斯配合地压低声线。
一般不杀人是吗？
那她就放心了。
管他是不是杀手~
看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颜如心便撒网捕鱼般地猜着：“那……卧底？间谍？雇佣兵？”
他认真严谨地答道：“这么说来，大概和雇佣兵有些像，但又有些区别。”
“那是怎么样的？”颜如心好奇地追问。
“……很难解释。”马科斯思索了一会儿，最终皱了皱眉，冷道。
艾玛，这表情好吓人！
她有种再问下去他就要拔枪的错觉。
看来无论他“一般”杀不杀人，颜如心已经对他皱眉的表情产生心理阴影了。
颜如心的心里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但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至少……咳咳，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下问吧？
嗯，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