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九年
五月十四, 东小院
无所事事的苏大公公正抱着棋盘骚扰潜心研究边关形势的雍亲王。
门外张起麟一溜烟地跑了进来,进门礼都没行全就气喘吁吁地道,“王爷,大格格回来了!”
茉雅奇走进东花园的时候,四阿哥和苏伟也迎了出来。
“阿玛!”茉雅奇见到四阿哥, 眼眶顿时一红, 人直接往地上一跪哭着道, “女儿偷着跑回来的,请阿玛责罚。”
“快起来, ”四阿哥扶起茉雅奇, 替她擦了擦眼泪道,“怎么能偷着跑回来呢?福晋不知道吗?”
茉雅奇抿着嘴唇摇了摇头,“我担心阿玛出事, 没有听福晋的话。我留了纸条在房间里,我就是想回来看看阿玛到底怎么了。”
“你呀, 怎么跟弘盼似的了?”四阿哥也是心疼, 一边叫人快马去通知福晋,一边把茉雅奇领回了东小院。
宝笙服侍茉雅奇换了衣服, 苏伟端着厨房新送来的点心和安神汤走进了卧房。
“苏公公,”茉雅奇靠在榻上,盖着毯子, 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大格格先吃点儿点心垫垫肚子, 奴才让厨房炖着鸡汤呢, ”苏伟把安神汤送到了茉雅奇手里, “这一路上肯定累坏了吧?舟车劳顿的,一会儿用完膳,晚上早点儿休息。”
“苏公公,阿玛会不会生我的气啊?宝笙和福安都是被我逼着出来的,阿玛不会责罚他们吧?”茉雅奇捧着汤碗,心下又开始担心起来。
“大格格放心吧,有奴才在呢,不会让他们受重罚的,”苏伟冲茉雅奇笑了笑,却没能让茉雅奇宽心。
“那就还是要罚了?”茉雅奇皱起眉头,“是我自己任性,阿玛要罚,罚我一个人就好了。”
“大格格,”苏伟软言劝慰道,“您是一片孝心,但宝笙和福安到底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您年纪小,又是女孩儿家,这一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不是要了您阿玛和额娘的命吗?奴才知道您心疼他们两个,可是您当初做下这个决定时,就没有想到这个后果吗?”
“我--”茉雅奇一时语窒。
苏伟弯了弯嘴角继续道,“所以说,您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得承担这个后果。宝笙和福安也一样,既然决定跟从您,就得担负起由此带来的结果。”
“苏公公说的没错,格格,您不用担心我们,我和福安不怕受罚的,”宝笙从旁开口道。
“到底是我连累了你们,”茉雅奇拉住宝笙的手,“你们本可以不配合我的,帮我就意味着违背了福晋……”
“我们是格格的奴才,当然要以格格为主,”宝笙偷着觑了苏大公公一眼,笑笑道,“再说,有苏公公珠玉在前,奴婢们心里多少都有些底气。”
“啊?”苏伟一脸茫然地抬起头。
“阖府里谁不知道,”宝笙压了压嗓音,刻意逗着茉雅奇道,“苏公公从来只认王爷一个主子,为了王爷连宫里的娘娘都敢违背。我们这些小一辈的,有样学样总不会错。”
茉雅奇扑哧一声乐了出来,苏伟只能傻傻地跟着笑笑。
“四处闹得鸡飞狗跳的,心情倒是还挺好,”四阿哥掀帘走了进来,宝笙和茉雅奇忙敛了笑意,剩下苏伟一个人冲四阿哥一顿挤眼睛。
“福晋一早派人一路追你,刚刚也到了府门口了,”四阿哥坐到茉雅奇身边,“我让他们回去报信了,福晋那头肯定担心死了,你这次可是太任性了。”
“女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茉雅奇垂下头,一脸内疚。
苏伟又狠狠瞪了四阿哥两眼,四阿哥转头看向宝笙,“茉雅奇现在需要人伺候,你和福安的板子暂且记着。日后再有这种事,你们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是,奴婢知错,”宝笙慌忙跪下叩头。
“行了,出去吧,”四阿哥摆了摆手,宝笙带着两个小丫头退出了屋门。
苏伟左右看看,捡起汤匙塞到茉雅奇手里,“格格,先把安神汤喝了,一会儿放凉了该苦了。”
茉雅奇接过汤匙,偷着看了四阿哥一眼,四阿哥轻叹口气道,“赶紧喝了吧,喝完好好睡一觉。”
“是,谢谢阿玛,”茉雅奇弯起嘴角,知道阿玛没有生她的气,也不欲过多追究,心里轻松了很多,端起安神汤慢慢喝尽了。
“听门房说,是李卫送你回来的?”四阿哥问道。
“是,”茉雅奇放下汤碗,“女儿出来的急,没有带印信,还好在城门口碰到了李大人,是他送我进城的。”
“办事这么毛躁,还敢偷着跑出来,”四阿哥眉头刚要皱起,榻下的黑缎金靴就被人踹了一脚,“算了,既然回来了,就先在府里歇着。”
茉雅奇轻轻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禁不住问道,“阿玛,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啊?真的严重到必须送我们去关外吗?”
“你们怎么知道?”四阿哥眉梢微翘,“是福晋说的?”
