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大人,这样下去不行啊,您赶紧拿个主意罢。”
“是啊,库大人,是打是撤,您就给个章程罢,再拖将下去,军心士气可就要垮了。”
……
这一见手下将士乱议纷纷,隰州守备营游击将军梁松涛与代州守备营游击将军苏纳克都不免急了起来,齐齐策马向前,靠到了库席的身旁,你一言我一语地聒噪着,没旁的,旁人都可以反正,独独他二人不行,道理很简单,只因他二人都是苏克济的心腹亲信,原本都是苏克济手下的戈什哈,前年方才外放了一州之守备营统领,此番也都参与了密谋一事,属罪无可赦之列,就算是此际投降了,也难逃后头的清算,早早晚晚都难免一死,有鉴于此,二人拼死一战的勇气还是不缺的。
“这……,那好,拼了,尔等即刻弹压诸军,待本官上前与那厮理论一番,先缓其心,尔等随后挥兵杀上去,只要能将那小贼当场击毙,事尤有可为处!”
梁、苏二人固然投降不得,库席又何尝有旁的选择——尽管尚不清楚太原城中的具体之情形,然则弘晴既已率旗营兵马杀到了此处,就意味着太原城定是已落入了弘晴的掌控之中,有旗营这么支强军在,他库席便是想逃都无处逃了去,而今么,还真就只有死战求生这么条路可走了的,一念及此,库席的脸庞立马便狰狞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地吩咐了二将一句道。
“好,就依库大人!”
“就这么干了!”
……
听得库席这般说法,梁、苏二将也尽皆下了狠心,要一战将弘晴斩杀当场,飞快地低声表了态之后,便即各自纵马赶回了本部,全力弹压乱议着的手下一众将士。
“尔系何人?安敢假冒钦差王爷,好大的胆子,私调旗营,乃死罪一条,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既是打定了主意要阵斩弘晴,库席自是不会当众承认了弘晴的身份,反倒是作出一派义愤填膺的样子,气势汹汹地便喝问了一嗓子。
“放肆,库席,尔好大的狗胆,本王当面,尔还敢胡言若此,苏克济与奎宁安皆已被本王擒下,你库席同样难逃法网!隰、代二州将士听着,库席勾连白莲教匪众,图谋造反,其罪当诛,尔等受其蒙蔽,虽有罪,尤可赦,放下武器者,一律以无罪视之,有敢顽抗者,必将祸及九族,何去何从,尔等当好自为之!”
弘晴多精明的个人,只一听库席这等言语,立马便知其已是铁了心要顽抗到底了,心中火气顿时便大起,不过么,却并未因此乱了分寸,斥骂了库席几句之后,立马再次向两州守备营将士们喊话,行的自然还是攻心之策。
“大胆狂徒,假冒王爷,乱我军心,其罪难恕,儿郎们,将此獠拿下!”
库席是铁了心要反到底儿,这一听弘晴又在向手下诸军喊话,唯恐军心彻底崩溃了去,不管不顾地便狂吼了起来。
“杀!”
“斩杀此獠者,官升三级!”
……
库席方一下令,早已将手下骑兵尽皆集中在一起的梁、苏二将立马齐齐高呼了起来,各率百余骑悍然动了狂冲,试图打弘晴一个措手不及。
“全军出击!”
梁、苏二将这么一动,勒兵在后压阵的李敏行唯恐弘晴会吃亏,哪敢大意了去,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用力向前一劈,高声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见三个方阵的旗营骑军齐齐动,有若三把利刃般向前狂突,启动虽是比之梁、苏二部稍迟上一些,可提却远比对方来得快,行进间的阵型也保持得极为的完美,足可见训练水平相对之了得,而反观梁、苏二部,除了骑兵冲将起来之外,步军却是乱成了一团,有的向前冲,有的却是想后退,还有的茫然不知所以地傻立在当场,几下里一冲撞,战斗尚未打响,自家原本就松散的阵型已是荡然无存了。
“库席贼子,哪里逃!”
弘晴之所以费如此多的唇舌,并非怕战,而是存了怜悯之心,却没想到库席硬是将一众无辜将士尽皆拖下了水,心中顿时火起,压根儿就无惧梁、苏二将的率众掩杀,大吼一声,伸手从得胜钩上取下了一把大刀,双脚用力一夹马腹,已是人马合一地向库席冲杀了过去。
“上,杀了他!”
库席眼下虽是文官,可毕竟是旗人出身,武艺也是打小便练起的,颇有可观之处,这一见弘晴如飞而来,并不甚惊慌,但听其一声嘶吼,也从得胜钩上取下了一把长枪,纵马便迎着弘晴杀奔了过去,只是马并不甚快,显然是打算等梁、苏二将赶上来汇合。
“杀!”
