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止步,成三排列阵!”
恪伦泰一路冲在了大军的最前方,自是一眼就看到了早已在前方严密列阵的藏民部落,尽管心急着赶到巴暖三川营,但却并不打算去硬闯,没旁的,只因他很清楚接下来还有着数道难关要闯,若是此际部众折损过大,后头的仗可就没法打了,正因为此,这一冲到了离藏军阵前不足一里处,恪伦泰便即一挥手,高声叫了停。
大清骑军第一师第一旅乃是全新军骑兵中的最精锐部队,战术素养自是不消说的高,恪伦泰只一声令下,口令声立马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旋即便见高奔行的队伍有若灵蛇般地一横,不多会已是摆开了三列阵型,每一个团为一列,一切动作都在行进间完成,仅仅只往前又奔行了六十余米,便已是稳稳地停了下来。
“哟呵,这帮清狗还真打算跟老子们开战了,儿郎们,拿出点精神来,让清狗子瞧瞧老子们的厉害!”
这一见清军骑军的战术动作如此之迅与娴熟,噶里葛夏的眉心不由地便是一跳,可再一看清军排出的这么个单薄的怪阵,轻视之心顿时便大起了,没旁的,就只有三千骑兵,三排列阵之情形下,正面无疑极为宽大,看似气势磅礴,实则却是单薄得很,只消一个冲锋,便可将清军阵列冲得个七零八落,噶里葛夏想当然地以为清军将领纯属草包一个,忍不住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呼嗬,呼嗬……”
噶里葛夏这么一叫嚣,其手下的将士们立马也都来了精神,齐齐挥舞着刀枪,出一阵阵挑衅的怒吼声,声浪震天,气势不可谓不磅礴,然则清军将士们却并不为所动,依旧是沉默地在原地列阵,就宛若三道钢铁城墙般岿然不动。
“给老子上,冲垮这帮清狗子!”
这一见清军不动如山,噶里葛夏当即便怒了,狰狞地咬了咬牙,一挥手,高声便下达了出击令。
“呼嗬,呼嗬……”
主将一下令,藏军两翼骑兵立马动了凶悍无比的冲锋,有若潮水般向清军阵列席卷而去。
“举枪,三段击,给我打!”
藏军这么一冲,恪伦泰当即便冷笑了起来,一挥手,高声便下了将令。
“呯、呯、呯……”
“哒哒哒……”
……
清军手中的骑枪的尺寸比之步兵所用的制式针击枪要短上一截,射程上也稍差一些,可有效射程也能远达三百五十米以上,至于机枪么,与步兵所用的并无太多的区别,只是多了个搭挂,再有便是持有机枪的骑手的战马之马鞍是特制的,有一侧面的钢板可以立将起来,作为机枪的支撑架使用,只是鉴于机枪的重量大,后坐力强,只有军中的大力士才能操控得了,故而在骑军一个班只有一挺,较之步军的一个班两挺机枪要少上一些,可就算这样,火力密度也已是高得惊人,三千官兵齐齐开火之下,****的子弹拖曳出一道道死亡的火网,有若暴风骤雨般向刚刚才冲将起来的藏军骑兵横扫了过去,当即便打得藏军骑军大乱连连,人仰马翻中,所谓的冲锋纯然不过是一笑话罢了。
“收枪,出刀,列三角突击阵,杀穿敌阵!”
藏军虽多达两万出头,可真要打将起来,恪伦泰有着绝对的把握将对方彻底击溃甚至歼灭,然则这并不是恪伦泰所想要的,天色已渐晚,他可不想在这么群杂兵身上浪费时间,两轮射击一过,立马便下达了冲锋之令。
“杀,杀,杀!”
恪伦泰的将令一下,凄厉的号角声立马骤然而响了起来,三千骑兵齐齐收枪出刀,怒吼着便动了凶悍无比的冲锋,于行进间飞快地排列成了三角突击阵型,有若利刃般插进了正乱成一团的藏军之中,马刀霍霍中,人头滚滚落地,只一个冲锋,便有若刀切牛油般地将藏军的阵型撕成了两节,而后头也不回地便向西疾驰而去了,现场只留下一地狼藉的人马之尸体。
“混账,该死的清狗,老子跟你们没完!”
清军都已是去得远了,噶里葛夏方才从震撼中醒过了神来,望着满地陈横的尸体,心疼得面色都扭曲了起来,这才一个照面而已,他就整整损失了一千三百多人马,伤者更是不知有多少,惊惧交加之下,忍不住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部巴大人,清狗子朝天平镇去了,我等可要从后追击?”
