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娘秦阿花看穿,王鹏便不再隐瞒,点了点头。
“大毛做了错事要受到惩罚,你回来凑什么热闹?”秦阿花不悦地说,“你是国家干部,总该分分轻重吧?”
“阿妈,大毛有错不假,但也分错大错小,能不能悔过。”王鹏一个手抱着冬冬,另一只手覆在秦阿花手上,“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真的?”秦阿花问。
王鹏认真地点了点头。
莫扶桑帮秦阿花盛了粥,又帮王鹏盛了一碗,要接过王鹏手里的冬冬来抱。
王鹏摇摇头说:“你先吃完了再换我。”
秦阿花也让莫扶桑快吃,早上忙到现在,就算自己不饿,肚子里的孩子也会饿。
莫扶桑这才坐下吃起来,但随即又放下碗对王鹏说:“正好你回来,能不能住一天再回去?”
“怎么啦?”王鹏一边逗着怀里的冬冬,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我们开发区的毛书记调市里后,直接提拔了原来的林主任,原来三个副主任中又提拔了一个主任,现在空出了一个副主任名额,我想争取一下。”莫扶桑看了看王鹏,“林书记一直都在说,你几时回来想和你聚聚,你看你能不能趁这趟回来,和他吃个饭?”
王鹏在脑海中搜索莫扶桑说的这个林主任,又实在想不起来,何况自己现在人不在宁城,林主任又凭什么因为一顿饭而提拔莫扶桑?
“下次找机会吧,我这次挺匆忙的。”王鹏说。
莫扶桑脸一下耷拉了,“你去东江这段时间,总共才回来几次啊?谁知道这次走又几时回来?说不定等你再回来,这事早就定了。”
王鹏本来想说定就定吧,你怀着身孕争取来这个机会,又真正能做多少工作?但是秦阿花在边上,他要这么一说,莫扶桑估计面子会下不来,所以他把话咽了回去,敷衍着说:“那你把他电话给我,我回头跟他联系一下。”
莫扶桑立刻进房去拿了笔和纸,把书记林洋的电话写给了王鹏,还再三关照王鹏,不要把这事忘了。
莫扶桑等王鹏吃完后,收拾了碗筷,就上班去了。
王鹏陪着秦阿花去菜场买了菜,又与她闲聊了一阵,宽慰她一番后,就出门去了宁城,并打算看完年柏杨等人后就直接回东江。
但中午被年柏杨拉着一起吃了饭,下午年柏杨安排了车子送他,结果就在走前接到了林洋的传呼。
“王市长,你好!我是梧桐开发区林洋啊!”林洋在电话里热情地说。
王鹏虽有些意外,但估计是莫扶桑到单位就与林洋交流过了,既然人家主动打电话来了,他倒不能不当回事,“哎呀,林书记,真是不好意思,忙了一上午都没空给你打电话。”
“王市长难得回来一趟,忙是肯定的,就不知道我是不是有幸可以请王市长吃顿便饭啊?”林洋问。
“林书记太客气了!”王鹏连忙说,“小莫平时多亏你照顾,应该我们夫妻请你才是,怎么好意思倒叫你请客呢?”
“你现在来梧桐算是客人,我当然要尽地主之谊!”林洋哈哈笑着说,“哪天我若去东江,王市长再请我也不迟。”
“哈哈哈,那我就却之不恭啦!”王鹏说。
搁了林洋的电话,王鹏只好让司机送自己回梧桐,并让司机转告年柏杨,家中临时还有些事,所以明天再走,不用再来送了。
林洋安排的这顿晚饭所在的饭店档次很高,林洋的妻子司云飞同时作陪。
晚餐的气氛倒是很融洽,聊聊各自的生活,宁城和东江两地的经济与人文,话题丝毫没有涉及两地官场人事,林洋夫妇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有求于王鹏的态度,倒是在临散前,主动提及了莫扶桑提拔的事。
“小莫很有上进心,工作又积极肯干,能力突出!”林洋对莫扶桑大加肯定,“可以不夸张地说,我们开发区这几年的招商引资成绩,就是小莫的成绩单!”
“林书记太过奖了!”王鹏说。
林洋摇摇手说:“好就是好,成绩大家都看得见。”他忽然略带遗憾地说,“要不是当初京城那档子不明不白的事,小莫估计早该和我平起平坐了。”
王鹏细细体会林洋话里的意思,但凡这样先扬后抑的话语转折,背后带着的才是真实的意思走向。
林洋见王鹏只微笑着没说话,便自己找台阶下,“当然啦,那事毕竟过去了,小莫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该提拔你还是要提拔!”