“不是,”茉雅奇抿了抿嘴唇,低下头,“是我们不小心听到的……”
“是弘盼吧?”知子莫若父,四阿哥转头瞄了苏伟一眼,苏大公公一脸无辜。
“我们不是故意的……”茉雅奇讨巧地笑了笑,“我们实在是太担心阿玛了,伊尔哈和弘盼也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弘昀、弘时我们都没敢告诉。阿玛,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我们一家人一起承担不行吗?”
茉雅奇的话让四阿哥稍稍愣了愣,沉默了一会儿,他似是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这些事是大人的事,你们还是孩子,不要跟着瞎操心。让你们在庄子上暂住,也是阿玛为了以防万一,其实未必就有那么严重。你既然都回来了,就先——”
“主子!”
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四阿哥的话。
傅鼐出现在卧房门口,神情有些紧张,“主子,圣旨到了!”
银安殿前
“……太后圣躬违和,朕心中挂念,着四皇子胤禛、九皇子胤禟、十皇子胤誐、十四皇子胤禵往东庄行宫迎驾,即日起行,不得迁延……”
“儿臣接旨,”四阿哥俯身行礼,心中的石头却仍然悬在半空。
果不其然,魏珠将圣旨递到四阿哥手上后,又压低了声音道,“奴才这儿还有一封密旨,圣上嘱咐要亲手交给王爷,王爷就自行拆看吧。”
四阿哥眉心微动,依样接过。
苏伟跟着起身,送魏珠一行出门,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护送魏珠回京传旨的人不少,苏伟找不到机会跟魏珠单独说话,只能堆着一脸假笑,将魏珠送到二门外,“魏公公今日有公事在身,咱家就不多留了,魏公公慢走。”
“苏公公客气了 ,”魏珠转过身,低头回礼。
苏伟跟着俯身,两人挨得近了,魏珠在苏伟耳边道了声,“放心……”
送走了传旨的队伍,苏伟急不可耐地跑回了银安殿。
四阿哥一个人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两手摊着那封密旨。
苏伟凑过去看,黄色的卷轴上没有奉天承运,没有皇帝诏曰,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大字,“下不为例”。
傍晚,九爷府
“九哥!”
十阿哥甩开通报的奴才,火急火燎地冲进了九阿哥的书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不容易等到皇阿玛传旨回京,结果竟然只是让咱们跟着四哥去接驾?那咱们这些天做的准备不都白费了吗?”
“你冷静一些,”九阿哥瞪了走了一头汗的十阿哥一眼,“事情没到最后,咱们谁都拿不准。许是皇阿玛不想在京里闹出太大的动静,才要把咱们都调去东庄的。”
“那,咱们要不要把准备好的证据都带上?”
十阿哥上前一步,九阿哥拿起扇子,当头就是一下,“你能不能多动动脑子啊?皇阿玛什么都没说,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把证据都带上,你怕皇阿玛猜不出我们有意栽赃嫁祸吗?”
“他本来也不干净……”十阿哥揉着脑袋,还有些不甘心,但也没处好反驳,“八哥人还在汤泉,要不要写封信通知他也到东庄去?万一有什么事,咱们还可以在一起商量商量。”
“不用,”九阿哥转过身,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还是那句话,事情没到最后,一切小心为上。”
入夜,东小院
张罗好明早出京的车马,苏大公公长舒一口气,爬上床往枕头上一趴,“你看,我就说不会有事的吧。”
四阿哥放下手里的书,跟着躺下,往苏伟身上扯了扯被子,“明天跟老九、老十他们一块儿走,估计得有不少打听消息的。”
“你放心,”苏伟磨蹭着转过身来,拍了拍胸脯,“有我在呢,四两拨千斤,谁也别想套出半句准话去。”
四阿哥轻声一笑,抬手捏了捏苏伟的脸,“茉雅奇那头也都准备好了?其实她一个姑娘家,还是呆在府里稳妥。”
“稳妥什么稳妥?”苏伟转头瞪了四阿哥一眼,“大格格因为担心你,这一路上冒了多大的风险啊。才回来一天,就把她自己留府里了,回头让人怎么说?再说,姑娘家出门的机会本来就不多,现在有阿玛陪着,就该四处看看。更何况,东庄也不远,又累不到哪儿去。”
“行了,行了,爷又不是没答应,”四阿哥打断某公公的唠唠叨叨,隔着被子拍了拍他道,“茉雅奇是难得的有担当,有魄力。她又是爷的长女,她的夫婿爷日后一定慎之又慎。”
“格格们都还小呢,嫁人这事儿不着急,”苏伟握着被子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张欠他八百两的脸。
翌日清晨
因要尽速赶往东庄,苏伟起的也很早,府里的车马都已备好。苏伟正绕着队伍来回检查,萧二格悄没声地跟了上来。
“有事啊?”苏伟转头问他,“对了,派去汤泉的人回来了吗?人送出去了没有?”
“这个,”萧二格抿了抿嘴唇,磨蹭了半天,从袖子里掏出封信,递给了苏伟,“这是绣香姑娘,托下头的人带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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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先奉上三更,谢谢大家一直等着我,这两个月我真是七上八下,颠三倒四的,公务员因为政审被刷我以为自己就够倒霉的了,结果老爸又进了医院,从家里转到哈尔滨又转到北京,我几乎每晚都做恶梦,就怕是最坏的结果。但是还好,老天爷还是照顾我的,如果真有运气这一说,那么拿工作换老爸的健康我觉得太值了。现在老爸在北京康复,已经没啥问题了,我也回哈尔滨了,开始新的工作,新的写文,再次感谢大家,你们还能等着我,也是我少有的幸运,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