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绵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这一切有点和他知道的未来不太一样。
没错。
司绵知道未来。
司绵本来是三川水边上的一个小牧童,靠着割草放牧为生,后来有一日仙人入梦,将他点化。
点化以后,他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前世的片段。
前世的记忆零零碎碎,但他应该住在一个井水很甜的小镇上,相公是个屡试不第的书生。
虽然生活并不宽裕,但两人恩爱,过得也还算温馨。
对比起贫穷而麻木的现实,梦中的“前世”让司绵沉溺,他下意识地模仿“前世”的自己,他渴望永远活在梦中,不想醒来。
这点愿望终究难以实现。
每次从“前世”的梦醒来,眼前只有破烂的茅草屋与贫瘠的徒弟,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因为这种落差,司绵渐渐地变得与“前世”的自己越来越像。说话的语气、走路时的姿态、一颦一笑,都完全一模一样。
等到完全一致的时候,他不再梦到“前世”,而是开始梦见“未来”。
在“未来”,他被一位仙人选中,成为了药王谷的一名弟子,从此与肮脏下贱的过去做了分割。
可就算是修真界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在“未来”的日子里,司绵并不好过。
司绵身份地位、天资不显,在药王谷一样被其他弟子排挤、欺压。就在最绝望黑暗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人。
凌霄君。
据说凌霄君有位早逝的凡人挚爱,奔波数十年都在寻找白月光的转世,甚至都入了魔障,导致心境不稳、伤及本源。所以他来药王谷疗伤。
就这样,司绵与凌霄君相遇了。
因为司绵长得十分相似凌霄君的白月光,故而凌霄君对他十分有好感。在相处中,两人互生情愫。
在经历了种种误会纠葛后,才明白彼此都是互相要找的人,最终误会解开,终成眷属。
而有了凌霄君做靠山后,司绵的地位变得截然不同。天资不好?没事,大把的灵药灌下去,一样能够突破;身份不好?没事,有凌霄君在这里,谁敢来质疑。
就这样,司绵沉溺于未来。
可梦终究是要醒的。
大梦一场,恍若隔世。
只余下意难平。
在梦中享受过的司绵越发不能接受现实,几乎到了疯魔的地步。就在他绝望的时候,没想到梦醒的第二天,药王谷的弟子来小镇上收徒。
就像梦中“未来”一样,他被仙人收做了药童。
在得知“未来”是会真实发生的之后,司绵欣喜若狂。
只要按照梦中的轨迹,他会成为凌霄君的挚爱,立于修真界的顶峰,无人再敢欺辱他。
一切都与梦中的相似。
果然,没过多久,司绵就遇到了前来凌霄君。
只要和梦中的那样做,凌霄君就会爱上他……
等等,那这个梦里没有的面具人又是怎么回事啊?
司绵:“……”
好像未来发生了一点奇怪的变化。
谢小意摸了摸下颌。
这个人看着卫凌霄一下子笑得这么猥琐一下子又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该不会是脑子有病吧?
谢小意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以免出现脑残人传人的现象,毕竟傻书生已经够傻的了。
另一边,司绵收回了回忆,打算还是按照梦中的轨迹来。
毕竟“未来”是不会骗人的。
他抬眸扫向了卫凌霄,柔声道:“近日谷中病人大增,已经没有空余的竹屋了,只有我居住地方还有一间房,如果不介意的话,病人可以与我同住。”
言语间,完全无视了还有谢小意这个人。
谢小意:“嗯嗯嗯?”
司绵直接越过了站在中间的谢小意,看着卫凌霄,问:“如何?”
谢小意抢先一步问:“那我呢?”
司绵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有些为难:“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只能让你委屈一下了……总不能让我搬出去吧?”
谢小意恍然大悟:“明白了。”
司绵:“?”
明白什么了?
谢小意理直气壮地说:“那就你搬出去吧。”
司绵:为什么你能说得这么自然啊?
谢小意:“毕竟我们交了钱的,只能让你委屈一下。”
司绵想要骂街。
可他要在凌霄君的面前保持住人设,只能憋着,眼角都憋出了一层薄红,看起来楚楚可怜。他掀起了又软又翘的睫毛,无声地向卫凌霄求助。
卫凌霄点头:“那就这样吧。”
司绵:“???”
什么就这样吧?
难道你没看见我的脸吗?
这可是长得与你的白月光差不多啊,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司绵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质疑。
就在司绵恍惚的时候,他就这样失去了竹屋的居住权,被迫搬到了旁边的一处杂货室。
他看着乱糟糟又脏兮兮的房间,握紧了拳头,用尽全力鼓励自己。
……没关系,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一定能行的!
一定能把凌霄君拿下的!
另一侧,竹屋。
司绵说着竹屋有两个房间,可等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其中一件堆满的东西,根本住不了人。这分明是准备把人骗进来,再强行住一间房间同居。
谢小意感叹:“真是社会险恶,不得不防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嫌弃地把竹床上的用品拎了起来,换了一套全新的。
没办法,怕得脑残。
等收拾好了房间,已经是夜幕时分了。
卫凌霄例行去练字、温书。这次练字的时候,还用了谢小意送给他的笔洗。
笔洗小小一个,摆放在书桌上,带墨色晕开,里面灵气缓缓荡漾,似乎有一个人形的精灵在其中游荡。
假以时日,这笔洗定会孕育出千金难得的墨女。
谢小意坐在一旁看着他练字。
不得不说,谢小意一点学习的天分都没有,看着看着人就犯困了,下巴磕在手背上,眼皮一垂一垂的。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卫凌霄说:“不太对。”
谢小意下意识地问:“什么不太对?”
卫凌霄放下了笔,眉眼间一片茫然:“不知道。”
谢小意:“?”
卫凌霄:“我觉得,司绵很奇怪。”
谢小意:“嗯嗯。”
不奇怪就怪了。
卫凌霄坦白道:“我有时觉得他很亲近,但有时又产生一股莫名的杀意,想要杀了他。”
谢小意:难道是脑残终于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
他沉吟片刻,开出了治疗的药方:“你离他远点就是了。”
卫凌霄垂眸,看着手指一伸一屈:“我总觉得……控制不住自己。”
谢小意十分豪爽:“放心,我帮你把关!”
卫凌霄:“多谢。”
谢小意挥了挥手:“我们什么关系?不必言谢!”
毕竟是老祖宗和孙媳妇的关系!
都是一家人!
窗外。
偷听了许久的司绵咬了咬衣角。
原来如此。
原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他一定要想个办法,把这个碍眼的面具人先除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