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势力有点悬殊:群众方虽然有三四十人,但男女老少高矮不一;老板方也是三四十号人马,但都是年轻力壮的,大多是从小就打架出身的烂仔地痞。
这条流经梨树乡北部的河流,在本县来说算是比较大的,上游来势较猛,到沙州村比较平缓,沙子就沉淀在了这里,这种河沙,经过漫长的河流冲刷,亮晶晶的,有粗有细,粗的适合倒制混凝土,细的适合皮当平面,所以,沙州村的沙子名气很大,方圆数十里,都知道沙州村的沙子,人们起房子或搞别的什么工程,都以使用沙州村的沙子为第一。
这样,采沙子就成了老板们的抢手项目,经过多次无形或有形、光明或黑暗的争斗,大浪淘沙,最后只剩下了几个有关系有势力的在这里当了老大。而最大的老大,就是这个黄大肚。
黄大肚在沙州村有几个采沙场,其中一个就在沙坝屯。
本来河套管理规定,河套里的沙子是国家的,采沙子要有经营许可证,有水利方面土管方面环保方面等等部门的监管,便这黄大肚凭借着跟副镇长贺永长的关系,在上面疏通了关系,不办理什么证件就直接开采了。
这个沙坝屯的群众认为,河套在他们的地皮,理所当然要分一些利润,而黄大肚一分没给,就开始产生了矛盾。如果仅仅是因为分利润的问题,那沙坝屯的群众讨不到可能就算了,但采沙确实又侵害了他们的利益,就是这种采沙因为没有上面的监管、规划,纯属胡乱开采,哪里有沙就开采那里,有时甚至开采到河岸的底部,而且开采后没有相对的补救措施,所以就导致了河流经常改道,今年冲这边的田地,明年又冲那边的田地,河边的田地倒塌萎缩,一年比一年厉害,群众的怒火也一年更比一年烧大。去年今年以来,多次发生了争吵,队长也多次带着群众代表到乡里反映,但每次都是那个乡处纠组下来看看,拍些照片就走人,没有根本地得到解决。
特别是今年洪水过后的采沙期,已经发生了三次争吵,甚至有两次都发生了少数人的斗殴,因为那两次屯里只是四五个人,都被采场方打得屁滚尿流,这一次,群情激愤,屯里人越聚越多,激情处,一声喊,就都扛着农具成群结队吵吵闹闹往沙场来了。
不管什么年代不管什么人群,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反水的人,就是所谓的汉奸或称内奸的,这个沙坝屯,也有一个内奸,他及时地报告了采沙方,于是就出现了老板带着打手坐车匆匆赶来,双方对恃的局面。
本来,队长韦永康带头闹事,只是想给老板施加压力,讨还一些公道,并没有真正打架的想法,毕竟人群里有老有少,真正开打起来,他们不会得到什么便宜,可能会发生伤亡,他原意是想,众怒难犯,老板看到全屯的群众都组织起来了,可能会服软,会坐下来商量,会给他们屯一些利益补偿田地的损失,并规划采沙工作,采取保护田地措施,但现在他看到老板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而是带来了众多的打手,心中不免紧张。
黄大肚能当成这种小老板,并没有什么生意经或是经济头脑厉害,他完全是地痞一个,靠打杀抢起家的,他会坐下来商量吗,哪个侵犯他的利益,他就跟哪个喊打喊杀,他就这么个人,而且,副乡长贺永长是他的亲戚,历来站在他的一边,当然他也少不了分享利益给贺副。
队长韦永康见形势不妙,心里就有些软了,他往人前一站,高声说:“黄老板,我们今天过来,也不是想打架,只是想跟老板商量一下,如何规范采沙,不能让河流年年改道,破坏我们的田地,因为我们农民是依靠田地生活的,田地没有了,就难以活命了的啊。”
黄大肚嘴里刁着烟,站在他的部队前,恶恶地说:“我只是采沙,河流改道,冲这里那里,是天灾,那是天公的事,你们要商量,找天公商量去吧。如果要影响我的生意,哪个影响打哪个,打个手断脚残的,我也没有医学费。老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哼!”
队长不想打架,但屯里的年轻人却是早已义愤填膺,一听老板一点没有商量余地,便冲上来七八个十八九岁的后生仔,他们这种年纪,是最不懂得凡事需远虑的,头脑一热就马上冲动当场动手,经常为一些小事斗殴死伤的,也就是这些个年轻仔。
其中高大个子的年轻仔就骂道:“找什么天公商量,今天老子们就找你黄大肚,你要打架,好好,上来吧,不懂到底哪个会脚断手残!”