弘晴胯下的战马并非其惯常骑乘的良驹,不过仅仅只是临时从旗营调出来的战马而已,所用的大刀同样如此,算不得有甚精良可言,然则弘晴却是并不在意,依仗着过人的身手,依旧能做到人马合一,这一冲将起来,度自是极快,瞬息间便已冲出了百步之距,而此时率部从左侧杀来的梁松涛先行赶到了,不等其挺枪攒刺,就听弘晴一声大吼中,脚下猛地一踢马腹,原本就快的马顿时便更快了三分,有若旋风般地冲到了梁松涛的侧旁,还没等其反应过来,只见弘晴扬手一挥刀,一道雪亮无匹的刀光横扫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生将梁松涛拦腰劈成了两截,可怜其连声惨嚎都来不及出,两截残尸已是一左一右地跌下了马去,鲜血四溅中,其状可谓是惨不忍睹。
“啊……”
库席虽是早就知晓弘晴武艺高强,却没想到弘晴的马战能力也如此之了得,这一见梁松涛连一个照面都没坚持下来,便已是横死当场,胆气顿时便怯了,哪还敢再向前冲,惊呼了一声,拨马便向斜刺里逃了开去。
“休走!”
这一见库席要逃,弘晴如何肯依,挥刀连连地杀散了乱兵的阻截,纵马狂冲,紧追着库席不放,苏纳克见状,率部便要从后袭杀弘晴,却不想李敏行马快,已是率部赶了上来,截住苏纳克所部便是一通子狂杀,与此同时,另两路旗营骑军也在两名千总的统带下,如飞般地冲向了早已乱成了一团的守备营步军,只一个照面的冲击,便已将守备营步军冲得个四散溃逃不已。
逃,赶紧逃!库席早已顾不得手下将士的死活,也不存半点的争锋之心,早将手中的长枪丢弃,甚至连官帽也丢了,只顾着纵马狂奔,妄图逃出生天,愿望无疑是美好的,可现实却是残酷的,就在其埋头策马狂逃不止间,前方山湾处一阵烟尘大起中,一彪军已是如飞而来,当先一名大将赫然正是身穿王服的曹宁!
“给我捆了!”
曹宁来得极快,埋头狂奔的库席待得惊见不对之际,已是压根儿来不及作出调整,没等其反应过来,就见曹宁已是如飞般地纵马冲到了库席的侧旁,只一伸手,已是一把将库席从马背上提溜了起来,重重地往地上一掼,大吼了一声,自有数名王府侍卫一拥而上,将库席五花大绑地捆成了个大粽子。
“干得好!”
曹宁方才刚将库席拿下,弘晴也已是快马赶到了,这一见库席已是被擒,心情自是大好,笑呵呵地便夸了曹宁一句道。
“此皆王爷安排之妙,末将不敢居功。”
能得弘晴夸奖,曹宁自是兴奋得很,不过么,倒也没因之忘了形状,忙不迭地跳下了马背,一个标准的打千,恭谨地谦逊了一番。
“呵,收兵!”
弘晴瞥了眼垂头丧气的库席,也没甚多的言语,仅仅只是淡然地一笑,一摆手中的大刀,语调轻松地便吩咐了一声,策马便缓缓向早先的战场行了去,曹宁等人见状,自不敢稍有怠慢,齐齐应了诺,押解着库席,便跟在了弘晴的身后……
康熙五十四年七月十五日,仁郡王弘晴率军平定苏克济等人之叛乱,生擒诸贼酋,唯有白莲教山西总舵主6鼎盛见及得快,逃出了生天;康熙五十四年七月十七日,弘晴兵静乐县,忻州、保德两地守备营阵前投诚,并反戈一击,静乐县令万淼兵败自尽,糜聚于县境内的白莲教匪大部被歼,余匪散入山林间,至此,一场规模浩大的****遂平。
康熙五十四年七月二十日,弘晴上密折,详述山西大乱之诸般事宜,并附上苏克济等人之供词,唯隐去老十四与此有牵连之细节;康熙五十四年七月二十九日,老爷子诏书抵太原,下令将苏克济、奎宁安、库席等诸主谋之人就地处决,家小尽皆配乌苏雅里台军前效力,至于被苏克济等人构陷的赵凤诏则官复原职,并令弘晴暂署山西巡抚一职,晋王良恩为山西藩台,其余有功之人各有封赏不等。
老爷子这么份诏书颇为的蹊跷,本来么,按惯例,似山西叛乱这等大案,须得彻查到底,诸般人犯都须得押解进京,三司会审,以定其罪,可老爷子却是连审都不审便下了判决,显然于律不合,消息一经传出,朝野为之议论纷纷,然则弘晴却是别无异议,此无他,只因弘晴已然明了了圣意之所在,不是不想彻查此案,而是不能查,真要查了下去,难保八爷、十四爷不趁机造乱,一旦如此,便是天下大乱之局,而这,也不是弘晴所乐见之事,正因为此,弘晴执行起老爷子的旨意来,自也就果决得很,于八月初三,将苏克济等主谋之人尽皆斩杀于太原城外,枭示众,以明正典……