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办公室的门竟开着,一下有点迟疑,他记得自己昨天是锁好门出去的。
正当他放慢脚步准备看看谁在里面的时候,余晓丰拿着脸盆、拖把走了出来。
“王镇,早上好!”余晓丰礼貌地弯腰打招呼。
王鹏笑着指指自己的办公室问:“你在帮我搞卫生?”
余晓丰点点头说:“去年陈书记办公室丢失过东西,所以后来就不用搞卫生的阿姨了,由我们党政办的人为几位领导服务。”他停了一下又问,“王镇,是不是我来得太晚了?要不以后我再早点,尽量在您到以前就搞好。”
王鹏笑道:“没关系,是我来得早了。”
“那我去别的办公室了,王镇再见。”余晓丰又弯了下腰。
“再见。”王鹏拍拍他的肩膀,他有点喜欢这个余晓丰。
王鹏踏入办公室,在桌上放下包,看到桌上有余晓丰刚泡好的茶,不禁想起自己也曾这样每天给年柏杨泡茶,不知道年柏杨现在的新秘书干得怎么样?
他不知不觉就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了年柏杨办公室的电话。
“你好,我是年柏杨。”电话才想了两声,就传来年柏杨的声音。
王鹏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突兀,可是已经来不及挂电话了,他马上说:“早上好,年县,我是王鹏。”
“这么早?”年柏杨的声音里有一丝欣喜,“我刚刚拿着茶杯还在想,你走了,连茶的味道都不一样了,呵呵。”
王鹏隔着电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也是看着茶杯在想,不知道您这几天喝什么茶呢?”
“哈哈哈,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年柏杨笑完又问,“怎么样,还适应吗?”
“还行。”王鹏答。
年柏杨顿了一下说:“就在你昨天赴任时,潘书记把我叫了去,得知你已经下去了,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对不起,年县!”王鹏真诚地说,“要让你承受这个压力。”
“什么话!”年柏杨叹了口气突然说,“董书记最近压力比我大多了,他是不是能留下,就看年前市里的人员变动了,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了吧。”
年柏杨难得直接向王鹏透露这么多信息,王鹏不能接嘴,只是静静地听着。
稍事沉默后,年柏杨问:“你是不是有事?”
王鹏连忙说:“没有。只是习惯了这么早进办公室,突然发现和过去有些不一样,就不由自主给你打了电话。没打扰您工作吧?”
年柏杨呵呵一笑说:“不妨事,这样的电话打来,我还是很欢迎的。”
“那您忙吧,年县再见。”王鹏说完没有直接挂电话,而是等年柏杨挂了电话,他才把电话放下。
打完电话,王鹏伸了伸腰,翻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十来份东西没有一份是紧急的或是重要的,基本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完全可以由分管领导直接处理。
王鹏合上文件,想了想,打电话把袁洪建给叫了过来。
“王镇,您有什么吩咐?”袁洪建一进门就问。
王鹏将桌上的文件拿起来,“袁主任,麻烦你把这些都交给分管的领导处理,并且转告他们,以后类似这样的事,他们可以直接处理,不必再报到我这儿。”
袁洪建狐疑地接过文件,然后又问:“您还有没有其他的事?”
王鹏刚想说“没有了”,但随即想了想说:“你帮我打个电话给蔡镇,请他过来一下。”
袁洪建又是一愣,但还是马上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了蔡光良办公室的电话。
王鹏本可以自己直接打这个电话,但是他转念一想觉得,蔡光良是自己必须要直面的人,昨天自己已经做到以礼相待了,接下来就应该让他明白该有的规矩,至少表面上的规矩要维持。
他一边喝着茶,一边观察袁洪建打电话,从袁洪建面带尴尬的样子,王鹏就能猜到蔡光良在电话那头必定没有什么好话。
“蔡……副镇长说他马上就过来。”袁洪建放下电话看着王鹏说。
王鹏点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说:“你去忙吧。”
袁洪建才出去一会会,蔡光良就走了进来,大大咧咧地在王鹏对面的椅子上一坐,看着王鹏问:“王镇,什么事?我那里马上有个会要开。”
王鹏笑笑道:“哦,什么会?”
蔡光良瞄一眼王鹏道:“年底了,当然是总结会啊。”
王鹏点下头道:“嗯,我也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主要是刚刚来,想跟你交流交流思想,大家交个底,以后工作也好开展。”
蔡光良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昨天就说过了,欢迎你回来主持曲柳的政府工作。”
“蔡镇,我呢年轻,所以说话也直,我很明白,我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对于你来说,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情。”王鹏直奔主题,“但是,既然我们都在政府部门工作,升迁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喜闻乐见的事情,我也不例外。所以,对你只能说声抱歉!”