这一见噶里葛夏在那儿暴跳如雷,边上呆着的诸将们大多噤若寒蝉,倒是有个没甚眼力价的主儿从旁建议一句道。
“追你娘的,滚,收兵回营!”
这一战尽管短促得很,可噶里葛夏却是着着实实被打怕了,他压根儿就没料到清军手中的火枪居然能有如此可怕的威力,倘若早知道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冒险打这么一仗的,而今,清军既已不顾而去,噶里葛夏庆幸都还来不及呢,哪有胆子去追击,再说了,太平镇方向又不是他噶里葛夏的地盘,而是六部藏中最大部落外谢尔苏部的地盘,噶里葛夏还巴不得让老对手也吃上一回亏的,就连通知一声都懒得去干,又怎可能派出部队去追击清军的,这一听那名不开眼的将领如此建议,当即便火了,抡起巴掌劈头盖脸地便甩了过去,将那名倒霉的将领一巴掌拍翻在地,而后不管不顾地便下了收兵之令……
太平镇,隶属于庄浪卫的一座古镇,在唐代时乃是有名的军事重镇金城所在地,扼西宁与兰州之间的要道,大唐与吐蕃曾围绕此地展开过多次血战,城池也几度毁于战火,明初时曾重建过此城,以抗击蒙元,后渐废弃,卫所也转至了庄浪卫所在地,至清初,因着边贸的兴起,此地又渐渐兴旺了起来,依峡谷之地势,筑有小城一座,一面靠山,另一面则是奔腾不息的湟水,地势相当之险要,藏民乱起之际,城中本有驻兵近千,与巴暖三川营同样是被乱民从内部攻破,驻守官兵除寥寥十数人逃出生天之外,大多战死当场,城中汉、回等各族居民也基本被暴乱之藏民斩杀殆尽,如今的太平镇几乎就是一座死城,唯有千余暴乱藏兵在内里驻防,因着地处后方之故,守御实在难称严密,尤其是这等天将黑之际,绝大多数的藏兵们都等吃的去了,城头上只有寥寥数名士兵在值守着,甚至连不甚厚实的城门都不曾关上。
“听,什么声音?”
天将晚,日头西沉,余晖将半个天空的云彩都渲染成了血色的通红,鸟儿归巢,走兽回窝,山林里已是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突然间,一阵风吹过,正百无聊赖地闲扯着的一名藏兵似乎听得了些不详的响动,只是并不敢确定,这便一压手,示意同僚们安静下来。
“马蹄声,怪了,来者数目不少!”
藏兵们都是牧民出身,听力自是都不差,更有一人有着伏地听声的能耐,这一察觉到不对,立马便趴在了城头上,只一听,当即便惊呼了一嗓子。
“赶紧通知代本大人。”
太平镇如今虽是处在腹心地带,周边都是各部藏匪,然则各部却并非一体的,太平镇地处平郭罗克与外谢尔苏两大部落的势力交界处,双方往日里的关系实在谈不上有多好,纵使这会儿双方是盟友,却也难保对方不起坏心,这么点警惕心,一众哨兵们还是不缺的,自有人紧赶着冲下了城门楼,不多会便见一粗豪大汉打着哈欠从城门楼旁的梯道冒出了头来,这人正是外谢尔苏部的一名代本——扎西木措。
“怎么回事,嗯?”
眼下正是饭点,扎西木措才刚开吃,就被打搅了去,心情自是极为的不爽,方才刚上了城头,连看都不曾去看城外一眼,便已是阴沉着脸地咋呼了一嗓子。
怎么回事?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用那帮子哨兵们回答了——城墙先是一阵轻颤,紧接着颤动越来越强烈,不等扎西木措回过神来,马蹄声已清晰无误地从远处传了过来,当即便令扎西木措猛然打了个哆嗦,连蹦带蹿地便冲到了城碟处,往外一看,入眼便见远处的大道上烟尘滚滚而起,旌旗招展中,一彪清军骑兵已是如卷地狂龙般直冲而来。
“敌袭,敌袭,吹号,快吹号,全军上城备战!”
待得看清了清军的旗号,扎西木措三魂顿时被吓丢了俩,顾不得许多,赶忙尖声便狂嚷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扎西木措这么一吼,同样被清军突然杀来吓住了的哨兵们这才猛醒了过来,一阵慌乱之后,终于有名哨兵吹响了紧急备战的军号,刹那间,整个太平镇顿时乱成了一团,正在饮酒吃肉的藏军们有若无头苍蝇般四下找着盔甲武器,乱哄哄地往城头上跑。
“手榴弹开路,给我冲进去!”
这一见太平镇的城头上哄乱一片,而城门居然还没关上,疾驰在大军最前列的恪伦泰当即便乐了,一挥手,高呼着下达了强攻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