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成亲的那日。
男人与男人成亲毕竟少见,就算有, 也多是一方为另一方附属的情况, 若是这种情况, 成亲的各种礼节就和男女成亲无异了。因此, 真正属于男男成亲的婚礼其实少之又少,各种礼节都比较含糊。
鲁氏和苏氏一合计,就怎么热闹怎么办了,各方面都按照最高规格来了。
首先便是迎亲。本来应该是男方去女方家里迎亲的, 可边静玉和沈怡二人, 谁去谁家迎亲都不合适。若是两人各自迎亲,比如说边静玉先去沈家把沈怡迎到新诚伯府, 然后边静玉又回家, 沈怡再去把边静玉迎到新诚伯府,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于是,最终决定迎亲的事让兄弟们代劳了。
边静玉这边,是沈怡的大哥沈思带着人去迎的。沈怡这边, 本来应该由世子边嘉玉去迎,可边嘉玉远在南婪,这件事只能让族人家的兄弟们代劳了, 鲁氏还塞了几个鲁家的表兄弟到迎亲的队伍中。
成亲那日,鲁氏刚出了月子。她抱着吃饱了奶就安静睡了的三儿,忽然计上心来,叫了奶娘给他穿严实了,抱着他站在新诚伯府的大门处。为什么鲁氏自己没去, 只因为她是长辈,世间总没有长辈去迎小辈的礼,没的短了小辈的福寿。沈怡来时,奶娘们就说起了吉利话,道:“三少爷来迎亲了!”
沈怡:“……”
负责迎亲的三少年从襁褓中露出了一张白嫩嫩的脸,正睡得昏天暗地呢!这场景太喜感了,沈怡还得按着礼节把三少爷真当成个迎亲人。奶娘把三儿的手从襁褓中拿出来,放在沈怡的脸上按了按。
三儿睡得香甜,估计是回味着刚刚吃过的那顿奶,还砸吧了一下嘴。沈怡对着三儿行礼,三儿又砸吧了一下嘴,沈怡就当三儿是回应他了。被这样的奶味小舅子迎亲,他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份了吧?
周围一帮人都笑了起来。
边静玉这几天都有些焦躁,大家都以为他紧张了,其实他是在烦着新婚之夜该怎么过。但是真等到了成亲这一日,那些焦躁的情绪似乎都散了,只剩下期待和激动了。赤色的喜袍一上身,显得他身长玉立、面冠如玉。既然是新郎,就没有坐轿子、坐马车的礼,边静玉一路骑着大马到了新诚伯府。
路上的行人见了,一个个驻足而立。有位行路人,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这是边家和沈家的亲事,见新郎俊才英气、琼林玉树,忍不住感慨说:“哪位娘子这般好运,竟得了这样一位好儿郎做夫婿。”
有人便笑道:“你这话却是说错了,没有什么小娘子,那边也是一位好儿郎呢!你可听过新诚伯的名头?为了能沾到新诚伯的喜气,我刚刚还在沈家那条街上,围观了新诚伯的样子。他们般配得很!”
那路人吃惊地说:“我知道新诚伯!”现在还有谁不知道新诚伯呢!边静玉已经骑着马从他身边走过去了,这路人真情实感地说:“这样风流俊秀的人物,见到一个都算难得了,没想到竟还有一双!”
“这有什么!你还不知道吧,这位是去年的状元郎。哎呦呦,了不得了喂,他和新诚伯本就是同年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现在又做了夫妻,岂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前头说话的那人有心要卖弄,便把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东西都用上了,“据说,新诚伯前世是司农星君手下的仙童,边状元则是……”
这一说,把周围的人都吸引了,都聚拢来听他讲故事。
围观了这场婚礼的百姓很多,有看热闹的,有为了沾喜气的,还有抢喜果喜糖的。此时迎亲时有用喜钱开路的习俗,但这就是做个样子,不可能真将大把大把的铜钱撒出去。前朝有位官员给儿子娶媳妇时,真叫人抬着两大筐铜钱一路撒了,但那是一位奸相,最后的下场不好,大家可不能学他。鲁舅舅想把亲事办得热闹些,不能撒钱,那就撒喜果喜糖吧,间或夹着一两枚铜钱,孩子们都抢疯了。
抢不到铜钱,抢到喜糖也是好的。鲁舅舅把京城大半的糕点糖铺都包了,叫他们加班加点弄出了好些用红纸包着的芝麻糖、米糖、桂花糖等等,装在箩筐里,一箩筐撒完了,一箩筐又续上。沿街的孩子们都乐疯了。这时候的糖都比较贵,因为糖是用粮食熬煮出来的,寻常人家哪能天天吃上糖呢?