“谢谢林书记。”莫扶桑说。
王鹏却说:“林书记也不用为难,如果有比小莫综合表现更好的同志,就让别人先上,反正她还年轻。”
莫扶桑闻言,立刻在桌子底下踢了王鹏一脚,又笑着对林洋说:“他呀,在外讲官面话讲惯了,回来对自己家里人的事也这样。林书记,你可别在意!”
司云飞立刻接道:“可不是一样嘛,我们家老林也这样,对家里人也是官腔一套一套的,怎么说都改不了。”她朝着莫扶桑呵呵一笑说,“男人当了官都一个样。”
林洋嘿嘿陪着笑,王鹏也是微笑着不反驳。
回家的路上,王鹏想搀莫扶桑,她却甩了他的手,自个儿走在离他一肩宽的地方,一副气哼哼的表情。
王鹏知道莫扶桑是气自己,刚刚饭桌上没有在林洋话外有话的时候,拿出应有的态度来,但他不想因为这种事迁就莫扶桑。
这倒并非王鹏不希望莫扶桑进步,问题在于林洋偏偏用当初莫扶桑被调查来说事,就让王鹏觉得这位书记未免有点居心叵测。
尽管林洋夫妇在席间没有提任何要求,以王鹏这些年为官的经验,越是这样恐怕后面的事情就越大,莫扶桑要想当这个副主任怕是没那么简单,在没有弄清楚林洋夫妇的真实目的前,王鹏是不会拿出明确态度来的。
莫扶桑一个人气咻咻地走了好一段路,王鹏只是走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并没有过来哄她,或是主动道歉,这让她心里愈发伤心起来,更加认为王鹏越来越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回到家王鹏去秦阿花房里又说了一会儿话,出来后就看见莫扶桑在客厅搭了一张钢丝床,正弯腰铺着被子。
“你这是干吗?”王鹏站在她边上问。
莫扶桑头也不抬地说:“我怀着孩子,俩人睡一起觉得气闷。”说完就脱鞋准备上床。
王鹏皱眉拉住她的胳膊,“你睡房间去,这儿我睡。”
“不用。”莫扶桑固执地甩脱王鹏的手。
“怀孕睡这种床,以后会腰痛,听话!”王鹏不容分说搂了莫扶桑把她送进房间,然后再退出来关上门,去卫生间洗漱后上床睡觉。
一夜无话,秦阿花早晨起来见王鹏睡在客厅,立刻叫醒了他问原因,王鹏忙解释是自己最近睡觉打鼾太厉害,怕影响了孕妇休息对胎儿不利。
秦阿花想想也有道理,比起即将到来的第三代,她觉得王鹏为孩子稍微牺牲点也应该。
吃过早饭,王鹏就急急地准备回东江,但莫扶桑却一直没有起床,他进房间看了两次,她似乎都熟睡着,只好叹了口气出来,又再三嘱咐秦阿花自己多保重身体,有事给他打电话等等。
秦阿花抱着冬冬,将王鹏送到了楼下。
王鹏回到东江虽已是临近下午下班时间,但他还是去了办公室。
余晓丰看到他回来,立刻就跟进办公室,“领导,管部长已经来过两次电话了,像是很急。”
王鹏立刻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给管国光,余晓丰便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管国光要和王鹏说的,正是李慕风和季刚的任命问题,想听听王鹏的个人看法。
王鹏想了想说:“从个人能力来说,这两位同志都不错,但我个人认为李慕风同志的专业能力应该更强点吧。”
管国光说:“如果省里另外给你们派一名宣传部长过来,你看是不是可行?”
王鹏一愣,沉吟了一阵才说:“我还是希望省里能充分考虑东江的实际情况,在宣传部长一职上,尽可能在现有的干部中提拔。”他接着又问,“广年同志不知道是什么意见?”
“在这一点上,你们俩的意见倒是惊人的一致。”管国光笑说。
王鹏在椅子里正了正身子,“管部长,组织上对我们这个推荐是有不同的意见吗?”他问得很小心。
管国光在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才说:“放心吧,潘书记还是比较倾向于就地提拔,但他一直都很关注东江班子的团结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王鹏说:“我明白了。关于这一点,还请管部长转告潘书记,广年同志的意见,尤其是人事上的意见,大家一直都是尊重的,只要是组织上的决定,无论是我个人,还是常委其他同志,都会坚决服从。”
王鹏放下电话,点起一支烟。
管国光这个电话虽没有明言,但王鹏已经听出来,潘广年应该是向省里做过专门汇报了,表面上针对的是班子的团结问题,实际上是对市委书记权威的主张,虽然这种做法未必明智,也不一定会有任何效果,但有些话如果说多了,多少会留下一些影响。
陷入沉思的王鹏,一口一口地吐着无意识的烟圈,直到被一阵敲门声拉回思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