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静玉和沈怡就住在小苏儿隔壁。他们住的屋子是精致的小间,隔音效果非常一般, 夫夫俩自然听到了隔壁屋子里的动静。夫夫俩对视一眼, 起身刚走到门边, 就看到隔壁屋里跑出来一个小太监。
从夫夫俩所站的角度看过去, 他们只能看到那小太监的侧脸。沈怡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边静玉也有这种感觉。不过,还不等他说什么,他们就眼睁睁看着那小太监羞愤地跑远了。
如果不知道前因,光看到这一幕, 还以为小苏儿把这小太监怎么样了呢!
“好像是……”沈怡想起来小太监像谁了。
边静玉点了点头, 说:“我也觉得是……”
夫夫俩没有把话说完整,但显然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沈将军是以康和帝可能见过边静玉为由认下边静玉做义子的, 但其实在进京的路上, 康和帝被连续的噩梦弄得萎靡不振, 根本没有注意过沈将军的家眷。倒是边静玉和沈怡曾隔着人群远远瞧见过康和帝的脸,因此这时顺利把康和帝认了出来。
康和帝为什么要换了太监服来找小苏儿?
因为夫夫俩一直怀疑康和帝是穿越的,所以边静玉说:“难道……不是冲着义父来的, 而是冲着长鸣来的?他是长鸣的脑残粉?”他越发觉得穿越者在穿越前的年纪不大了,不然做不出乔装改扮的事。
夫夫俩一前一后地出了屋子,决定去小苏儿那里了解下情况。
“我刚刚瞧见一个小太监从弟弟屋子里跑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边静玉笑着问。
小苏儿的脸上还留着凶相。过了一会儿,他才渐渐恢复了正常。他如今对边静玉很是信任,纠结地说:“那太监在入宫之前应该见过我……不过他并没有猜出我的身份,只是觉得我瞧着眼熟罢了。”
边静玉的脸上露出了诧异。小苏儿不知道那是皇帝,边静玉知道啊!
小皇帝祖上的封地在西北, 一代又一代后,封地被朝廷收回了,但小皇帝自幼在西北长大,怎么可能见过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的小苏儿!之前进京的那次,路上有人开道,街上也绝对瞧不见乞丐。
边静玉问:“他是如何说的?你能否仔细和我讲讲?”
沈怡站在窗边,以防有人偷听。小苏儿就小声地把事情说了。
边静玉在心里把穿越的选项划去,选择了重生。他这会儿怀疑小皇帝是重生的了。难道在小皇帝重生之前,沈将军和小苏儿都为了江山鞠躬尽瘁了,小皇帝知道他们很忠君爱国,才会提前示好?边静玉还怀疑,在小皇帝重生之前,沈将军和小苏儿没有相认,所以小皇帝还不敢确认小苏儿的身份。
如果这样的猜测成立,那么小皇帝对沈家确实是毫无恶意的。
边静玉拍了拍小苏儿的肩膀,说:“弟弟,这小太监的身份不一般……”他如果直接说出小太监的身份,等下次再见到小太监时,小苏儿肯定不知道该把自己的手脚放在哪里了。但是边静玉又不能不说,如果他不说,万一小苏儿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能做的,那麻烦可就大了!
边静玉选择用循序渐进的方式让小苏儿猜出那小太监的身份,道:“寻常的小太监在我们面前不能自称‘我’,也不可能主动找话题和我们攀谈。他们太监入宫后都要学一学规矩,要是规矩学得不好,就永无出头之日了。这太监如此……如此活泼,还能在宫里自由来去不受惩罚,他肯定是有来历的。”
话说到了这份上,边静玉觉得小苏儿应该能明白了。
小苏儿把眼睛瞪圆了,问:“难道他是皇上……”
边静玉点了点头。
小苏儿咽了下口水,把一句话说全了:“……身边的大总管的干儿子?”在小苏儿的观念里,只有认了厉害的大太监做干爹,小太监在宫里才能稍微自在些。他压根就没想过那小太监可能不是太监。
边静玉:“……”
小苏儿叹了一口气,说:“原来他背后有这么厉害的靠山啊。那他肯定不缺吃的。早知道我就把糕点留下,不给他了。我是怕他吃不饱才给他的……他根本不缺这些,怎么还好意思来我这里蹭吃呢?”
边静玉:“……”
算了,以为小皇帝是大总管的干儿子,这样的误会也不错。小苏儿接下来肯定会谨言慎行,但又不至于在小皇帝面前吓得磕磕绊绊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太监真正的身份就由皇帝自己来揭露吧。
康和帝被小苏儿凶了回去。
其实是羞了回去。
但康和帝不知道啊,他只知道小苏儿冲他凶了!凶就凶了吧,最郁闷的是,他竟然真的被小苏儿吓住了!身为皇帝的尊严何在?他竟然真的被小苏儿吓住了啊!回过神来的康和帝怒气冲冲地自己的寝宫里转着圈儿地来回走动。他怎么可以凶朕呢?这叫以下犯上!朕非要把这个场子找补回来不可!