旁边两个也跟着喊:“打——打——!”
“竟然敢跟老子喊打喊杀的?少跟你们罗嗦。”黄大肚往旁边一看,手一挥,吼道,“二比一,上!先将这几个小子放倒,看看还有人胆敢闹事没?!”
他身旁十五六个打手一声不吭,便提钢管直奔上来。
这边五六个年轻人也不退让,发声喊,都提着铲子锄头冲了上来。
顿时,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一会,便是惨叫声。
事情发得突然,原本就不想真打架的韦永康队长嘶喊着:“住手住手!”
但是,根本无人听他的,叮当声不减反而更大。
很快,七八个年轻仔全部倒在地上,鲜血乱流。
那边也有三四个地痞被敲倒,肉破血流,余下的几个将他们拖拉回去了。
群众这边也赶紧将年轻仔们拉回群里,看着他们的伤势,这次真的群情激愤了,他们怒吼起来:“跟他们拼了,田地一天比一天少,也活不成了,干脆拼了,打死一个算一个!”
“对,拼死吧!”
黄老板并没有被群情惊慌,他嘿嘿一笑:“有不怕死的,就上来吧!”
手一挥:“上,将这帮不听话的统统打倒,回去给你们重奖!金钱美女都有!”
手下这帮人多是一些烂仔地痞,经常喝酒闹事,打惯了架,所以一听有重奖,也兴奋地挥着钢管喊道:“打!打!”
“住手!”猛然,一声大喝,声音猛锐,令人耳朵生疼。
众人一看,只见一个二十三四岁,身材高大的年轻人,驶着摩托来到,后架上还搭了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因这声音强大的很,不比常人,所以大家都停了下来,四周一片宁静。
年轻人大跨虎步,来到群众面前,扫了一眼几个肉破血流的年轻仔们,然后,站到群众面前,冲着貌似头人的韦永康队长问道:“请问,你是队长黄永康吧?”
“是……你是哪位?”队长看着这年轻人,疑问道。
“我是乡里处纠组的韦大猛,你叫群众不要闹了,这事我们出面解决!”
韦永康队长一听是乡里处纠组的,心里便一沉,在他印象中,处纠组不是什么好部门。
韦大猛说着,抬头向那边:“喂,那个……你就是黄大肚吧?”
黄大肚已经听清楚了来者就是韦大猛,贺永长亲戚也早已交待过他要小心行事,这个韦大猛不好讲话的,于是低沉答道:“我就是黄大肚,这事你最好不要参与,离远点,不然没你果子。”
韦大猛也研究过这个案子,知道这个黄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好斗争勇,强买强卖,要处理好这案子,便得要强势地将这个黄大肚打倒。
大猛笑道:“不管你什么果子,就端上来吧。”
黄大肚只听贺永长说过要小心韦大猛,并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只是认为这人可能不好拉拢而已,所以也笑道:“你不走开,就得跟他们一样倒在地上,就这果子而已。哈哈。”
“我是专门来处理这个案子的,当然不会走开。”韦大猛说道,“经过我们调查研究,决定给你的采沙场下发停工令!”
大猛说着,转头望着跟上来的陈子多:“你宣读一下停工令吧。”
陈子多从来没见过这斗殴惨烈的场面,他望着群里几个鲜血淋漓的年轻仔,腿肚子都有些打颤了,因为他也没见过大猛的勇猛,只怕今天这场面难以收拾,或者甚至自己也会人家打伤,所以拿着那张纸,读的胆颤心惊:“……经调查研究,特对沙坝屯黄大肚的采沙场下发停工令……”
黄大肚是个地痞,根本不听这一套:“莫要念了,我根本不会停工的。”
韦大猛沉声说:“黄大肚,经过调查,已经清楚明确,你的采沙场没有经营许可证,属于无证开采,严重破坏了河床的结构,影响了河流的流向,而且还大量地破坏了耕地……等等,要求你马上停工,下一步将作出赔偿数额的具体调查……”
“停你个鸟工,赔你个鸟偿!”黄大肚一听,丢纳马,这个不懂事的小屁孩,竟然完全要废了自己的项目,而且还什么鸟赔偿,不禁大动肝火,“兄弟们,快快冲上去,把这个不懂做事的家伙给我放血,给我废了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