蔡光良没料到王鹏会直接了当说这话,一下被说到心事,很是愣怔了一会儿,才喃喃地说:“你言重了。”
王鹏正色道:“我跟你打开窗户说亮话,就是希望你能了解,我来不来曲柳都会有人当这个镇长。既然如此,我倒希望蔡镇能多帮我一把,我们同心协力把工作做好。”
蔡光良已经从刚刚短暂的愣怔中恢复过来,他看了看王鹏回道:“你放心,该做的工作我都会做,不会拖你后腿。还有事吗?”
王鹏自然也不指望俩人这样就能握手言和,因而也不把他的态度当回事,而是就着他的话头说:“有,我想详细了解一下镇里这两年城建、工业、动迁方面的情况。”
蔡光良眯着眼端详着王鹏。昨天晚上袁洪建就打电话告诉他,王鹏要农技站的程忠华做什么土壤分析,像是对农业大感兴趣的样子,他当时就觉得像*,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一大早就把他叫过来,说到底还是想插手他这一摊子工作,真是司马昭之心呐!
王鹏的目光也一直直视着蔡光良,他虽然还不打算插手蔡光良手里的工作,但他也绝不会一来就让蔡光良完全压住自己。俩人的目光僵持了一阵,蔡光良终于从自己的大衣内袋里掏出笔记本,摊开来准备详细汇报。
王鹏心里暗道,真是只老狐狸,明明有备而来,你不说、不坚持,我就不主动向你汇报。
蔡光良的汇报的确很详细,也有数据,但听在王鹏这个做了两年县长秘书的人耳朵里,一下就能明白这是一份汇报材料上的东西,每一样内容、数据都是经过写的人修饰、加工,未必就是原来的真实情况。
等蔡光良汇报完,王鹏看了看手表说:“我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去开会吧。”
蔡光良本以为王鹏听完以后会发表些看法,或者是指手画脚地说出一些不足,从而达到把手伸进来的目的。然而,王鹏明明已经高高举起了的手,却就这么轻轻放下了,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让他走,蔡光良又迷惑了,这个小娃到底在搞什么?
蔡光良一走,王鹏打电话到财务科,让会计徐茂发来自己办公室。
徐茂发51岁,中等个子偏瘦,花白头发,架一副黑框眼镜,是土生土长的曲柳人,早在洪向南时期就担任了会计,整个曲柳的经济账全在他的脑子里。
王鹏见徐茂发一推门进来,就主动迎了上去,热情地握着他的手,请他到沙发上坐下,并亲自给他倒了茶。
王鹏迎上来握手时,徐茂发还是很坦然的,等到王鹏亲自给他倒茶,他有点坐不住了,赶紧走过来要自己动手。
王鹏坚持给他倒了茶,然后在他身边坐下说:“徐会计,你可是看着我到镇里工作的,我记得发第一笔工资时,我正好在村里,还是你帮我签字代领的呢!”
徐茂发推了推眼镜说:“这种小事,王镇还记着。”
“肯定得记着啊,人生第一笔工资收入,意义重大嘛。”王鹏笑着继续问:“你这两年工作还好吧?”
徐茂发点点头谨慎地说:“还过得去吧。”
王鹏笑笑说:“徐会计,我们今天就随便聊聊,有什么说什么,不用拘束。”
“哎。”徐茂发应道,“王镇,你要是想知道镇里的财务状况,我可以把账本给你搬过来的。”
王鹏暗笑,徐茂发不想用嘴巴说话,这是要考自己啊。
他摇摇手说:“徐会计,账本的事以后再说。你先告诉我,我们镇去年的财政收支概况,最重要的几项财政收入和支出,我先大概了解一下就行。”
徐茂发这才向王鹏汇报了几个具体的数据,王鹏一一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然后突然问:“小金库的收支概况呢?”
徐茂发推着自己眼镜架的手好半天没放下来,并且想了半天才答:“王镇,钱和单据呢都是出纳管的,我只管做账,你要想知道还是看账本吧。”
王鹏呵呵笑了笑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问他:“工业公司现在的财务也是你和出纳小翁兼的?”
徐茂发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王鹏看着徐茂发越来越低的脑袋说:“没事了,你去吧,年前约一下银行的人吃个饭。”
看着徐茂发比进门时略显佝偻的背,王鹏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