小皇帝整个人燃烧着熊熊的战意。然后……然后太傅就来了。
太傅已经从各种渠道知道康和帝穿着太监服在宫里胡闹过了。他对康和帝的这种行为非常不满。但他虽是康和帝的老师,也是康和帝的臣子,不能直接把康和帝拉过来打板子,甚至不能直接说皇帝错了。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冲着康和帝掉起了书袋,从上古先贤说起,说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说一国之君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康和帝被念得头疼,对着太傅求饶道:“朕以后一定更加谨言慎行。”
太傅满意地点了点,抱着要教出千古明君的伟大期望,给康和帝布置了好多新功课。
一心要去小苏儿那里找场子的康和帝就这样被陷在了功课里,受困于功课而不得自由。边静玉和沈怡原本还等着康和帝再来找小苏儿时就近观察下小皇帝,结果他们一直到出宫都没有再见到他了。
在伴读的人选上,太傅是有选择权的。所以不等皇上亲眼见过每个伴读,太傅直接把伴读的人选定了下来。因为知道小皇帝换了太监服是去找小苏儿的,所以太傅把小苏儿淘汰了。要不然呢?这人刚进宫就引得小皇帝胡闹了,若是和皇上朝夕相处,那还了得?不过,太傅也要考虑到皇帝的心情。皇帝明显看重沈家,又曾两次提过让沈将军之子做伴读,太傅并不能忽略这一点,于是他点了沈怡。
这和学问、规矩无关,如果一定要在边静玉和沈怡里面选一个,太傅肯定会选沈怡。因为沈怡姓沈。太傅对沈家的事所知不多,只知道边静玉和沈怡都不是沈将军亲子,那么其实选谁都一样,但沈怡姓沈,所以更能代表沈家。除了沈怡,另外三位伴读都是早就定下的,这次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沈家三位少爷一起出了宫。
沈怡虽然选上了,也要回家休整下,等三日后重新入宫,以后就是一旬一假了。
出宫回家时不用赶时间,边静玉特意叫马车走得慢些,路过东西城中较为繁荣的街市时,干脆叫马车停了下来,领着小苏儿去街上逛逛。小苏儿自从被找回沈家后,一直都在庄子里住着,基本上没有外出的时间。边静玉笑着对他说:“离家之前,义母不是给了银子吗?他叫我领着你好好玩玩呢。”
当小苏儿还是乞儿时,他从来没有来过东城和西城。
东贵西富,别看那些夫人小姐总会发善心施粥舍药,但如果真有乞儿跑到她们面前行乞,这就叫冒犯贵人,被她们的家丁打死了也是活该。小苏儿第一次走在这么繁荣的街上,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边静玉和沈怡在西北长大,对京城也不熟,就由着小苏儿领路,三人慢慢逛着。
拐过一个弯,三人瞧见了一排卖花鸟鱼虫的店,门口逗摆着花儿、挂着鸟儿地招揽客人。其中有一只鹦鹉,会说很多话,用鸟类特有的尖细声音说着活泼的吉利话,道:“三阳开泰,四季平安呐!”
小苏儿看得稀奇,忍不住跑到鸟架子下仰头细看。边静玉也认真地瞧了鹦鹉好几眼。
沈怡见他们俩都喜欢,掏了银子就要把鹦鹉买下来。
店小二连连摆手说:“公子爷,这鸟不是我家的,不能卖。”
“不是你家的,挂你家店门口?或者你说说这是谁家的?”沈怡说。
店小二苦笑着说:“公子爷,小的今儿个把鸟卖给您,您少则三五日,多则三五月,肯定要来找小的麻烦了。这鸟啊……养不熟,您今个儿花钱买走,它过些日子就又跑回来了。我们也不想收它,但它总会赖在店里,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再卖一回。它也不独来我们店里,我们这条街的店都被它赖过。”
这只鹦鹉很有些机灵劲儿,会说好多话,可以卖出大价钱。
有些生意人不那么厚道,后台也硬,只要这鹦鹉敢飞回来,他们就敢再卖一回。反正用人类的眼光看,鸟儿都长得差不多,谁敢说这只鸟就是你以前买回去的那只,没有人敢这么肯定。有些生意人厚道,觉得这门生意不能做,就会把真相告诉客人。鹦鹉的寿命有长有短,寿命最长的品种,活上八-九十年不成问题。据店小二说,他在这个店里干了十多年了,光他们店里就被这只鹦鹉赖了七-八次。
“五福临门、六合同春呐!”鹦鹉叫得很欢实。
沈怡瞧出了店小二脸上的为难,又听见鹦鹉的声音,便回头看了眼鹦鹉,对它叹为观止。
小苏儿没有注意沈怡和店小二的对话,抓了把花生米逗着鹦鹉说:“你还会说什么?”
鹦鹉那双小豆眼滴溜溜地转着,说:“你还会说什么?”
“你学我说话?”
“你学我说话?”
小苏儿被逗得哈哈大笑,喂了一粒花生米给鹦鹉。
鹦鹉吃了花生米,学着教书先生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边静玉已经可以确认这只鹦鹉的来历了,面无表情地问:“你什么时候从家里跑出来的?”
“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鹦鹉装作没听见,若无其事地背着书。
身为一只鸟,你不能奋飞个毛!边静玉冷笑一声,叫了鸟儿名字:“娇娇!”
“放屁!老子叫花花,花爷贼鸡儿棒!”鹦鹉愤愤不平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只有来历的鸟儿。→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