鲁舅舅抱着肚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两支迎亲的队伍在新诚伯府碰上了。沈怡先到片刻,注视着边静玉利索地从马上跳下来。沈怡朝边静玉伸出了手。两人十指紧握的那一刻,不远处围观的百姓、近处负责迎亲的亲朋都一同起哄了。
两位新人的眼里仿佛只剩下了对方。
不知为何,沈怡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仿佛他已经无知无觉、浑浑噩噩地轮回了无数年,唯有这一刻才终于握着了自己的小幸福。于是,他越发用力地握着静玉的手,说:“我们……成亲了。”
边静玉的眼睛里仿佛藏着冬日的暖阳,说:“对啊,我们成亲了。”
旁边被忽视了的围观者被迫大口吞着狗粮,虽说这狗粮质量好,但真的太撑了啊!靠谱的沈大哥找了个不容反驳的理由踢翻了这盆狗粮:“都别腻歪了!赶紧进去拜堂吧,要不然就该误了吉时了。”
两边各自迎了新人送到新诚伯府,婚礼就正式开始了。两边的父母都坐了上位,看着沈怡和边静玉手牵着手慢慢走进来。这就有一点后世婚礼的雏形了。一般说起来,此时的婚礼是不可能有双方父母同时参加的。喜宴都由男方来办,拜堂也是新娘随着新郎拜男方的父母,女方的亲戚不参与其中。
但边静玉和沈怡却不同,不仅让双方父母做了高位,喜宴也是两边的亲朋都参与的。
这里头还有一件趣事,此时以左为尊,虽说双方父母都参与了,但谁坐左边,谁坐右边,这又有讲究了。边家父母觉得应该由沈家父母坐左边,因沈德源位高权重,也因这里是新诚伯府。沈家父母却觉得应该由边家父母坐左边,因安平侯是沈德源的恩人,边家也是沈家的恩人。他们推让了好久。
宾客见了这一幕,谁不夸他们两家人通情达理呢?又说这门亲事果然是天作之合。
边静玉和沈怡跪下来给父母恭恭敬敬地磕头时,苏氏的眼睛里划过一道泪光,又连忙用帕子擦去了。所幸大家都知道她这是喜极而泣,因此也不显得失礼。孩子成亲了,按照世俗的观点来看,就算彻底长大了,做母亲的既开心欣慰,却也有一点点失落。好在把沈怡交给了边静玉,苏氏是放心的。
长辈们哪舍得让孩子们久跪,连忙叫起。
拜了堂,进洞房,在喜嬷嬷的祝福中喝了交杯酒,两人顾不得温存,又一同离开新房去外头招待客人。两家合在一起办喜宴,客人就多了。边家这边多亲戚好友,沈家那边则多是沈德源在官场上结交到的朋友,但到底还是边家的客人更多一些,如姚和风这样的共同好友就坐到沈家的席位中去了。
客人的位置怎么排,这里头有很多讲究。若是排得不好,既显得主家不周到,又打了客人的脸。在一个家庭中,宴请排座都是女主人必须掌握的技能。但新诚伯府没有女主人,这次的婚宴是鲁氏和苏氏两位母亲一直操持的,日后就需要边静玉和沈怡自己注意着点了。鲁氏心疼儿子,心想,下人不能当主子的家,但若叫静玉和沈怡自己当家,他们又太累了点,所以还是得想个办法帮帮他们才好。
因着帮忙挡酒的人多,沈大哥也靠谱,一直护着两位弟弟,所以等边静玉和沈怡再入洞房时,他们俩虽是酒气上头了,却还没有醉得不省人事。两人分头洗漱了一番,新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毕竟不是那种洞房时才见第一面的夫妻,边静玉和沈怡熟得很。沈怡自个儿脱了外袍,瞧着边静玉问:“要我帮你脱,还是你自己脱?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得节俭一点啊,可不能浪费钱呢!”
边静玉又开始焦躁了,没搭理沈怡,只是低头解开了衣服的扣子。
沈怡当边静玉是害羞的,也不介意。放下厚实的床帘,两位只穿着中衣中裤的新人就并排躺在了床上。沈怡的脑海里已经开过了无数次车,但在现实生活中只是个初哥,因此这会儿有贼心没贼胆。
脑海里有个小人在叫嚣着,快啊!扒了他的衣服!踩下油门上高速啊!
然而,其实沈怡只敢慢慢地伸出手去,偷偷摸摸地碰到了边静玉的胳膊。
身体的接触让他们二人仿佛过了电。呼吸渐渐重了。沈怡见边静玉没有反对,试探着把边静玉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于是,他们的身体大面积接触了,体温逐渐升高,两人的呼吸已经缠在了一起。
沈怡用自己的嘴唇去寻边静玉的。他们很快就吻得气喘吁吁了。
“说、说点什么?”沈怡不愿意让自己显得太急-色,便想在这时说点温馨的话题。比如说今天成亲了真开心啊,比如说我们日后一定会无比幸福的,比如说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从此以后都不会分开……
边静玉结结巴巴地说:“怡……怡弟,我们别、别学避火图了,都别碰对方的屁股,行、行不?”
“哈?你在说什么?”沈怡显然没跟上边静玉的思路,因此下意识问了一句。
边静玉却理解错了,他以为沈怡这是一句反问,是嫌自己把话说得太粗俗了。于是,他换了一种较为文雅的说法,道:“就是……那个,我、我不惦记令臀,你也不能对贱臀起什么不好的心思……”
沈怡:“……”
沈怡愣了一会儿才弄明白边静玉的意思。难道他的新婚丈夫是性冷淡?不对啊,那只正顶着自己大腿根的边家鸟儿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当然,沈怡也是如此。他们两人的两只鸟儿都急着要出笼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令,表示对对方的敬称,比如令尊、令堂、令郎、令爱、令阃。贱,表示对自己的谦称,比如贱内。→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